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以萬物為芻狗

  「小六，夠了。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


  六嗔在知道自己的計劃被識破，天之漏洞也消失后，徹底瘋狂了。


  六嗔是遊離在冥界與魔界之間的存在，它本就沒有本體，有的只是一團黑霧。而祭祀台下震壓的，也並不是六嗔的本體，而是六嗔的本命命魂。


  現在六嗔要做的就是捨棄其他魂魄，主動與本命命魂徹底融為一體。


  樓汐自然也意識到了六嗔要做什麼。


  「小六，不可以。」


  當樓汐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六嗔已經化成點點黑點消失了，而祭祀台上，傳來巨大的震動聲，同時並散發出一道強烈的光芒。


  「小七。」池瞑第一時間把樓汐撈在懷裡，並豎起了結界。


  「轟隆隆……」


  意外橫生，整個祭祀台突然一暗，整個空間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而樓汐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剝離出了本體，飄浮在了黑暗中。


  「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


  「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


  「兌上缺，巽下斷。」


  ……


  ……


  源源不斷的聲音，就像是從遙遠的天際一般，傳進了樓汐的耳朵里。


  樓汐感覺自己的腦子都要炸開了，下一秒，一道蒼老又威嚴的聲音響起。


  「陣成！」


  「啟！」眾人大聲喊道。


  黑色的幕布逐漸被拉開，刺眼的光芒，讓樓汐抬手遮住了眼瞼，等眼睛逐漸適應強光時，樓汐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她像個靈魂體一樣飄浮在半空中。而她的腳下，是一片世外桃林的地方。


  依山傍水，峰巒成群，不管是在玩鬧的孩童，還是勞作的人們，到處一片祥和之色。


  樓汐隨意的飄蕩在空中。「咯咯咯……神女姐姐，你慢些。小六追不上了。」


  一串悅耳的笑聲吸引了樓汐的視線，當樓汐的視線望過去時，卻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幕給驚住了。


  一個穿著藍色錦袍，束著髮帶的四、五歲男童，正拉扯著一個青色紗裙小姑娘的衣袖。


  那個小姑娘約只有十歲左右，臉上的容貌還沒有完全長大，但那張稚嫩的小臉，卻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輕的沉靜和靈氣。


  當樓汐看清男童和小姑娘的容貌時，直接被震驚住了。原因無他，只因這兩個人，一個是六嗔化成小六的模樣，一個是樓汐記憶中小時候的模樣。


  唯一不同的，不過就是這兩個人穿著錦袍和紗裙。


  小姑娘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最後還是放慢了腳步，任由男童那髒兮兮的小手在她纖塵不染的紗裙上留下一個個小手印。


  「神女姐姐，如果我是你的親弟弟就好了。」


  兩個人走到一處莊重又豪華的大宅門口。這裡的房舍普遍都很簡樸，唯有這大宅，莊重神秘，又奢華。


  而這大宅的門口的牌匾上，刻著幾個大字。


  「棲鸞台」


  棲鸞台門前，青衣小姑娘停下了腳步，清冷的眉眼，略微柔和的看著只到自己腰間高的男童，柔聲哄道。


  「小六，我到了。這裡面，你不能再進去了。乖乖回家吧，不要再去跟別人打架了。」


  男童抬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棲鸞台這三個大字，這裡是神女居住的地方，除了神女，只有神女的家人可以進去。


  但他們不能在裡面留宿，天黑后必須出來。


  而其他人，只有一種機會可以進去裡面。那就是十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上次棲鸞台開放，是神女姐姐十歲生辰那天。


  他跟著長老們進去過一次，諾大的棲鸞台的確很漂亮，裡面不僅有藏書閣，還有很多漂亮的建築，但他卻擔心這麼大的房子里，神女姐姐一個人會不會太孤單。


  有時候，他在想，如果他是神女的親弟弟就好了。這樣，他就能進去陪著神女姐姐了。


  神女姐姐沒有家人，她被長老撿到的時候，棲鸞台就把她認為了主人。從小神女姐姐就在棲鸞台長大的，她唯一能走出棲鸞台的機會就是每個月的月初和十五之天。


  畫面一轉，這天夜裡，整個神女村都燃燒起了火把，在村子里的廣場上，說要用火把燒死給神女村帶來災難的災星。


  原來，前些天白天，小六跟你打架，不小心跌落下了山崖。山崖下已經不屬於神女村的範圍了。


  但因為明天就是月初了，這天是他可以見到神女姐姐的日子。小六拖著傷，一步一步回到了神女村。


  神女村外有很多陣法，小六雖然年輕小，但五官卻異於常人。靠著敏銳的鼻子和洞察力他如願的通過陣法，回到了神女村。


  可惜他卻不知道，因為他一心想著明日能見到神女姐姐那興奮的心情，以至於不知道他的身後，跟來了一個外來客。


  這個外來客在摸清進入神女村的路線后，就悄然離開了。


  而這日天黑后，神女村的長老發現外面的陣法被人動了，待他們過去時，就看到一大群穿著護衛衣服，以及修真門派的人正在闖他們神女村的陣法。


  本來神女村的秘密就已經遭到了很多修真門派的覬覦。可奈何，他們連神女村的位置都找不到。


  所以神女村才能安穩的度過了這麼多年。


  可如今，這些人的出現，代表著，從此以後，神女村安靜的日子要被打破了。


  長老們耗盡心血，才用最短的時間，改變了陣法的路線，也啟動了神女村最後的大陣。


  但是，他們卻都清楚，神女村的位置被人找到了，他們的日子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外面的陣法以及防禦大陣，最終還是會被破開的。


  而小六，這個引來外來客的孩子，就是一切的禍端。


  神女村的人聚齊在廣場上，紛紛提出要把小六火火活死，以此來祭奠一直守護著神女村的神明。


  小六終究不過是一個四五歲的孩童，最重要的是，第一個把他推出去的，就是他的爹娘。


  就在小六徹底心死時，一個青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前，抬手一揮，就把那朝小六丟來的火把紛紛給熄滅了。


  「啪嗒」


  看著一個個熄滅的火把，長老們都震悅的看向那個青色小姑娘的身影。


  「神女，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長老團們，又喜又惱。喜的是，神女的修為又增進了很多，不過十歲，他們卻已經看不清她到底是何修為了。


  但有一點可以保證，那就是，神女的修為在他們之上了。


  而惱的時，她竟然護著那個小災星。


  關於神女與小災星的事情，他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


  可是，那個時候，在他們看來，神女太過於清冷了，清冷的連他們都接近不了。所以，有個小六能走近她時，他們是開心的。


  至少，神女不會讓他們覺得那麼遙不可及。


  可如今，情況不同了。他們不願意看到神女護著那個小災星。


  「神女，神女村已經被人發現了，很快神女村就會被攻陷。這一切都是小六的錯。神女萬萬不同心慈手軟。」


  神女清冷的眸子掃了過來，現場一片寂靜。明明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可大家卻被那清冷的眸光給直接震攝住了。


  只見她小嘴一張一合，溫溫涼涼的說道：「我也不是你們神女村的人，也只不過是個外來客。那豈不是，也要被活活燒死。」


  長老團個個面色慘白。神女不是神女村的人，這在神女村不是秘密。她是被大長老撿回神女村的也不是秘密。


  而神女村的人，一個個卻都清楚的知道。即使她不是神女村的人，但她一定是棲鸞台的神女。


  原因無他，因為在她降臨的那一日，棲鸞台散發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大長老也就是順著這金色的光芒，才看到被裹在襁褓中的她。


  能被棲鸞台認主，這代表著什麼，整個神女村的人都知道。


  而自從神女住進了棲鸞台，神女村的人修鍊更是事半功倍。一個個都突破了幾十年沒有突破的瓶頸。


  甚至幾個長老都已經達到了神女村從未有過的高度。


  「不不不……你就是我們的神女。」


  「對，你是我們神女村最高貴的神女。」


  「是我們神女村的信仰。」


  「是我們神女村的神明。」


  青衣少女平靜的一張小臉，沒有絲毫的波動，而是清冷的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小六該如何處理，是不是你們無權干涉。」


  神女村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神女的確是他們神女村擁有最大權力的人，也是他們神女村的信仰。


  可是……


  最後幾個長老對視了一眼，提出了一個要求。


  如果她可以趕走神女村外的那些外來客，小六可以交給她。


  這是他們對他們神女的考驗，同時也希望神女能夠知難而退。畢竟外面那些人，個個可都是各個修真門派的高手。


  就連那些散修都是箇中高手。憑藉著神女的一已之力，根本不可能達到長老們的要求。


  然後，那個十歲的少女，卻毫不猶豫的點頭。然後帶著男童消失在了廣場上。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些的樓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樓汐實在難於想像，一個十歲的孩子，該如何應付外面那些人。


  而事實也正如樓汐所猜想的那般，她那不祥的預感，得到了應驗。


  畫面一轉，神女村村口，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女搖搖晃晃的一步步走進神女村。


  她那青色纖塵不染的紗裙已經被鮮血染紅，她每走一步，就在道路上留下一個血色的腳印。


  當長老團一個個趕過來時，她揚起頭，氣若遊絲的說道：「他們離開了，小六交給我。」


  「撲通。」她拼著最後一絲力氣，說完這句話，就直接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快，快把她送到煉神路。」


  「大長老，不可，她才十歲呀。」


  「這是最後能救活她的希望了。」原來，她為了趕走那些人，經脈已經寸寸斷了，心脈更是受損了。


  她沒有活下來的可能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煉神路了。通過煉神路，她將徹底成為神女，成為一方神明。


  萬一失敗，只能死在煉神路上。可不去，她也就只有一個死字。


  最後，長老們還是把這個十歲的孩子送往了煉神路。


  而與此同時，這日夜，棲鸞台偏殿走火。那個等了神女姐姐一天一夜的男童葬身於火活中。


  「大長老，為什麼要這樣做。」


  大長老冷哼一聲。「你以為我願意這麼做嗎？可是你們想過沒，如果神女從煉神路出來了，你們想過，將來小六長大後會不怨恨我們神女村嗎？」


  「所以，我們必須趁這個時間，把他解決了。即使到時候神女回來，也是偏殿走水，與我們可無關。」


  畢竟棲鸞台可不是他們能隨意進入的地方。


  畫面一轉，當年那個十歲的孩子，從煉神路出來。不過她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年，絕色傾國傾城的模樣，令人不敢直視。


  不過，她的眼神越發清冷，越發淡漠了。同時，她也沒有再記起，那個遺棄在棲鸞台的男童了。


  樓汐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等她回到神時，她又回到了霧月山。


  祭祀台上，放置著一張鑲滿紅色魔靈石的寶座，寶座上面坐著一個裹著黑衣的男人，黑色的衣袍裹的嚴嚴實實，但樓汐能清楚的看到那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眸子里，偶爾閃過的一絲湛藍色的光芒。


  「想知道後面的事情嗎？」黑衣男人啞著問道。


  樓汐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別人，而是破開封印，融合了本命命魂的六嗔。


  「後來，小六死了，也沒死。因為它變成了六嗔。」


  六嗔一笑。「沒錯，後來，我又遇到了神女姐姐。」


  「可惜……」六嗔沉下眸子，輕嘆了一口氣。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悲涼，蒼寂，濃濃的悲哀感從六嗔的身上爆發出來。


  「為什麼，神女姐姐你告訴我為什麼。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為什麼他們統統都比我重要，為什麼。」


  「神女村比我重要，那幾隻神獸比我重要，紫玄也比我重要；就連那個魔神都比我重要。」


  「哈哈哈……」六嗔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而翻滾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了那寶座上。


  「就連世間萬物都比我重要。」


  －－－－－－題外話－－－－－－


  小七認識六嗔，是在小七的第一世。


  後來在歷神劫時，遇到了紫玄和池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