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她的王牌
「兒臣自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和太皇太后的憤怒相比，蕭君顏從始至終一直都十分的愜意與淡定。
「母后不過是因為不喜歡顧夢青，便不顧大局的禁止兒臣出京，也禁止她進京。此舉一來傷了皇家與雲家的交情，二來，斷送了兒臣眼睛康復的可能。與母后而言，兒臣的身體和蕭家的江山，自然算不得什麼。」
「你……你這個不孝子！」
太皇太后可以說是被蕭君顏這句話氣的不輕，她伸手指著蕭君顏，鳳眸之中滿是冰冷的陰狠。
「那顧夢青身份低賤，又長了一雙狐狸眼，慣是會迷惑人！就算她是雲家真正的嫡女，可是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民間和青樓長大。沒有經歷過大家閨秀的訓練，就算她的身體里流淌著高貴的血！在哀家的心裡，她依然是低賤的妓女！」
……
空氣突然之間安靜，氣氛也在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當然，更加尷尬的是顧夢青。
她站在門外，已經抬起的腳，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來的路上，餘業和她說。今日里她之所以是能夠進京，那因為是太皇太后的召喚。她之所以讓顧夢青來，是因為蕭君顏的眼疾「複發」了。
鑒於先前夜燈提醒過她，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不必要擔心的事情。顧夢青也明顯的覺得蕭君顏的眼疾「複發」很有問題。便偷偷摸摸的問了餘業幾句，餘業的措辭和她想的差不多。
打從太皇太后勒令他們相見后，蕭君顏就已經為今天謀划著。
今天她能進京，也不過是蕭君顏計劃中的第一步。
她本以為會看到母子二人爭吵的畫面，卻沒有想到，她是看到了他們兩爭吵沒有錯。只是這爭吵的因素，卻是因為她……
尤其是，還在太皇太后罵她為賤人的時候「恰巧」出現……
「公主。」
氣氛尷尬時，夜塵瞧見門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顧夢青，忙出聲試圖轉移氣氛，可是不曾想，當他的聲音響起后，本就是尷尬的氣氛，變得是更加的尷尬了。
「哼！」
太皇太后見到顧夢青后，抿唇冷哼一聲，面無表情的坐在了一旁。可是心裏面多少還是有一些尷尬的。
畢竟，背著當事人罵當事人又讓當事人聽到的事情，任誰的心裡都不會多麼美妙。
見眾人都瞧見她了，顧夢青明白自己這個時候再退出去也是沒有希望了。
於是，她只好硬著頭皮走了進來。笑容恰到好處的給太皇太後行禮，再給蕭君顏施了一禮。
至於和陸菱紗之間，顧夢青與她皆是互相行禮一番，彼此微笑打著招呼。
如果單憑著顧夢青行禮的禮節上面挑錯，這還真的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太皇太后本想要挑毛病發作，結果什麼也沒有挑到，只是在心裡暗暗罵著顧夢青做作外，便有故意端著架子，冷聲質問顧夢青。
「顧夢青，哀家問你，你到底是怎麼醫治的？為何九千歲的眼疾又複發了？」
好在來之前她從餘業的口中得知蕭君顏是在設局，故而顧夢青雖然面上有著擔憂與惶恐，可是在舉止和言談上，一直都很規矩。
「回太皇太后的話，王爺的眼疾有五年之久，毒素已經滲透五臟六腑以及骨髓，先前夢青也只是將王爺體內的五臟毒素清除乾淨。但是毒素依然是在血液里蔓延，血液是會在人體內流動的，如果缺少每日的針灸和推拿，那麼血液的毒會再次進入五臟六腑，王爺的眼疾自然就再次會複發。」
反正這世上的大夫們，沒有一個人能夠治好蕭君顏。那麼是黑是白，也就真的只能隨她隨便說了。
「是嗎？」
太皇太后的聲音很平，沒有起伏。這讓顧夢青覺得難受，好像這人是機器人一樣沒有感情的說話。
「是。」像是擔心太皇太后不相信她說的那樣，顧夢青又加重了語氣道：「夢青所言字字皆真，倘若娘娘還是不信，請其他太醫為王爺診治，娘娘便可知夢青究竟是說謊還是真話。」
太皇太后的緊抿著唇，一臉的晦暗不明。
顧夢青說的話與蕭君顏說的話不謀而合，他的眼疾的確是因為斷了治療才會又失明。
其實，在蕭君顏的雙眸還在失明的期間，其實她的心中並沒有多麼期望讓他去當皇帝。畢竟西魏的江山，是不能交給一個廢人的手裡。她甚至還想著讓惠文帝明面上「退位」，暗地裡協助蕭君顏，蕭君顏是個明面上的皇帝。
可惜，她都已經讓位到了這個地步，這兩個兒子卻沒有一個能夠讓她省心的。
一個想要將自己的弟弟殺死而被兒子飯背叛，而另外一個，則是為了一個女人和她以及整個皇室家族都為敵……
越是想著蕭君顏最近的所作所為，太皇太后越覺得蕭君顏不敵惠文帝。
「哀家叫來了太醫院的幾個太醫們，你今兒個就教他們學習如何為王爺針灸和推拿。」
這是……想要讓她教別人，好讓她最能拿出手的王牌斷送了？
顧夢青一臉「好氣哦，可是還要保持微笑」的表情看向太皇太后：「這恐怕就要讓娘娘失望了，夢青的醫術是一個老神仙教的，老神仙說了，這套施針的手法除卻是病人以外，不能讓其他的醫者看了去。不然……」
「不然什麼？」
見顧夢青臉上變得嚴肅，太皇太后的臉上也已經瀰漫著一層黑色暴風雨的前奏。
「不然……方圓百裡外必定爆發天災人禍。」
顧夢青這麼說，也只是為了便她有奇迹小鎮的事情會暴露出去。但是沒有想到，這句無心的話，竟然會一語成緘。
「妖言惑眾！」
太皇太后憤怒的拍桌，房間里的下人們再一次嚇的跪在了地上，就是連站在太皇太後身旁的陸菱紗都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
但，顧夢青與那蕭君顏的反應如出一轍。
兩人的臉上皆是淡淡的笑容，即使太皇太后的怒火都快要將屋中所有人給焚滅，可是他們二人依然沒有任何的恐慌。
「哀家就不信了！哀家今日偏要看看，旁人看到了這套針法以後，會不會真的發生天災人禍！」
「母后！」
蕭君顏站起身，冷臉奉勸：「人命關天，還請母后三思！」
太皇太后已經有快六十歲了，卻是越活越回去了。性子與心胸皆是和小孩子一樣，聽不得別人誇讚顧夢青一句，更是看不得顧夢青過的好！
蕭君顏原本以為，當太皇太後知道了顧夢青乃是雲家宗主，他們皇家就是想要求娶都求不來的人時，她便會點頭答應顧夢青進門。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她就像是中了邪似的，一直對顧夢青有著偏見。
而今，因為這個偏見，竟然將天下人作為賭注！
「哀家決定的是，任何人都不準忤逆！」
見她這個樣子，蕭君顏心中算是明白，太后並不聽勸。
「既然娘娘堅持，那夢青便當著幾位太醫的面，為王爺走一套老神仙教的霧裡看花針。倘若百裡外真的有什麼天災人禍，還望娘娘不要以夢青『妖言惑眾』的名頭抓捕夢青就好。」
就憑著太后想要處處將她置於死地的情況來看，顧夢青真的是有心懷疑當太醫們學會了她的「針法」以後，就會隨便給她一個罪名處置了。
「自然。」
得了太皇太后的保證，一行人從前廳轉移到了蕭君顏所在的怡澤軒之中，而為了隱私考慮，未婚女子除了顧夢青以外全都出去。
兩名太醫包括陳太醫皆是站在床邊，睜大了自己的一雙眼睛盯著顧夢青。
這二位可是在顧夢青來之前，就已經聽陳太醫說，顧夢青身上的一套手術工具是多麼的絕無僅有。又聽他說顧夢青的醫術十分的厲害！
因為，那在城門外被人一箭穿吼的人，竟然被顧夢青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了！
不僅如此，聽說昨日此人還醒了片刻呢！
一箭穿吼某種意義上來說，此人已經沒有再活下來的必要了。就算活下來，這個人也已經不能開口說話。
不能說話的人生，那和豬的人生有什麼區別呢？
當蕭君顏衣衫褪下，露出了傷痕纍纍的後背時，顧夢青的心下一緊。
先前雖然有幸「坦誠相待」過，可那個時候她一直擔心夜塵會進來，最終將他丟給了李斯帶他擦拭身體，後來還沒有給他穿上衣服，他就反客為主的把她擒住……
「王爺……」
看著那些已經癒合但是還留著傷痕的後背，顧夢青的聲音不自覺的變得有些柔軟。
「要施針了，還請王爺放鬆一下後背。」
蕭君顏聞言果然是放鬆了自己的身體，而三個太醫也紛紛站在了顧夢青的左右，眼睛更是不肯眨眼，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麼。
顧夢青拿出了自己先前特意打造的銀針，根據腦海里的那個聲音在蕭君顏的後背上快速且又用力的施針。
她的手法很快，不管是內行還是外行人看著她的陣法，只有一種感覺——霧裡看花。
「怪不得叫做『霧裡看花針』！我等內行人看著也都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