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萬弘六年，八月十五夜。


  「哇，好漂亮的花燈！」


  那是琉璃九瓣芙蓉小花燈，雕成九瓣芙蓉的琉璃燈，只有成人巴掌大，不算特別精緻，但卻是異常漂亮。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秋棠，我們買了這兩隻花燈再回去好不好~」


  軟糯糯的童聲讓人的心都軟化了。


  秋棠在女孩渴求的目光中敗下陣來，點點頭，語氣有三分無奈，七分寵溺，「好。」


  只是……秋棠抬了抬拿了兩盞花燈的兩隻手，無辜的看著女孩，「小姐……」


  「秋棠我自己去買！」


  話落，人已經跑出去了。


  「花舫來了！大家去看花舫啊！」


  不知誰大喊了一句，整條街的人都朝江邊去了。


  女孩剛買了一盞漂亮的小花燈，轉身便被人流推著往前走。等她從人潮中脫身，秋棠早已不知所蹤，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


  胡亂走著，路卻越走越偏僻了。雖然她膽子一向挺大，但此刻心裡還是毛毛的。


  「那小雜種跑了，快追！」


  女孩路過一個小巷，迎面一個人撞了過來。


  「哎！」


  「對不起……」


  蕭煜月抬頭，猝不急防撞進一雙水潤澄澈的眼睛里。


  「他往這邊跑了！追！」


  轉角處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過來。


  蕭煜月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如果被他們抓到……


  「躲好。」


  女孩反應很快，一把他推進陰暗狹窄的小巷，撿起摔碎的花燈燈瓣往她來時的方向一扔，便坐在地上大哭起來。而她的身體剛好擋住了縮成一團蕭煜月。


  「嗚嗚……我剛買的花燈！嗚嗚……」


  轉角處跑過來三個莽漢，聽見這撕心裂肺哭聲腳步齊齊一頓。


  一人上前，僵硬的問道：「喂！你的燈是不是被一個黑衣服的小雜……少年撞壞了！」


  「嗚嗚，嗝――是，嗚嗚，我的花燈，嗚嗚……」女孩有些瑟縮，抽噎著回道。


  「他跑哪裡去了？」


  女孩沒說話，指了自己來時的方向。那裡有一片破碎的琉璃花瓣。


  「追！」


  三人不疑有他，即刻追了過去。


  過了有一會兒，女孩哭聲弱了下來，追蕭煜月的人也沒返回來。


  蕭煜月鬆了口氣。


  看來暫時是安全了。


  「喂，別愣著了，我們快走。」


  女孩伸手拉起蕭煜月。


  蕭煜月愣愣地順勢站起來，「嗯。」


  她是誰？為什麼幫他？

  「咱們往人多的地方走！」


  「誒，那些人為什麼追你？」


  蕭煜月眼神一變，抿唇不語。鬆開了兩人拉著的手。


  「咦？」女孩一怔，撲哧一聲笑了，「不說算了，走吧！」


  這次猶如神助，女孩沒再走錯路，很快回到了與秋棠走散的地方。


  秋棠沒在這裡。


  女孩看了一眼蕭煜月，說：「你等我一下。」


  說完朝賣花燈的鋪子走去，回來手中多了兩盞花燈，是琉璃九瓣芙蓉小花燈。


  「吶，給你。」


  塞給了蕭煜月一盞。


  「別板著臉，像個小老頭子似的，笑笑嘛。」


  「你快回家吧，下次小心點，別再被拐了。」


  被拐？


  蕭煜月抱著花燈，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孩。顯然，她誤以為自己被拐的富家少爺。


  「嗯，你……」叫什麼名字。話沒說出口，一個女聲在遠處響起。


  「小姐！」


  女孩眼睛一亮，是秋棠的聲音。


  「我回家了，再見。」


  說完，轉身就跑了。


  蕭煜月只看見女孩的身影在人群中一晃，轉眼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主子。」


  一個身影匆匆而來。


  「回府。」蕭煜月收回目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唇色泛白。


  「是。」


  月色下，那盞琉璃九瓣芙蓉小花燈，一閃一閃的，很漂亮。蕭煜月覺得很像她的眼睛，彷彿盛滿了萬千星辰。


  萬弘十六年，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十年了。


  當年的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蕭煜月盯著紫檀嵌玉匣子里的琉璃燈，花燈還在，人，他尋了十年卻不得。


  當年，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來得及問……


  「你又在看你那寶貝？」


  清朗溫潤的聲音從屏風外傳來，蕭煜月合上匣子，走出去。只說了一句話，不，準確說是一個字。


  「葯。」


  等著的那人也不惱，直接把一個淡青色玉瓶扔給他，又道：「恐怕你要親自去定國公府一趟。」


  「為何？」


  那人只道：「有圖龍捲的消息。」


  這便足夠他親自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