第64章 你們，是仇人
「太后？咳咳……」
蕭煜月臉色慘白，坐在高位上，一言不發的盯著階下卑躬屈膝的小太監，那是太後宮中的小太監，名叫小喜子，很得太后的青眼。
「是。」
小喜子恭恭敬敬道，在蕭煜月面前一點都不敢造次，比在太后眼前還要謹慎恭敬些。別人不知道這位爺有多厲害，他可是知道不少。
過了有一會兒，蕭煜月才慢慢開口。
「本王身體不適，不宜出行。」蕭煜月有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身子孱弱不堪，「替本王向太后告罪一聲，改日定入宮請罪。」
「是，王爺，小喜子明白了。」
小喜子還是恭恭敬敬的一躬身，至少看起來臉上沒有一點點不滿。
「對了。」
蕭煜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眉目冷厲下來，道：「你且回去告訴太後娘娘，晏海無法無天，竟敢刺殺王妃。晏海是她的大太監，太后是不是該給本王一個解釋，該給王妃一個解釋！」
蕭煜月眯了眯眼，語氣陰寒，「若是太后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休怪本王不念舊情！」
小喜子身子抖了抖，雙腿有些發軟，惶恐道：「是，小喜子一定傳達到位！」
「嗯。」
蕭煜月面無表情的端起了茶盞，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王爺，小喜子告退。」
小喜子哪還不懂蕭煜月的意思，趕緊告退。溜得比兔子還快，好像明王府里有吃人的惡魔似的。
蕭煜月在小喜子走後，就準備回主院，林鸞在蕭承宇走後就已經回去了。
屋子裡的人已經全被林鸞遣了出去，只留下了瑞香。
「娘娘，大少爺託人捎來了口信，說秋姨已經被賀州接走了，讓您放寬心。」
瑞香小心翼翼道，眼看著林鸞把手中的信筏在燭台上點燃，一封信紙呼吸之間已化成了灰燼。
「嗯。」
林鸞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看，皮膚泛著灰白，更加觸目驚心的是林鸞她的指甲呈淡淡的青灰色，嬌嫩的櫻唇也是不正常的暗色，與她蒼白的皮膚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除了此事可還有其他消息？」
她淡淡的問了一句。
「哦，對了。」瑞香一拍腦門，道：「大少爺還說要您一定小心季韞玉，季小將軍不日回京，您一定要躲著他些。」
「我知曉了。」
林鸞一皺眉，腦中一個影子一閃即逝，讓她有些煩悶。
「林顯耀的罪證收集的怎麼樣了？」
「寒星和琴姨娘已經搜集了林顯耀貪污受賄，賣官弭爵的罪證。但是這隻能讓林顯耀一人落馬，要一擊扳倒定國公府還不夠。我們還差一個鐵證，讓定國公府徹底毀滅的鐵證。」
瑞香肉乎乎的臉龐帶著絲絲冰冷，原本的懵懂迷糊看不見分毫，與之前的模樣判若兩人。
「繼續查，往定國公府私產上查，就從林顯耀給我的那幾個鋪子開始查。」
林鸞不慌不忙的道，林顯耀給她的那四間鋪子明顯用心不良，應該是藏了些見不得人的秘密，而且，林鸞眯了眯眼睛，十有八九和太子有關，林顯耀已經決定站在蕭承乾那條船上了。
「是。」
「無事你就先下去吧。」
瑞香沒有任何疑問，不過她卻沒有立刻退下，反而有些猶豫的站在原地，面露糾結。
「怎麼了？還有事？」
林鸞奇怪的問道。
「瑞香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鸞瞥了她一眼，瑞香的面上露出幾分難色，慢條斯理道：「既然不知當講不當講，那就別講了唄！」
「娘娘！」
瑞香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了一層薄暈，懊惱道。
「哈哈，不逗你了。」林鸞笑出了聲，眉眼彎彎，即使一副病容，看起來也別有一番美感。也不逗瑞香了，笑眯眯道：「什麼話你說吧。」
「娘娘，您對明王爺究竟是何種想法？」
林鸞的神色立刻冷了下來，垂下了眼眸，「誰讓你問的？」
「是、是奴婢擅自做主。」
林鸞此話一出，瑞香就知道她摸到林鸞的紅線了，頓時臉上血色盡褪，兩腿發軟，額上見汗。
「是大少爺吧。」林鸞直接點出了是誰，果然，瑞香並沒有多少驚訝，既沒承認也沒反對，只是緩緩地跪了下去。
「你起來吧。」林鸞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語氣冷漠道：「瑞香，只此一次，不該問得別問。」
「是。」
瑞香抿緊了唇，站了起來，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冷凝。
「你先去吧。」
「是。」
最後林鸞打發了瑞香出去，趴在床上，腦子裡一遍一遍的回想她對蕭煜月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
她是什麼想法？
林鸞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起來蕭煜月對她說的那句話。
他說她是他的妻。
然後是蕭煜月妖孽的容顏一點一點浮現在她的腦海里。一點一滴，蕭煜月的容顏竟被她記得這般熟悉。每當想起他，她的心就變得格外滿，喜悅忍不住從心底散發出來，甜蜜在心田了瀰漫。但是一想起他是蕭錚的兒子，她娘親的死與他們脫不了干係，心底甜蜜瞬間化作濃濃的苦澀，剎那蔓延至全身，如針扎一般難受。
如果她現在還不明白她對蕭煜月是什麼感情，那她也白活了。可是，他們註定了是不死不休。
「阿月。」
林鸞的聲音悶在臂膀中，淚水濡濕了枕巾，林鸞眼中的神色絕望而難過。
沒有人會聽見，沒人會看見。
為什麼他們會是仇人？
為什麼？
林鸞的心悲傷而絕望，所謂造化弄人，大概就是如此。
未去相國寺見到忘塵之前，她未曾沒有想與蕭煜月白頭偕老的祈願，可是，自從見到忘塵，便打碎了她的美夢。
她原以為，她娘親的死，是林顯耀梅冬榮造成的，是定國公府的錯。
但是，忘塵拿出的證據明明白白的告訴她，蕭煜月的父親也是害死她娘親的兇手。
這對於她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她愛上了殺母仇人的兒子。
所有美好的願景都化作了泡影，她註定了與蕭煜月不共戴天。
她無法接受蕭煜月了，同時，忘塵還告訴她，蕭煜月對她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蕭煜月心底愛的人是江南三家中徐氏族的小姐，徐晴嵐。
林鸞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忘塵與她的對話。
桃花林被忘塵設了障眼法，林鸞和秋棠進去之後，便把蕭煜月安排的人攔在了外面。
「大師。」
秋棠去摘桃花了，亭子里只有一個忘塵一個人在。
「林施主。」
忘塵微微一笑，「多日不見，施主可還好？」
「我沒事。」林鸞心知忘塵是擔心她體內的毒素，笑了笑，道。
「大師此去江南，可有收穫？」
忘塵沒有直接回答林鸞的問題，而是問道：「施主，你對明王爺觀感如何？」
「阿月？」
林鸞眨了眨眼睛，道：「我覺得他挺好啊。」
「阿月，對你挺好……」忘塵和藹的面色變得陰沉了，他重複了一遍林鸞的話，「你心悅他。」
「嗯。」林鸞覺得忘塵有些不對勁，但她還是老老實實道：「是。」
「你可知道，蕭煜月他是你殺母仇人之子！你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忘塵喝道，握緊了佛珠。
什、什麼！
林鸞猶如五雷轟頂，面色一片慘白，大腦一片空白。
「你、你說什麼？」
忘塵有些不忍，卻依舊一字一句道：「蕭煜月他是你的殺母仇人之子，與你有不共戴天血仇！」
林鸞唇角有些哆嗦，身形搖搖欲墜。她咬著牙道：「這不可能！我娘親明明是林顯耀和梅冬榮害死的，和明王爺有什麼關係！」
「你娘親當年的事情確實是林顯耀梅冬榮謀害的。林顯耀想扶梅冬榮上位，攀上梅氏，自然容不得你娘親，而且，你該知道你娘親是前朝皇室公主敏嘉帝姬對吧。」
忘塵沉住氣，道。
「是。」
林鸞攥著拳頭，俏臉慘白。
「明王府與皇帝的恩怨你應該不甚清楚，當年，蕭煜月的父親蕭錚差一點登基為帝。即使是現在，明王府的勢力依舊不容小覷，蕭煜月應該不是表面上的病弱，對嗎？」
林鸞沒有說話，眼神空洞，盯著腳下。
「蕭錚蕭傲兩人爭奪地位之時，蕭錚把目光放在了你娘親身上。因為你娘親手中掌握著決定天下大勢的寶貝，傳聞得之者得天下。」
林鸞還是沒說什麼，低著頭。
「那個東西，是圖龍捲。」
忘塵道：「圖龍捲是李氏皇室至寶，它是前朝皇室皇室寶庫的鑰匙，你娘親，擁有它。知道前朝滅亡了為何你娘親還活下來了嗎？因為她是唯一知道圖龍捲秘密的人。蕭錚把主意打到你娘親身上，但是你娘親卻沒有和他合作，所以蕭錚利用他的勢力讓皇帝給你和蕭煜月賜婚了。然後助林顯耀梅冬榮害死了你娘親，他認為你娘親死前一定會把圖龍捲的秘密告訴你，你一個孤女，除了依附明王府還能靠誰，你一定會把關於圖龍捲的秘密告訴他。但是，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林顯耀換婚約，蕭傲會弒父殺君，明王府，一夕之間，變天了。之後的事情完全出乎意料。」
忘塵嘆了口氣，道：「如果當時我在京城，一定不會讓你嫁給蕭煜月。你不該嫁給蕭煜月，更不該愛上他。你們，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