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波折
趙馨兒腳步猛然頓住，呼吸亂了，心頭浮現了一絲顫抖。
林雅厚在嬋娟院門口截住了蕭煜月。
蕭煜月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林雅厚一番，眼光意味不明。蕭煜月假意咳嗽了兩聲，有氣無力道：「可是尊府大公子林雅厚？」
這話自然是問林顯耀，蕭煜月因病，極少與京中子弟接觸，應是不認識林雅厚的。
「回王爺，正是犬子子盛。」
林雅厚，字子盛。
林顯耀對林雅厚是極為滿意的，雖說是嗣子，但文武雙全，是塊美玉。他對林雅厚使了個眼色，蕭煜月名義上還是大臨王爺，至少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
「子盛見過王爺。」
「免禮。」
林雅厚禮數周全，讓人挑不出任何差錯。
氣氛看起來倒是和諧，如果忽略林雅厚眼底濃郁的血色的話。
蕭煜月自然沒有錯過這幕，心底有些納悶，沒有多糾結，抬腳欲走，就聽見林雅厚道。
「此乃府中后宅，女眷眾多，王爺來此，怕是不妥吧！」
林雅厚毫不掩飾對蕭煜月的厭惡，聲音冷徹骨髓。
「子盛，住嘴。」
林顯耀口中呵斥，眼中卻沒有一點責怪之情。
蕭煜月臉上的淡笑隱了下去，「本王探望本王的王妃，有何不妥？讓開！」
林雅厚俊臉一黑，心裡騰起怒火，什麼王妃？有他在，林鸞是絕不可能嫁給蕭煜月這個病癆鬼！哪怕聖旨下了又如何，他自有辦法扭轉乾坤，十年前他能讓這婚約換人，現在亦可。皇帝想利用林鸞打壓明王府，也得看他林雅厚同不同意！
林雅厚看得很清楚，這樁婚事就是皇帝與明王府的博弈，而林鸞就是他們博弈的的棋子。對於林鸞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在他眼裡，明王府就是個火坑，他怎能眼睜睜看著林鸞掉進火坑。
「哼！」
「放肆！」蕭煜月怒目圓睜，大喝一聲，「把他給本王拿下！」
論囂張，他才是第一好嗎？好歹他也頂著王爺之名。
「是！」
四個黑甲侍衛一齊應道，直接動手了。
然而四個人卻連林雅厚的衣角都沒碰到，他們的攻擊都被玉鏘一絲不漏的擋了下來。
「林顯耀，這就是你養的好兒子……竟敢違抗王令，抗旨不遵，咳咳……咳咳……」
一頂抗旨不遵的帽子就扣了下來，林顯耀頓時臉色大變。蕭煜月無論怎麼說，頭頂的是明王爺的頭銜，是個貨真價實的王爺啊！
違抗王令，抗旨不遵，可是牽連九族的大罪啊！
林顯耀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驚出了一身冷汗。撲通一聲跪下了。
「王爺恕罪啊！」
許是怒極，蕭煜月劇烈的咳嗽起來，白凈的臉上緋紅一片，好像要背過氣了。
蕭煜月犯病了！
「爺！」
「王爺！」
院子里的人都亂了起來，嘩啦啦的跪了一地人，連與玉鏘纏鬥的黑甲護衛也停手了。只見陸離急忙取出一個白瓷瓶，倒出來一粒藥丸，喂蕭煜月服下了。
唯獨林雅厚不為所動，冷冷的看著陸離給蕭煜月喂葯。心頭一片漠然，心底更出現了個隱秘的聲音……
如果蕭煜月死了就好了。
「咳咳，好吵……秋棠……」
林鸞迷迷糊糊的喊道，怎麼這麼吵。
「秋棠……」
連著喊了幾聲，卻不見秋棠應聲。林鸞暗覺得不對，縱使她聲音弱的像小奶貓的嗚咽，秋棠也該注意到了。
她費力的睜開眼睛，偌大的屋子裡卻沒有一個人，只有香爐里的裊裊青煙，屋裡暗香浮動，不濃不淡，恰是正好。
如果沒有門外的喧鬧就更好了。
「咳咳，咳咳！」
蕭煜月被陸離陸尚兩人扶著順氣，好半天才緩過來。
面色蒼白如紙，唇角帶著血色，氣若遊絲，溫潤的眸子蒙著暴戾之色。他微微站直了身子，院子里的人無不斂聲屏氣，大氣也不敢喘。
「陸離陸尚，把他給本王拿下！」
「是！」
陸離陸尚一齊出手，卻依舊沒有把林雅厚制住，而是打了個平手。
「呵，大公子可真是武功高強！」
蕭煜月氣急反笑，說不清是誇讚還是諷刺。
「謝王爺誇讚。」
林雅厚還能抽出空回一聲，也全當是誇他。
蕭煜月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微妙，林顯耀心道不好，大喝一聲，「孽障，還不住手！」
林雅厚身形一頓，露出了一個破綻，立即被陸離抓住機會，擒住了他。而玉鏘，也被黑甲護衛押解住了。
「陸離，違抗王令該當如何？」
「回爺的話，輕者杖責十，重者株連九族。」
林雅厚的臉色終於變了，盯著蕭煜月的目光很是恐怖。
「王爺息怒啊！」
蕭煜月久久未語，院里的人也噤若寒蟬。
「念在王妃的面上，且饒你們這一次。若。」
「你們在幹什麼？」
一個沙啞無力的聲音突兀響起，打斷了蕭煜月的話。
順聲望去，一個纖弱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頭墨鴉色的長發散在腦後，面容清秀，卻是異常憔悴，眉間盤桓著一股病氣。只穿了一件單衣，外披粉色金絲九蓮花披風，包裹的甚是嚴實，密不透風。
好一個病美人。
當她剛出現在門口時，蕭煜月就看見她了。
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看來那葯是有效的。據他所知，林鸞以前一病便是幾個月，而現在已經能下床，想來是恢復的不錯。
林鸞打開門，一眼便看見院子里的亂象。
府中僕從跪了一地，秋棠幾人也在其中，站著的只有被兩個男子挾持住的林雅厚，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以及他身後的一眾侍衛。至於林顯耀，她還真沒注意到。
發生了什麼事？
為何林雅厚會被人押著？
那個陌生青年是誰？
「小姐！」
「鸞兒！」
幾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哥！」看見林雅厚，林鸞眼睛微微瞪大，柳眉倒豎，「你們是什麼人！挾持我哥幹什麼？放開他！」
「咳咳，愛妃這麼多問題，本王該先回答哪一個好呢？」
林鸞一呆，愛妃？什麼愛妃？這人沒病吧？
「誰是你愛妃？！你認錯人了走錯地方了吧！」
「呵呵。」林鸞呆呆傻傻的表情取悅了蕭煜月，他忍不住笑出了聲，一掃之前的陰霾。
「如果你是林鸞，這裡是嬋娟院，那就沒錯了！」
「你是……」
林鸞蹙眉，伸手拉了拉衣角，又上下打量了蕭煜月幾眼，不太確定道：「你難道是明王爺？」
「沒錯，本王是你未來的夫君，蕭煜月。」
林雅厚的手指攥的發白，想說話，卻被陸離手疾眼快的點了啞穴。而林鸞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動作。
林鸞瞪著蕭煜月，想反駁，卻又覺得這話沒什麼問題。蕭煜月確實是她的未婚夫，這沒問題。可是林鸞總覺得蕭煜月有占她便宜的嫌疑。
「你……」林鸞凝眉，也不糾結這個問題，目光落在林雅厚三人身上，著急道：「快讓他們把我哥放開！」
她能看出來蕭煜月是那兩個人的主子。
「咳咳。」
蕭煜月咳嗽兩聲，握拳遮住了上翹的唇角，轉頭對陸離陸尚二人吩咐道：「把他放了。」
「鸞兒！」陸離陸尚一鬆開手，林雅厚就大步朝林鸞走過去，臉上的擔心一覽無餘。
「你什麼時候醒的？怎麼出來了？外面風大，你的病還沒好，快進去躺著。」
又對玉鏘吩咐道：「玉鏘，馬上去叫馬御醫。」
「哥。」林鸞有些無奈，一遇見她的事，林雅厚就亂了陣腳，連忙安撫道：「我已經沒事了，不用麻煩馬御醫。」
說完，林鸞又抬眼看向蕭煜月，一雙眸子不辨悲喜，輕輕淺淺道：「王爺請先在書房休息一會，容我梳洗一番，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蕭煜月微微一笑，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秋棠很有眼色，馬上站起來，對蕭煜月道：「王爺，書房在這邊，請。」
蕭煜月跟在秋棠身後，進了書房。而林鸞轉身也進了房間，儷蘭寒蘭及一群丫鬟趕緊跟了上去。
至於林雅厚，與蕭煜月一同去了書房。
林鸞的書房不大，一個花楹和珠簾隔出了兩個房間。外間正對門的牆上掛著一幅高山懸泉畫，下置一張紫檀雕蘭花桌，桌上放著幾盤小點心，桌子左右各置一張椅子，又在屋中放了兩盞十三枝蓮燈，屋角放兩盆綠植，修剪的很漂亮。內間被珠簾遮住了些許，看不真切，但猜得出來布置的很雅緻。
「王爺請上座。」
林顯耀也跟著來了，一副主人的樣子。說著，欲到主位坐下。
哪料蕭煜月咳嗽兩聲，非常不給面子的直接趕人。
「咳咳，想來國公公務繁忙，就不需要在此陪著本王了，有大公子在此就夠了。」
蕭煜月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你可以滾了。
林顯耀頓時臉色一黑，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也懶得繼續裝下去了，直接敷衍道：「老臣告退。」
也不管蕭煜月是什麼臉色，臭著臉，甩袖子離開。
蕭煜月簡直要被氣笑了，這定國公府里都是些什麼人啊？儘是些空有野心，沒有腦子的。
他是大臨的明王爺，無論皇帝如何打壓他，他現在依舊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明王爺。他若要收拾已經日暮西山的定國公府，並不是什麼難事。是個聰明人都知道不能得罪他，至少明面上不能。顯而易見，林顯耀絕不是個聰明的。
林顯耀的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震天響，可是結果註定是不會如他的願，既然已經選擇站在皇帝那方，就別怪他到時候不客氣了。
至於林鸞，如果她是他一直找的那個人，他定會護著她。如果不是，她若乖乖的，他不介意許她王妃之尊，一世榮安。想必對於林鸞來說，她定是樂見其成的。
林鸞與定國公府之間可是有生死血仇啊！
而林顯耀前腳剛走，後腳琳琅院的人就傳來一則消息，是他不得不立即離開。
林雅厚要走，蕭煜月自然不會攔他，他巴不得林雅厚趕緊走。甚至於，那則讓林雅厚離開的消息，就是他的傑作。
「王爺，來日方長，我們且看著。子盛告退。」
林雅厚冷冷的撂下狠話，當即攜趙馨兒回琳琅院去了。正好錯過了蕭煜月眼中一閃而過的冷光與唇畔嘲諷的弧度。
而後秋棠奉上茶點，也退出去了。屋裡只留下蕭煜月一人，侍衛們都在門外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