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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07晉江獨發

  毓秀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的她告別前世, 隻念今生。那些溫柔纏綿還曆曆在目,睜眼卻還是那一間昏房,她趴睡在陶菁床前。


  在夢裏讓人麵紅耳赤的放肆過後發生什麽, 毓秀卻不記得了, 她隻看到一個穿白衣的背影, 朝著遠離她的方向, 越走越遠。


  房中炭火燒盡,四周溫暖不複,毓秀冷的發顫,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一片黏膩,熱汗變了冷汗。


  床上空空如也, 陶菁人已不在。


  毓秀心一沉,才想起身, 誰知腳下一軟, 差點摔個踉蹌。好不容易扶著床邊站穩,四肢卻像被人抽幹了似的沒有一點力氣。


  夢境與現實漸漸混作一團,心跳的猶如鼓鳴, 她強喘了幾口氣,好不容易立直身子, 才想出門, 卻看到桌上放著一個信封。


  裏麵裝的難道是密室機關圖?


  毓秀的心一陣狂跳, 快步走到桌前拿起信封, 卻看到信封一角寫著“明哲秀親啟”。


  這字跡確是陶菁親筆,他竟膽大妄為到這地步,敢直呼她名諱。


  毓秀打開信封,裏麵信紙的抬頭明晃晃寫著“休書”二字。


  毓秀如鯁在喉,心沉到穀底,她大略讀過這一封所謂的“休書”,當中無非是譴責她如何薄情寡性,辜負他一片深情,稱緣分已盡,從此相見陌路。


  毓秀揉了揉眼,胸中憋著一口悶氣,又將所謂的休書從頭到尾通讀一遍,腦子裏都是亂七八糟的念頭。


  陶菁人去了哪裏,又為何要如此。


  毓秀扶著胸口平息半晌,將休書放回信封,折一折掖在懷裏,深吸一口氣,打開門走出去。


  華硯徹夜未眠,天明等到毓秀回房,見她麵色如紙,眼神飄忽,以為陶菁人已歸去,半晌不敢問一個字。


  毓秀幽魂一般走到房中,挺直身子坐到桌前,冷顏問道,“陶菁人在哪裏?”


  華硯被問的一愣,“陶菁不在房中?”


  毓秀抬眼看了華硯,又馬上把眼垂了,“可有人看著他的人?”


  華硯一皺眉頭,喃喃道,“陶菁若有異動,修羅使不會不稟報,他人真的不在房中?”


  毓秀扶著額頭,閉眼說一句,“惜墨若不信,就自己去看一看。”


  華硯站起身出門,召修羅使來小聲吩咐幾句。待修羅使隱身而去,他又把華末幾個叫到跟前,“你們可看到有人出了客棧?”


  華末幾個紛紛搖頭,“陶菁的小廝守了大半夜,才回下房睡了。他雇的車馬停在院中,若有風吹草動,我們不可能不知道。”


  華硯輕輕歎了一口氣,“皇上說陶菁不在房中,若他沒有出走,人應該還在客棧裏,你們悄悄找一找,不要驚動旁人。”


  華末幾個領命去了,華硯心裏卻沒有一點把握,修羅使都不知陶菁的下落,單憑華末幾個又怎麽能找得到。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會突然不見蹤影。昨晚毓秀到他房裏之後,兩人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為何毓秀回來之後,人再不似從前。


  華硯原以為自己不會再在乎別人的感受,可當他麵對毓秀時,胸口卻壓的喘不過氣。


  二人各懷心事等了半晌,等到的卻是修羅使一無所獲的消息。


  毓秀心涼了大半,將懷中的休書取出遞給華硯,華硯讀了,心中萬千滋味,“這封信的每一個字都寫的剛進有力,實不像出自病人之手。他人能悄無聲息地躲開修羅使的眼睛,莫非之前種種病入膏肓的模樣,都隻是假象?”


  毓秀苦笑著搖搖頭,“我與他交往這一年,對他知之甚少,他以往時常出其不意,不依常理辦事,我實不知他這一回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麽地步。”


  折磨二字聽在華硯耳裏十分別扭,他想了想,卻沒有問。


  得知陶菁未死,對毓秀來說,是如釋重負,還是跌入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恐怕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身為帝王,臣子們拋棄她的方式隻能是死別,陶菁還是生離的第一人。


  他用如此詭詐的辦法引她落入圈套,深深刺她一刀,再瀟灑地轉身而去,留她一個人自生自滅。


  被徹底丟棄的知覺如此明顯,她的自尊被撕的七零八落。


  毓秀頭痛欲裂,不出半柱香的時間就痛的死去活來,不得已捂著頭跌倒在地,身子縮成一團,像是要把自己擠進一個蟬蛹裏。


  華硯彎腰去扶毓秀,把她整個人抱起來放在床上,扯開她的一隻手點了她手上幾點穴位,為她蓋上厚厚的被,額頭敷上涼涼的帕子。


  毓秀的痛蔓延全身,冷汗流了一頭一身,卻咬著牙一聲不吭,涼帕子敷到頭上,雖半點不減痛處,神智卻有些清明,這才勉強睜眼看了看華硯。


  二人目光交匯的一瞬,她看到了華硯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看她的眼神,竟讓她有些恍惚。


  華硯從前看她的時候,一貫溫柔,卻隻有在她看不見的時候,眼中會多上許多讓人心酸的內容。


  或是悲傷,或是為她悲傷,求而不得卻要極力壓抑。他的兩隻眼是內心驚濤駭浪的唯一出口,隻有在追隨她背影或是側臉時,才敢暫且放下一貫溫文爾雅的鐵麵具,流露內心真正的情緒。


  大概是頭痛到出現幻覺,毓秀覺得眼前看她的這個人,是從前的華硯。


  華硯坐在毓秀床邊,握住她的手,小聲問一句,“昨夜皇上在陶菁房中同他說了什麽?”


  毓秀苦笑著搖搖頭,本來不想說一個字,不知怎的卻開了口,“胡言亂語罷了。”


  “皇上去看他時,他精神如何?”


  他躺在床上時隻剩一口氣,可之後她被攝入那個夢裏,他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似仙似妖,百般糾纏。


  華硯見毓秀不答話,半晌也不敢再問,隻等毓秀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才強笑著說一句,“臣已派修羅使追查陶菁的下落,請皇上寬心。”


  毓秀把頭扭到一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回一句,“他若真的想走,恐怕不會留下半點行蹤痕跡。”


  華硯想勸一句請毓秀寬心,違心的話卻難以出口。憑陶菁昨日在修羅使眼皮底下走脫的本事,他要是真心想藏匿行蹤,恐怕他也真的無能為力。


  兩人沉默半晌,誰也沒有說話,華硯見毓秀雙眼緊閉,眉頭漸漸鬆弛,小心取下她額頭上的冰帕子,起身退出房去。


  他出門的時候,毓秀並沒有睡著,她被渾身撕裂一般的劇痛折磨的上天入地不能,等房中隻剩她一人之時,才淺淺呻*吟出聲。


  漫長的折磨之後,毓秀陷入半昏半夢,一片迷茫混沌中,她終於回到昨夜夢中的桃花林。


  陶菁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容,眼波流轉,輕聲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故事講完了,說不定你就不記得了,可我還是要講,我也隻講一次。”


  他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詭異,頭發與眼睛的顏色更是讓人不能側目。


  “我與白兩,還有其他三個是被帝星封印的五異,解除封印逃脫升天的辦法隻有一個,就是與天神結下血盟。白兩運氣不好,許了天權星君百年;我的運氣好些,與我結下血盟的天神要我做的事似乎很容易。”


  他說完這一句,特意去看毓秀的表情,毓秀一臉迷茫,像是在極力思索陶菁講的故事與她有什麽關係。


  陶菁頓了一頓,自嘲一笑,“我原本以為是幸運,直到我對那個與我結下血盟的天神動了心。”


  毓秀心中驚異,瞪大了眼,“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皇上是人君天子,人間帝王都是龍族轉世,皇上的身份與眾不同,你不止是龍族,還是青龍神座下五龍使之一。你當初被貶下凡間一時的原因……不說也罷……”


  陶菁說到這一句時欲言又止,毓秀望著陶菁的臉,猜到他沒能出口的話是這整個故事的重中之重。


  “你要說什麽?”


  陶菁的手臂被毓秀抓的生疼,不禁搖頭輕笑,“你想不想知道早年間你為何對薑鬱有如此深的執念?”


  毓秀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陶菁湊到她耳邊輕輕說一句,“因為你下凡的時候偷了青龍神的一片龍鱗,將它打到與你紅線相纏的人身上,這個人,就是薑鬱。”


  毓秀驚的說不出話來,陶菁講的故事太過匪夷所思,她覺得她聽到的隻是一個不落地麵的笑話。


  陶菁用兩根手指輕輕撫摸毓秀的頭發,“你又知不知道你為何漸漸地就不再喜歡薑鬱?因為有人取了他身上的青龍鱗。”


  一句說完,他便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做那件事的人就是我。可若是早知我會對你動情,我恐怕就不會做那樣的事了,初衷本是想幫你早日達成心願,誰知竟弄巧成拙,害得自己受情苦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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