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約是她長得太精明了
洛小瑞輕吐了口氣,面露無奈:「剛才大理寺傳來的消息,說是劉羽在獄中無故身亡。」
簡容眼睛微眯,眉頭微蹙:「無故身亡?」這怎麼可能,昨晚上她還見過劉羽,活的還好好的。
簡容擰了擰眉,沉聲又問道:「消息怎麼來的?」
洛小瑞:「封校尉派的人過來。」
簡容沉默了片刻,手摸著鼻子也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又道:「封校尉還說什麼了?」
洛小瑞:「他讓你就此停手,不要查下去。」
簡容抿了抿唇,又抬眸瞥了一眼那劉羽的兒子,這孩子昨日剛沒了母親,今日又喪了父,著實怪可憐的。
「你叫什麼名字?」簡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善,以免再嚇到那孩子。
小孩子膽小,見簡容望向他,嚇得連忙躲到了洛小瑞的身後。
簡容被晾著,有些尷尬,她看了看洛小瑞身後一臉膽怯的小孩子,又看了看一臉憨厚的洛小瑞,心想小孩子大約都覺得像洛小瑞這種獃頭獃腦的人比較好相處。
大約是她長得太精明了。
如此,簡容的心態也就不那麼憋屈。
洛小瑞見簡容表情晦澀地打量著他,頓時就覺得心裡直發毛:「劉銳,他叫劉銳。」
這孩子日後若是要跟著她,顯然原來的名字是不能再用了,若是讓人查到他的父親是朝廷欽犯,免不了又會招惹出許多的麻煩。
「劉銳,換個名字,叫洛銳如何?」簡容彎下腰,難得耐心地說道。
「洛銳……洛小瑞……」洛小瑞暗自念叨了幾句,頓時面色就不好了,「公子,這名字不好,別人乍一聽還以為我是他兒子呢!」
簡容抿嘴忍著笑,一本正經道:「要不然你叫洛瑞,他叫洛小銳,你看呢?」
「不行,不能叫洛銳,叫簡銳,簡銳好。」洛小瑞十分強硬道。
簡容點點頭,算是默認了,她拎了拎身上的外套,轉身朝著房間走去,口中吩咐了一句:「給他換身衣服,再給他一個新的身份,以後便在府上住下吧。」
簡容回到房間,覺得很累,便又倒在榻上睡了一覺。
「公子!公子醒醒!」這一覺還被沒睡踏實,門外便又傳來管家老何的敲門聲。
簡容捏著眉心坐起了身,嘆了口氣對著門外:「又怎麼了?」
「公子快快出來,來聖旨啦!」老何倉促道了一句。
簡容一聽這話,頓時精神一震,腦子瞬間也清醒了不少:「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快速穿上了衣服,走到大廳前院,大太監趙德忠早已經候了多時。
「草民接駕來遲,還請聖上恕罪!」簡容快步走上前,跪地接旨。
趙德忠笑了一下,倒也沒有多加責備,掀開聖旨:「簡容接旨!」
「聖上賜簡容黃金萬兩,銀票十萬,賜羊脂玉壺一隻,賜藍田玉杯一對,賜美人二十,賜雲錦蜀錦各二十匹,賜京城鋪子三間,欽此!」
趙德忠一口氣念完,這從天而降的賞賜聽得府上眾人整個都傻了。
好好的聖上作何突然給她這麼多賞賜?
簡容擰了擰眉,壓下心中疑惑,口中連忙應下:「草民跪謝聖上恩賜。」
「簡公子,你雖是一介平民,但好歹是老國師的愛徒,聖上自然不會虧待於你,聖上說了,這一來你在邊境三年立下軍功,二來老國師無故離世,陛下自責因其疏忽,才讓奸人有機可乘,好在如今作惡之人已經被大理寺懲處,這點賞賜算是陛下的一點心意,還望……簡公子明白聖意啊。」
趙德忠是個極會說話的人,一句話拐的來繞的去的說,反正就是不好好說。
好在簡容也是個心思通透的人,聽了半天,算是聽明白了。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劉羽的事情,聖上的意思是,這案子到此為止,讓簡容鬆口不要繼續查下去,而這些所謂「賞賜」也不過就是當今聖上給她的一筆封口費罷了。
送走了趙德忠,簡容方才沉著臉回到了大堂內,屏退了左右,只剩下洛小瑞一人。
「公子,這陛下分明是想要包庇那殺人兇手!咱們怎麼辦?」洛小瑞已經是氣的牙痒痒。
「相比於已經死去的國師大人,安王和鎮國公,一個是他的親兒子,一個是手握重兵的權臣,這地位孰輕孰重,想想便知。」簡容輕輕嘆了口氣,暗自冷笑,帝王本無情,關鍵時候能夠救自己的,只能是手上的權勢。
難怪一早就有消息傳出說劉羽死在獄中,本來她還好奇,是誰的手那麼長,可以伸到大理寺去,現在看來,對方分明就是因為有當今聖上撐腰,有恃無恐。
「公子,咱們到底是查還是不查?」洛小瑞有點著急,自家公子該不是真的為了聖上的這麼點好處就將老國師的死丟到腦後了吧。
「查,自然是要查的,」簡容冷笑了一聲,淡淡道,「不過這次,咱們得暗中查,不能讓聖上看出端倪。」
「明白!」看到自家公子這麼有骨氣,洛小瑞也就放心了。
「這件事先不急,」簡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狡黠地看向洛小瑞,「當務之急,咱們先去辦另外一件事兒。」
紫宸殿內,白玉金壁,金漆雕龍寶座之上,皇帝放下手中的毛筆,眉宇微微舒展:「他當真收了?」
「陛下恩賜,他簡容一介布衣,哪敢不收?」趙德忠笑呵呵道。
皇帝微微思忖,又道:「他不曾說別的?」
趙德忠:「不曾。」
皇帝:「你都……跟他交代清楚了?」
趙德忠:「都交代了。」
皇帝:「你確定……她都聽懂了?」
趙德忠愣了愣,想了片刻,又是一笑:「簡容並非愚鈍之人,想是聽懂了。」
皇帝輕吐了口氣,語氣同時也變得嚴肅起來:「此番若非御良在太後跟前求情,朕是說什麼也不會這般輕易放過他們。」
趙德忠:「陛下孝敬,太后老人家必定記在心中。」
這邊正說著,那邊門外傳來太監的傳話聲:「太後到!」
聲音一落,門外便走來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那婦人氣勢洶洶,滿臉怒容,身後跟著一大幫子宮人,原本清靜的紫宸殿登時變得擁擠。
「母后怎地突然來了?」皇帝連忙起身,臉上多了一抹尊敬。
太后在宮人的攙扶下坐了下來,面色依舊沉的很:「唉,這叫什麼事兒?」
「何事惹得母后如此動怒?」皇帝仔細問了一句。
「聖上大概不知,今日晌午鎮國公府可是出了大事!」太后一雙手氣的顫顫巍巍,喝了一口茶之後,便又怒氣沖沖道,「就是昨天朝堂上指認安兒的那個欽犯劉羽。」
「啊對,是劉羽,劉羽……怎麼了?他不是死了嗎?」皇帝聽得一頭霧水。
「這個刁民!死了也不得安穩。哀家聽說……他死了之後,有人將他的屍體扔到了鎮國公府的房頂上,今兒晌午鎮國公一家子正用著午膳,這屍體就莫名其妙從屋頂上掉了下來,剛好掉到了飯桌上,把個顧家老太太嚇的就差厥死過去,好在太醫趕去的及時,這老太太的命才算保住。」
太后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直接拍起了桌子:「這些人簡直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御良特來宮中來與我說這事,看起來也是嚇得不輕,這孩子自小跟在哀家身邊,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如今有人上門挑釁,豈非有意不將哀家放在眼裡?」
「母后息怒,此事……朕必定派人仔細去查,絕不輕饒!」
太后一聽皇帝這話,整個人方才長長舒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此事關乎皇家顏面,陛下定要嚴懲!」
「兒子心裡有數,母後放心便是。」
送走了太后,皇帝以及一旁的趙德忠方才輕輕鬆了口氣。
「陛下,此事必定與那簡容脫不開干係!」趙德忠目送著太後走遠的身影,口中立刻道。
皇帝瞥了一眼一旁的趙德忠,面容輕蔑地笑了一聲:「算你這蠢奴才還有點腦子啊!」
趙德忠呵呵笑了兩聲,滿臉地欣慰:「既然太后要辦這事兒,不如老奴這就派人去給京兆尹吩咐幾句?」
皇帝搖了搖頭:「說你蠢,你還真蠢。這簡容一看就不是個容易打發的,你真當朕的那些賞賜能夠入他的眼?他今日若是什麼都不做,朕反倒覺得不正常。」
「陛下的意思是……」
「別管了,隨他們去,朕若是遲遲不做回應,太后那邊自然也就明白朕的意圖。」
簡容從鎮國公府回來以後,便忙著清理早上聖上賞賜下來的物件。
一來二去,天色便也漸晚了。
「行了,把東西送到庫房好生保管,另外那三間鋪子的地契也給好好收著,過兩日我親自過去轉轉。」簡容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喝著茶,眼瞅著堂前放了一地的金銀財寶,面上卻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管家老何應了一聲,便喚來幾個下人將東西一一抬走。
這邊剛忙活完,門外便傳來一道輕快的腳步聲,洛小瑞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了大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