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病了

  嬋娟院位於定國公府東,離院牆極近。青衣人離開嬋娟院,直接翻身越過院牆,進了巷子。他如今身負重傷,且後邊的追兵不知什麼時候就能追上他,因此他專挑些偏僻陰暗的小巷走,多繞了一大圈才進了一處大宅子。


  朱牆碧瓦,亭台樓閣,燈火輝煌,氣派非凡。


  搖曳的宮燈燈影落在朱紅大門的匾額上,匾額上書的三個字泛著冷光,那是,明王府。


  青衣人進了明王府,直奔主院。似乎他對王府的布置異常熟悉,行動間如同在自己家裡一樣。


  而且,王府來來去去這麼多奴婢侍從,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


  倒是他進了主院,立刻有兩人出現在他面前。不過,他們的態度有些奇怪,並不是把青衣人當賊抓起來了,而是……


  「爺!」


  陸離陸尚二人朝青衣人拱手,兩人視線齊齊落在青衣人的傷口上,瞳孔微縮,又驚又怒。


  陸尚一向心直口快,想什麼說什麼,直接開口問道:「爺,您受傷了!是誰傷的您?」


  「爺,可需要屬下去取些傷葯?」陸離性子沉穩大氣,倒看清楚了青衣人的傷口已經草草包紮過了。


  「不用。」青衣人一邊道,一邊抬手取下了臉上染血的面具。


  露出了一張極為好看的臉,眉目清淺,一雙寒星眸,帶來幾分冷意,鼻樑高挺,五官精緻。如芝蘭玉樹,清秀雋雅。縱使此刻,頗為狼狽,面頰蒼白,薄唇失色,似病氣纏身,卻依然自有一股風流韻態。


  正是那名揚天下的病王爺,蕭煜月。


  「不必。」


  蕭煜月搖搖頭,抬腳往裡走,問道:「柳三和君遠可來了?」


  柳靈均,行三,字平陵。


  百里博衍,字君遠。


  「爺,柳三公子和百里先生已經在書房等著您了。」


  陸離回道。


  蕭煜月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曉,徑直去了書房。


  剛入書房,迎面就飛來一支孔雀翎。


  蕭煜月卻眼都不眨,抬手之間快如閃電,一把抓住孔雀翎,反手射了回去。


  「我的玉佩!」


  「啪!」


  兩聲一前一後幾乎同時響起,接著一個寶藍色錦衣的青年就氣急敗壞的衝出來了。


  「蕭煜月,你賠我玉佩!」


  青年約莫弱冠,生的面紅齒白,眉目如畫。此刻怒氣沖沖,瞪著蕭煜月,精緻的五官都微微扭曲了!但細看,卻能看見他眼底的不懷好意。


  蕭煜月這才看見青年手中拿著碎成兩瓣蓮花玉佩。


  呃……


  「這可是安歌送給我的!你必須要賠我!」


  蕭煜月默然,涼涼的掃了他一眼,抬腳繞過他,往書房裡去。


  「喂!你什麼意思啊!」


  蕭煜月腳步不停,留給他一個背影和一句讓他瞬間黑臉的話。


  蕭煜月說:「下次訛詐時記得先把玉佩的流蘇全部收好。」


  柳靈均低頭,便看見寬袖中露出的幾根緋紅流蘇,頓時臉黑了一半。


  「!」


  「見過王爺。」


  書房裡,一名與柳靈均截然相反的溫雅白衣男子垂手而立。


  此人年約二十又二,一身白衣錦袍,簪白玉冠,腰白玉環。眉眼清秀,溫文爾雅,仙人之姿。


  蕭煜月頷首,走到書案后坐下。


  「蕭煜月,你……」柳靈均鬱悶的走進來,目光再次落在蕭煜月身上時,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傷。瞳孔微縮,停頓了一秒,繼而蹙眉問道:「你受傷了!」


  蕭煜月斜睨了他一眼,懶得回他,這不是廢話嗎?


  直接對白衣男子道:「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那已經是十年前的舊事,而且那個時間的資料,被毀的厲害。能查到的線索都斷了。不過……」百里博衍蹙眉,無奈的搖頭,繼而又舒展眉頭,道:「倒是那個東西的線索,被無意中查到了!」


  蕭煜月沒說話,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就連弔兒郎當的柳靈均都靜了下來,一臉正色的看著他。


  「與定國公府有關。」


  百里博衍此話說的輕輕巧巧,不慌不亂,而落在蕭煜月和柳靈均兩人耳中不亞於平地驚雷。


  「定國公府?」


  蕭煜月蹙眉,不太相信,「定國公府里還有另一份?」


  「沒錯。」百里博衍點點頭,目光落在蕭煜月胸口的傷口上,「想必你也已經確認了他手裡的那份是不是真的了。」


  蕭煜月只是點點頭,並未說那個人手中的東西是真是假。


  百里博衍又道:「除了今日你已經確認了的那一份,定國公府里還有一份。這一份,與你的婚約有莫大關係!」


  百里博衍看著蕭煜月的驚詫不解眼眸,緩緩道:「因為它,就掌握在你的未婚妻林二小姐手中!」


  「什麼?!」


  柳靈均反應最為巨大,瞪大了眼睛,驚訝道:「在那個草包二小姐手中?!這怎麼可能,哎哎,你突然拿硯台砸我幹什麼!」


  柳靈均瞪著蕭煜月,惱怒不已。就在剛才,蕭煜月突然拿起硯台砸向他。柳靈均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硯台和四濺的墨汁,還好他躲得快,不然這一身衣服可就又毀了。


  「還好我躲得快,不然我這身衣服又毀了,這可是安歌親手給我做的衣服!」


  百里博衍有些頭疼的看著無時無刻都把沈安歌掛在嘴上的柳靈均,道:「平陵,你……唉……」


  那沈安歌也不知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了,還真非她不可了。無論說什麼都是安歌安歌的。而且,他難道沒看出來蕭煜月已經因他說林二小姐是草包不高興了嗎?


  「君遠你繼續說。」


  蕭煜月神色平靜,好似剛才怒起砸了硯台的人不是他。


  「是,王爺。」


  百里博衍點頭,把最新查到的線索娓娓道來。


  「……林二小姐的娘親蘇沅的身份可不僅僅是江南蘇氏嫡女那麼簡單,她極有可能是前朝皇室嫡公主敏嘉帝姬。當年那個東西一分為五,三份流落在外,前朝皇室只余兩份,一份後來到了你手裡,還有一份只會在生死不知的敏嘉帝姬手中。如果敏嘉帝姬就是蘇沅,那麼敏嘉帝姬極有可能把那份圖卷傳給了林二小姐,所以,林二小姐即使沒有那份圖卷,也是知曉線索的。」


  百里博衍停頓了一下,道:「老王爺當年定下您與林二小姐的婚約,極有可能是查到了這些事情,才……」


  剩下的話,已不消他多說。


  書房裡一時間有些安靜。


  「可說到底,這只是你的推測罷了。」柳靈均嘟嘟囔囔說道,反正他是不太相信百里博衍的推測。


  「有幾成的可能性?」


  蕭煜月突然問道。


  「三成。」


  「才三成?不成不成!」柳靈均直搖頭,只有三成的可能性,太低。


  「三成,足夠了。」蕭煜月沉默好一會,站起身,說道。


  又對明顯暴躁的柳靈均道:「平陵,明日你去一趟司天台,告訴許監正,把婚期定在穀雨之後。」


  「這麼快?!」


  「夜長夢多。」


  無論那份圖卷是否在林鸞手中,還是林鸞是否知道線索,他都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既然林鸞與他有著婚約,是個天然的有利條件,那麼他們儘快成婚,就成了不二選擇了。


  而且,蕭煜月眸中閃過一絲暗色,林鸞,可是個很有趣的人呢。


  無論柳靈均與百里博衍對他的決定有多麼的驚訝,這已經是板上釘釘沒跑了。


  「你認真的?」柳靈均這時反而平靜下來了,點點頭,「我知曉了。」


  「君遠你再仔細查一查林鸞,她並不簡單。」說著,蕭煜月瞥了眼柳靈均,林鸞能囂張跋扈到如此境地,不是蠢貨就是偽裝。今日他在定國公府見到的林鸞,著實不可能是個蠢的,所以草包囂張只是她偽裝了。


  柳靈均看見蕭煜月瞥他那一眼,腦中突然靈光乍現,指著蕭煜月的手指都有點發抖,崩潰道:「你,你不會是就因為我說林二小姐是草包才扔硯台的吧!」


  蕭煜月沒有說話,百里博衍扶額,蕭煜月已經做的那麼明顯了,也就他現在才反應過來。


  蕭煜月絕對是對林鸞感興趣了,說不定他這傷……就是在某個女孩閨閣包紮好的。


  誰讓他身為神醫,別的不行,就鼻子識藥行呢!蕭煜月包紮傷口用的葯和繃帶上可是帶著一絲及其淺淡的胭脂馨香呢!

  「靠!蕭煜月你見色忘友!!!」


  結果第二日下午,蕭煜月就收到林二小姐病了的消息。


  「她病了?」


  蕭煜月蹙眉,難道是穿了濕衣服,受寒了?若是如此,那是因為他了。


  思及至此,蕭煜月突然想起昨夜林鸞故作鎮定的樣子,心中一動,他閑得慌,去看看那個囂張丫頭病了是什麼樣子也不錯。


  「陸離,現在何時了?」


  「爺,剛好酉時。」


  那就晚上再去吧!

  蕭煜月這樣想著。


  月上柳梢頭,嬋娟院里,林雅厚坐在林鸞綉床邊,神色陰沉,看著昏迷不醒的林鸞,心中發緊。


  「公子,二小姐燒已經退了,您休息一會吧,您一天一夜沒合眼了。」


  看見林雅厚眼底的陰影,心裡頗不是滋味,主上何曾這麼擔心一個人,怕是真的把林鸞放在心上了。


  「璆鳴可回來了?」


  璆鳴,是林雅厚另一個心腹。


  「剛回來,在門外候著。」


  林雅厚沒再說話,又換了林鸞額頭的帕子后才站起來,領著玉鏘往外走。


  儷蘭寒蘭去煎藥了,秋棠就在候在隔間。


  看見林雅厚走出來,秋棠忙迎了上去。


  「鸞兒已經燒已經退了,你不必再守著,休息一會吧。」


  「是。」


  林雅厚沒有多留,開門出去了。


  秋棠卻沒在隔間休息,而是趕緊進去,伸手摸摸林鸞的額頭,確認了燒已經退了,這才放下一直懸著的心。


  她不是不信林雅厚,而是自己再確認一次,心裡踏實些。


  秋棠這一放鬆下來,疲憊感瞬間就湧現出來。她沒發現空氣里突然多了些香味,只覺得太累,支撐著身子走到桌邊坐下,沒有多久,就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


  幾乎是她前刻睡過去,下刻緊閉的窗戶就被人打開了,一個青衫男子利索的翻窗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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