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懷疑
興慶宮,向來是歷朝皇太后居住的宮闕。
今上仁孝,為今朝太后擴大了興慶宮,形成了宮殿群,堪與皇帝居住的太極宮相比。
此時暮色暗沉,興慶宮卻燈火輝煌,琉璃碧瓦,熠熠閃光。
一個綠衣太監提著一盞明燈急急忙忙的進了興慶宮。
按理,興慶宮內不得奔走,一是怕他們衝撞了貴人,二是急色匆匆有失言儀。若追究起來,這綠衣太監已是犯了宮規。
但一路上興慶宮的宮人來來往往,卻並未有一人攔住他,反而很恭敬的讓開了路。
只因為雖然他只是一個六品綠衣,但是卻是很得太后的青眼,所以無人敢攔他。換個人,早就被呵斥責罵了,但這個太監惹不得惹不得。
「太後娘娘!小喜子有急事稟報!」
在太后寢宮之外,小喜子停住了腳步,喘了口氣,恭恭敬敬的朝殿內稟報。
「進來吧,小喜子。」
不一會兒,屋內就傳出聲音,接著,門就開了。
「多謝夕雲姑姑。」
小喜子匆匆向開門的綠衣宮女道了謝,進了寢宮。
偌大的寢宮布置的低調奢靡,一座紫檀邊座嵌玉石花卉寶座屏風隔了視線,空氣中帶著暖意。
「小喜子拜見娘娘。」
小喜子小心翼翼的繞過屏風,便看見窗邊雕花細木貴妃榻上斜倚著一個美婦人。
約莫三十餘歲,但時光彷彿格外眷顧她,看著並不顯老態,風韻猶存。
她只著雪白的寢衣,披著薄裳,手握書卷,看得很是專註。
在她的身側站著一個素衣女子,面容和藹,觀之可親。
「起吧。」
太后眼光移開了書頁,順手遞給了身旁的素衣女子。
「小喜子,你這般急匆匆的尋哀家,究竟什麼要緊事啊?」太后慢悠悠的說道。
「娘娘,明王爺回府了!」
小喜子苦著臉道。
「什麼?」
太后平靜的神色慌亂了一下,「什麼時候回來的,哀家怎麼沒有收到消息!」
蕭承乾不是說蕭煜月要半個月後才會回來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就是剛才,明王爺是悄悄的回來的,沒有驚動任何人!」
小喜子哭喪著臉,顫顫巍巍的說完,垂著頭不敢觸太后的霉頭。
「晏海呢?是不是還在明王府!」
太后的臉色已經白了,雙手緊緊的攥緊了衣袖。
「是,義父還在明王府。」
「那他怎麼樣了?」
太后急忙問道。
如果晏海出事了,那件事情被蕭煜月知道了,她一定會被蕭煜月給千刀萬剮的!
「義父他被陸護衛給綁了!」
「什麼!」
太后兩眼一瞪,胸口悶痛,一下子喘不過氣了,眼前一白,便沒了意識。
完了!全完了!蕭煜月不會放過她的!
「怎麼樣了?」
蕭煜月捏了捏鼻樑,眼底一抹暗青色,滿臉疲倦。握著林鸞的手,靜靜地看著她。
「沒事了!」
百里博衍收了銀針,臉色也很難看,總算把林鸞的病情暫時穩住了。
「你回去休息吧,忙了一晚上了。」
蕭煜月心中的巨石落地了,這一夜他一直沒合眼,等在門外。三更天了,百里博衍才讓他進來。
林鸞的傷情總算是穩住了。
昨日雖然回京城的時候他們已經盡量考慮了林鸞的身體,可是還是沒有料到林鸞的情況惡化的如此之快。
林鸞昨晚吐血,並不是被人氣的怒火攻心,而是傷勢加重,毒發了!
夢魘一旦被引動,便會不定時的爆發!
這是他們都沒有料到的事情。
「是,王爺。」
百里博衍點點頭,看了蕭煜月一眼,心裡明白了,蕭煜月是打算在這兒守著她醒過來。
他倒沒有阻止蕭煜月,畢竟這事兒說到底還是他們的錯。
時間倒回到回程中茶肆歇息時。
「王爺,娘娘,京城來信。」
百里博衍拿了一封密信過來,臉色不大好看。
林鸞眸光一閃,端起了茶水抿了抿,經此一事,看來她已經取得了蕭煜月百里博衍的信任,他們已經接納她了,也真正的把她劃到自己人的隊列里。
「豈有此理!」
蕭煜月接過信,展開一看,臉色是越看越黑了。
「好一個太后!好一個太子!」
這幾個字像是在牙縫裡蹦出來的,帶著絲絲寒氣。
「怎、怎麼了?」林鸞一副被嚇到了模樣。她倒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失態的蕭煜月。
「沒事。」蕭煜月這也才發現自己可能嚇到林鸞了,臉色緩和了一些。
「不過是些跳樑小丑罷了,莫要擔心。」
蕭煜月摸了摸她的長發,臉色已經完全看不出生氣的模樣了,一臉溫柔的看著林鸞。
林鸞又不是真的傻白甜,被他一哄就不知東西南北了。
「可是太后太子又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
蕭煜月也沒瞞她,給她解釋道,而奇怪的是百里博衍也未阻止,難道這是不重要的事情?
「白琬琰假死,蕭承乾和太后都趁機插手了王府事務。太后趁此時機想讓她的大太監晏海偷盜我們王府的寶貝。」
「什麼?」林鸞驚詫不已,也有些納罕,明王府的寶貝是什麼東西?
「太后她怎麼會幹這種事?不過究竟是什麼寶貝啊?」
「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寶貝,就是王府的虎符。」
明王府有什麼虎符,除了那支淪為王府黑甲護衛的軍隊的虎符,還有什麼其他的虎符嗎?
「是黑龍衛的虎符嗎?」
林鸞驚疑不定的問道。
「嗯。」
蕭煜月表情淡淡的道,似乎那真的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東西。
「啊!那太後有沒有得逞!」林鸞緊忙問道,那麼重要的東西一旦丟了,明王府就算是玩完了。皇帝一定會立刻褫奪蕭煜月的封號,她還要利用明王府的勢除掉定國公府為她娘親報仇呢!
「沒有。」蕭煜月唇角含笑,看著林鸞滿臉擔心的,心中暖融融的。
「陸離在府中,沒事。」
蕭煜月安撫道。
「那就好。」
林鸞鬆了一口氣,明王府現在還不能垮掉,所以她的擔心完全是真心實意的,沒有摻雜一點水分。
「王爺,該如何處置這件事情?」
「爪子伸的太長剁了就好。」
蕭煜月眸中含笑,輕描淡寫的說道。說的人是個溫柔如玉的,但說出的話卻有些兇殘,林鸞的心抖了抖,總覺得蕭煜月那話是對她說的。
「晏海不能留他回興慶宮。」
蕭煜月繼續道:「太后既然敢與蕭承乾聯盟,我也不必再留情面。」
太後於他有恩,但是她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她於他的恩情,他早就回報了她!
「那怎麼才能收押晏海?」
百里博衍蹙了蹙眉,道:「晏海是四品宦官,又是太後面前的人,這當如何?」
「先生的意思是給他安個罪名嗎?」
林鸞腦袋瓜子轉的快,看著百里博衍兩眼放光。
「咳,嗯。」百里博衍被她亮閃閃的眼光看得不太自在,清咳一聲,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鸞兒可是有什麼好主意?」
蕭煜月眉梢一挑,眼角含笑,道。
「唔……」林鸞眨了眨眼,笑眯眯道:「我素有囂張跋扈之名,不如我就去找他麻煩好了。身為明王府主母……」
林鸞的臉有些紅,還是繼續道:「一個側妃請的動太后讓人為其主持喪事,這不是明晃晃的打我臉嗎?我怎麼可能會忍!」
這話有些囂張,但是確實是她一向蠻橫的風格。而且,她的話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她作為明王妃,有天然的管束王府的權利。晏海擅自進了王府,由她出面再合適不過。
「可。」
百里博衍點點頭,認同了她的提議。
於是林鸞百里博衍齊刷刷的看著蕭煜月,等他的最終決定。
「可以是可以,不過……」
蕭煜月眉頭微皺,捏了捏林鸞的手,「這對你的名聲並不是好事。」
「哈哈,阿月,你可曾見過我在乎過那些虛名。」
「委屈你了。」
蕭煜月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嘆了口氣,伸手擁住了她。
這是同意了。
蕭煜月看著床榻上臉如金紙,昏迷不醒的林鸞,後悔之極,若是知道林鸞會因此而毒發,那麼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之前那個計劃的。
但是,世上難買早知道。
「王爺,您休息一會吧,您都一宿沒合眼了。王妃這裡有奴婢二人照顧著,您放心。」阿禾也附和著點點頭。
雙喜壯著膽子道:「娘娘若是醒來看見了,又要心疼了。」
「本王沒事,你們也下去休息吧。本王在此陪陪王妃。」
蕭煜月蹙眉,並不打算去休息。
「是。」
蕭煜月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做事一向說一不二,很少有人能令他改變主意。顯然雙喜阿禾就不能令他改變主意。
雙喜阿禾無法,只得退了出去,在門外守著,以防不測。
「鸞兒,莫要辜負本王對你的信任……」
蕭煜月的聲音低到沒有,只看見他的嘴唇嗡動,卻聽不見他說了什麼。
蕭煜月看著昏迷的林鸞,眯了眯眼睛,想起了百里博衍的話。
林鸞,難道你真的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