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忘塵大師

  因天氣不好,細雨綿綿,去往相國寺的路上很是泥濘。


  原本中午就能到達,卻拖到了下午黃昏才到。


  因為百里博衍已經提前到了,所以相國寺外早就有人等候。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隨小僧這邊請。」


  來迎接他們的是個年輕的小和尚,看著眉清目秀,氣質溫和。還領著一個小沙彌,虎頭虎腦的,也不怕人,一張小臉看著就有活力。


  「兩位施主舟車勞頓,已為兩位施主準備好了禪房,請兩位施主稍作休息。主持尚在參禪,明日方出,望兩位施主稍作擔待。」


  「咳咳……有勞了。」


  許是天氣惡劣,蕭煜月的臉色略微蒼白,披著銀白色段錦披風。林鸞也披著鵝黃色披風,打扮並不繁雜,梳著簡單的髮髻,略施薄妝,看起來嬌嬌小小的。


  陸離本準備為二人撐傘,蕭煜月卻兀自拿過傘,一手攬過林鸞的肩。


  小和尚帶著他們徑直去了寺廟后的禪房,一路上也沒遇見什麼香客,只是偶爾會遇見往來的僧人,他們多稱小和尚為寂清師叔。


  「就是這裡了。」寂清領著他們停在了一個院子前,對二人微微一笑,和藹道:「二位施主,小僧告退。」


  「多謝。」


  蕭煜月林鸞還了一禮,寂清和小沙彌就離開了。


  蕭煜月這才看這個禪房――其實應該叫做禪院。


  禪院掩映在桃花林中,古靜清幽,似乎與世隔絕。


  禪院很乾凈,看得出來時時有人打掃。秋棠領著丫鬟侍衛輕車熟路的放好行禮。


  「見過王爺王妃。」


  沒多久,一個人便上門了。


  正是百里博衍。


  林鸞只是驚訝了一下,便覺得也正常。


  「不必多禮。」待丫鬟送上茶點,蕭煜月就稟退左右,屋子裡就只剩下他和百里博衍,林鸞也尋了個借口也出去了。


  「這幾日可有查到什麼?」蕭煜月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查到了。」


  百里博衍也收起了平日里的溫和,臉色很嚴肅。冷靜道:「圖龍秘卷百分之百在相國寺,我與忘塵大師接觸過,王妃與他,面相……相似。」


  林鸞與忘塵大師的那雙眼睛簡直像了十成十。


  蕭煜月蹙眉,一雙眸子不辨悲喜,岔開話題,問道:「樓明月的消息呢?」


  「樓明月……未曾在寺中發現他的蹤影。」百里博衍正襟危坐,沉聲說道:「王爺,我懷疑定國公府大公子林雅厚與樓明月有些關係。」


  「哦?為何有此懷疑?」


  蕭煜月驚訝道。


  「這幾日沒發現樓明月的影子,倒是林雅厚,他與我是同一天來到相國寺的。」


  「同一天?」


  「對。」百里博衍點點頭,道:「他也在打聽秘卷的事情。而且,他身上帶著樓明月的明月玉佩。」


  世人皆知明月樓主樓明月,形貌姝麗,喜好白衣,一塊明月玉佩從不離身。


  「明月玉佩……」蕭煜月的臉色沉了沉,道:「趙馨兒那裡可有發現?」


  「沒有。」百里博衍搖了搖頭,又道:「但是此次林雅厚前來相國寺,把她帶上了。」


  百里博衍頓了頓,道:「王爺,會不會林雅厚已經發現趙馨兒的身份?」


  蕭煜月嘆了口氣,道:「林雅厚這個人不簡單,或許他早就發現趙馨兒的身份,只是還沒找到她是誰的人而已。」


  「不會吧!」百里博衍驚訝不已,「他不過是個普通世家子弟而已。」


  「普通世家子弟?」蕭煜月搖搖頭,道:「不,如果他僅僅是個普通的世家子弟,就不會擁有圖龍秘卷,就不會來相國寺了。」


  「你的意思是,他也是為了秘卷?」


  百里博衍蹙眉,捏緊了手中的摺扇。


  「嗯。」蕭煜月點點頭,又道:「平陵回去了?」


  「沒有。」


  百里博衍覺得覺得牙疼,恨鐵不成鋼道:「沈安歌不知怎麼回事,又不著急回京,還在相國寺待著呢!」


  「所以平陵也還在相國寺。」


  「也沒有。」百里博衍無奈道:「昨夜就去了玉山,說是要給沈安歌尋玉佩。」


  玉山,山如其名,盛產美玉。


  「嗯。」蕭煜月頷首,甚至於眼睛里都浮上了細密的笑意,「他做的很好。」


  「啊?」


  百里博衍懵了一下,腦子轉不過來了。


  「你不用擔心,關於沈安歌,他知道分寸。」


  百里博衍翻了個白眼,他懶得管,「現在已經基本確定圖龍秘卷在相國寺,你準備怎麼辦?」


  「按兵不動。」蕭煜月站了起來,面色冷漠的讓人心驚,「待明日林鸞與忘塵見了面再說。」


  百里博衍也站了起來,看著蕭煜月冷漠的臉,喉頭髮干。似乎蕭煜月對林鸞並不是他所表現的在乎,林鸞於他,更像……


  百里博衍臉色一變,不敢深想,匆匆應了一聲,「嗯。」


  「查一查王妃與寂清。」


  蕭煜月轉身,聲音漠然。


  「是,王爺。」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相國寺不僅有一片桃花林,還有許多杏花樹。


  四月伊始,春雨朦朧,正是花開時節。


  林鸞攜了秋棠出來賞花。


  相國寺後山的杏花林此時清凈的很,沒有僧侶,沒有香客,僅她主僕二人而已。


  林鸞手執桃花傘,走在前面。看起來她似乎真的是單純的在賞花。


  秋棠的心裡卻沉甸甸的,臉上帶著愁意。


  「小姐。」


  秋棠不知怎麼了,看著林鸞的背影開了口。


  「怎麼了,秋棠。」林鸞轉過身,一雙墨眸盯著秋棠,讓她心頭一跳。


  「你好像有話要說。」林鸞的的唇畔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


  秋棠覺得在林鸞眼裡,她所做的一切都無所遁形。林鸞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刺眼的很,她在林鸞身邊這麼些年了,對於林鸞露出表情,她也能八九不離十的猜出她的意思。


  「小姐,您……與明王爺,是認真的嗎?」


  秋棠不自覺的帶上了敬稱,拿著傘的手心裡浸出了汗。


  「嗯。」


  林鸞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反問道:「怎麼了?」


  怎麼了!

  秋棠瞪大了眼睛,心情頗為複雜,「那夫人的事情……」


  「秋棠!」林鸞一聲冷喝,打斷了秋棠的話。面覆寒霜,黑黝黝的眼眸里藏著暴風雪,「三月回府時,我曾經說過,秋棠是秋棠。」


  秋棠臉白如霜,血色盡褪。


  林鸞繼續說道:「十三年前你是誰我不管,十三年前自從你到了嬋娟院始,你就是秋棠。」


  林鸞盯著她的眼神凌厲且冰冷,秋棠從腳底竄起一股涼氣,面如死灰。


  林鸞已經知道了她是江南徐氏派來蘇氏的暗樁。


  「以前是秋棠,現在是秋棠,以後……」林鸞停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以後是不是秋棠,就看你自己的意願了。」


  「小姐,奴婢知錯。」


  秋棠的大腦反應過來,她的身體已經做出來反應。


  她跪了下去。


  這是她第一次跪在林鸞面前。


  不過心裡卻鬆了一口氣,她作出了抉擇。


  「起來吧。」林鸞看著她,直到細雨打濕了秋棠的鬢髮,她才走到秋棠的身邊,親自扶起了她。


  「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林施主留步。」


  杏花林里突然傳出一個聲音,接著一個僧人就從中走了出來。


  「阿彌陀佛,寂清見過林施主。」


  正是寂清。


  「寂清師父。」


  林鸞還了一禮。


  「林施主,主持師叔已在怡然亭中等候您多時。」


  「多謝寂清師父告知,告辭。」林鸞朝她點點頭,接著帶著秋棠輕車熟路的進了杏花林。


  似乎空間扭曲了一下,有幾株杏花樹的位置也似乎有些改變,林鸞主僕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了杏花林中。


  下雨天天比平時黑的早些。


  百里博衍已經走了,屋裡只剩下蕭煜月和陸離。


  眼見著天已經擦黑了,雙喜已經點上了燈,林鸞和秋棠卻還沒有回來。


  「王爺,要不要派人去找一下娘娘?」


  陸離看自己一向冷靜的主子已經頻頻看了門口許多眼,忍不住道。


  「不必了。」蕭煜月想也不想,直接否定。


  正此時,一個鵝黃身影從門口進來了。


  「娘娘回來了!」


  蕭煜月也站了起來,往門口走了幾步,林鸞已經進來到了他面前。


  「阿月!」


  「怎的回來這麼晚?」


  兩人異口同聲道。


  蕭煜月倒無責怪之意,只是擔心她。


  「我看著那些杏花開的正好,忍不住折了一些回來,這才耽誤了時間。」


  林鸞連忙解釋道。


  恰此時,秋棠提著一個花籃進來了。一籃子杏花,嬌艷欲滴。


  林鸞接過花籃,對秋棠道:「秋棠你快去換身衣服,小心別受寒了。」


  秋棠點點頭,退了出去。


  「怎麼樣,好不好看?」林鸞獻寶似的把花籃遞到蕭煜月面前。


  「好看。」蕭煜月笑眯眯道,然後又道:「對了,鸞兒你以前是不是常來相國寺?」


  「是啊!怎麼了?」林鸞沒有一點防備,坦坦蕩蕩道。


  「那你一定見過忘塵主持吧!聽說他是個得道高僧,能掐會算,通天徹地,改天換地,這是不是真的?」


  「哪有那麼神奇啊!」林鸞哭笑不得,「忘塵主持是個得道高僧不假,可是他也只不過是個凡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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