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7.19晉江獨發
毓秀對靈犀說這一番話並非隻為收買人心, 且不說她肚子裏什麽都沒有,就算她真的懷有身孕, 也不會倉促地將皇儲之位交給一個人事不懂的嬰孩。
若她有個三長兩短, 真正執掌國璽的隻會是薑鬱。
靈犀對毓秀的話雖不敢盡信, 卻多少感念她的用意,“多謝皇姐信任。從前是我太愚鈍,看不清誰是真正的敵人。身為明哲家的女兒, 個人得失是小,從權臣手裏奪回天下才是重中之重。皇姐要我做什麽,隻管吩咐就是, 隻要是臣妹力所能的,會竭盡全力替你做到。”
毓秀欣然笑道,“皇妹如此識大體, 朕心甚慰。你如今在禮部,薑壖必定會極力拉攏你為他所用。皇妹聰明伶俐,一定明白該如何抉擇。”
“皇姐是說……”
“不如順水推舟,暫且歸順,暗下韜光養晦,以待來日。”
靈犀點頭道,“皇姐所言極是,臣妹今日來見你也是想說這件事。崔大人被薑黨逼迫, 重病在家, 禮部另一位侍郎儼然是一個不中用的牆頭草, 薑壖拉攏我, 不過是想借我的身份製衡皇姐。臣妹夾在當中,若想喘息,非得暫且忍耐薑壖的施壓,不能時時處處維護皇姐的利益。皇姐若能體量臣妹的苦衷,臣妹感激不盡。”
毓秀笑道,“你我姐妹,幾番交心,從前的一些芥蒂雖不能盡除,隻望皇妹不要再介意,不管你我人前如何,人後若能更親近,我就心滿意足了。”
靈犀聽毓秀句句情真意切,心中動容,便借著便利伸手摟了毓秀一下。
毓秀順勢回抱靈犀,二人依偎半晌,非但不覺得尷尬,反而覺得順理成章。
良久之後,靈犀從毓秀懷裏出來,才要對她說一句什麽,殿外就有侍從通報,說“皇後駕到”。
毓秀與靈犀對望一眼,笑著問一句,“皇妹想說什麽?”
靈犀笑著站起身,走到殿中站定。
毓秀吩咐侍從請薑鬱進門,薑鬱一跨過門檻,就看到殿中笑容款款的靈犀,表情一僵,忙把頭低了。
待他走到靈犀身邊,麵上就恢複到一貫的寡淡,“臣不知公主與皇上有私話要說,失禮了。”
毓秀笑道,“伯良不必客氣,朕與靈犀隻是在商量大喪禮事宜。”
薑鬱上前兩步,笑道,“既然皇上與公主說的是禮部事,怎麽不留人在殿中服侍?”
“因為說的是華硯的緣故,朕在殿上幾番失態,不得已才將人都遣了出去。”
毓秀一邊說,一邊笑著對薑鬱伸出手,薑鬱迎上前握住毓秀的手,二人一站一坐,執手相望。
薑鬱見毓秀神情中還有哀戚的餘韻,眼紅紅的似有淚意,就猜她說的是真的。
“皇上該節哀順變,寬心才是。”
毓秀搖頭笑道,“從華硯遇刺的消息傳到京城,人人都勸我寬心,今日在將軍府看到那口棺木,我差一點就在人前痛哭崩潰,才早早找了個借口逃了出來。”
薑鬱見毓秀似有示弱之意,就順勢將她摟進懷裏。
靈犀在殿下冷眼旁觀,見二人形容親密,自覺無法插足,就躬身對毓秀拜道,“皇姐的吩咐,臣妹都記下來,回去之後自當召集禮部諸人一同商議大喪禮事宜。”
她要走,毓秀也不好再留,就笑著應允一聲,吩咐侍從送人出去。
靈犀一出門,薑鬱便坐在毓秀身邊,將她摟在懷裏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輕說一句,“皇上才剛又傷心了嗎?”
毓秀訕笑道,“傷心是一定的,又不敢在靈犀麵前太過失態,何況還有阮青梅呢。”
薑鬱見毓秀故意把話題牽扯到工部上麵,就順勢問一句,“皇上才剛可與她二人商議妥當了,是否真如你我之前猜測,阮青梅上奏為惜墨獨建一座後陵?”
毓秀笑道,“不出所料。”
“皇上答應了?”
“建後陵勞民傷財,朕怎麽會答應。這提議不止聽在我耳裏荒謬,就連靈犀也覺得莫名其妙。”
薑鬱“哦?”了一聲,“靈犀公主曾出言勸阻?”
毓秀淡淡笑道,“不止是靈犀,誰在一旁都會提出異議。阮青梅原本也沒有抱著很大的希望,隻是盼著我被悲傷衝昏了頭腦,做出衝動的決定。”
薑鬱冷笑道,“舒家若打著這個算盤,恐怕就要失策了。”
毓秀道,“朕已應承阮青梅修建帝陵,隻等屯田清吏司將建造圖與花費清單上報,再與宰相府商議之後,就下旨實行。”
薑鬱低頭看了一眼毓秀的表情,用調侃的語氣問一句,“皇上算準了工部會借建造帝陵的時機中飽私囊?”
毓秀冷哼一聲,“何止中飽私囊,當初舒景在恭帝帝陵裏建造機關,恐怕也會如法炮製,在我的陵寢中做手腳。”
薑鬱一皺眉頭,“皇上既然有疑慮,不如一早派監工監督帝陵修建。”
毓秀笑道,“朕派監工監督帝陵的修建,舒家還怎麽放開手腳做事。”
薑鬱見毓秀一臉狡黠,大概也猜出她的用意,不想點破,隻笑著點了點頭,將人重新摟進懷裏。
兩個人靠的這麽近,薑鬱難免心猿意馬,可眼下的時機實在不適合訴說衷腸,無奈之下,隻有沉默不語。
兩個人說了幾句閑話,在勤政殿用了茶飯,晌午過後就一同在內殿批奏折。
毓秀身心疲憊,奏折沒看幾本,卻一直打瞌睡,薑鬱看她實在難過,就拍拍枕頭對她說一句,“皇上昨夜輾轉反側,今日又傷心了一場,必定心力交瘁,勞累的話就小憩一會,到傍晚時分,臣再叫你起身。”
毓秀怕自己夢到華硯,又怕在自己意誌力最薄弱的夢中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糾結再三,還是忍不住困意,躺到榻上閉目養神。
她的頭靠著窗戶的方向,陽光透過窗紙射在臉上,莫名覺得刺目。
毓秀拿手臂擋著眼睛,眼前又變得一片昏暗,孤獨的感覺來的如此突然,以至於眼淚流下來的那一刻,她恍惚以為自己已經陷入夢境。
薑鬱起初還不知毓秀流淚了,批完一封奏章去看他,才發現她拿手臂擋著眼睛的動作有點奇怪。
毓秀已經睡著了,睡的很安靜也很僵硬。
薑鬱原本隻是看不過她姿勢別扭,想幫她把胳膊拉下來,卻沒料到看到她滿是淚痕的一張臉。
她畢竟隻是一個凡人,即便在人前極力壓抑自己的喜怒哀樂,卻壓抑不了自己的心。
薑鬱心中百味雜陳,心酸、心疼,也有一點如釋重負。原來是他想錯了,毓秀並非冷漠冷血,也並非冷靜到利用華硯的死卻無動於衷,她隻是強打精神,故作堅強,不想在人前示弱罷了。
毓秀做了一個安安靜靜的夢,她沒有夢到華硯,卻夢到了陶菁。
今日迎華硯入城的時候,隻有他們四人站在城樓之上,舒嫻與陶菁奉旨站在城樓之下,與百官一同跪迎。
毓秀是看的到陶菁的,雖然他與其他人一樣身著黑袍素服,站在人群裏並不惹眼,可毓秀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走上城樓的時候,陶菁也抬頭看她了。當眾人都忙著避嫌,不敢抬頭往城樓上看的時候,隻有他一個人絲毫不收斂,直直望向她。
偏偏他看她的時候,她沒有看他,她不是沒意識到他的注視,卻刻意沒有在同一時刻回望他。她故意錯過了兩人之間眼神的交匯,直等到他收回目光的時候,才偷偷看了他幾眼。
毓秀一直耿耿於懷的,是他們去阮悠府上的那一日,陶菁給她講的那個故事。
兩個故事,他雖然隻講了其中之一,卻足夠讓她生出足夠的戒備心。
她一直都怕他細節不錯地還原邊城的那一場大雪裏發生的事。
一個直到現在還看不清楚顏色的棋子,卻了知她最不為人知的秘密。她莫名的依賴他,也莫名的忌憚他。有些時候,她錯覺對那個人可以性命相托;更多的時候,她又錯覺,她的江山會因為這個人毀於一旦。
那日在永喜宮匆匆一見,毓秀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極端地把自己所有的傷心與委屈都歸結為失去華硯,卻一直暗暗否定失去陶菁對她造成什麽影響。
沒有陶菁在她身邊插科打諢,瘋言瘋語的日子,竟如此難熬。不可否認的是,她日日麵對薑鬱必須要繃緊的那一根弦,在望見陶菁俊秀淡然的一張臉時,才會稍稍鬆弛。
毓秀夢到東宮的桃花樹,桃花樹下站著一個白衣長袍、長身矗立的身影。
花落如雨,一陣風起,桃花瓣漫天紛飛。毓秀想上前,卻邁不開步子。桃花落盡,站在樹下的那個人,都沒有回頭。
薑鬱探身過去,拿白絹為毓秀擦了眼淚,想叫她起身,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收了回來。
毓秀陷在一個無法結束的夢裏,流完了眼淚,又流了一身熱汗,身子像困在蒸籠裏一樣難過。
薑鬱匆匆把剩餘的奏折批完,眼看著毓秀整個人被汗水浸透,又一直緊緊皺著眉頭,就小心翼翼地躺到她身邊,抱起她拍她的肩背,“皇上,別睡了。”
毓秀從夢中驚醒,睜開眼之後好半晌都分不清什麽是虛幻,什麽是現實。
映入眼簾的,是薑鬱的一雙藍眸,和憂心忡忡的一張臉。
薑鬱理了理毓秀汗濕的長發,輕笑著說一句,“皇上做夢了嗎?”
毓秀莫名覺得兩眼酸澀,下意識地就抬手去摸了摸臉。
薑鬱握住毓秀的手,笑著對她說一句,“皇上夢中流了眼淚,臣都幫你擦幹淨了。”
毓秀臉一紅,垂眉訕笑道,“好在隻在伯良麵前失態。”
薑鬱伸手摸了摸毓秀的脖頸處,笑道,“皇上流了很多汗,要不要吩咐侍從預備洗澡水?”
毓秀也覺得身上不舒服,就順勢應承了薑鬱的提議。薑鬱緊緊摟了毓秀一下,才撐起身把她拉了起來。
二人略略整理儀容,薑鬱才召侍從來吩咐在金麟殿為毓秀準備花浴,勤政殿外就有人稟報,說九宮侯求見。
今日在城門迎華硯回京的時候,九宮侯推病告假,偏偏在這個時辰進宮求見,必定是為洛琦的事氣悶。
毓秀看了一眼薑鬱,苦笑著搖搖頭,“侯爺稱病告假的時候,我還以為可以再拖延些日子再見他,誰知還是躲不過。”
薑鬱握著毓秀的手安撫一句,“皇上若身子不適,不如先請九宮侯回府,來日再召見他。”
毓秀思索半晌,顧自走到屏風換了半朝服的外袍,走到薑鬱麵前抓著他兩隻手握了握,點頭道,“九宮侯不請自來,進宮之前並未通報,並非是他不懂禮數,恐怕是真的傷了心,才顧不得君臣之禮,進宮來興師問罪。”
薑鬱反握住毓秀手,安撫她道,“見到侯爵之前,皇上先不必多心。他也未必是來興師問罪,又興許是自覺洛琦為臣有失,進宮來向皇上請罪的。”
他的本意是想安撫毓秀,可話一出口,自己又覺得沒底氣。
毓秀不能不領薑鬱的情,不得已鬆弛了表情,故作一臉輕鬆的姿態,放了他的手,出門到正殿。
正殿之中隻有九宮侯一人,他原本站著,見毓秀從偏殿走出來,就轉身朝著她的方向跪地行禮,“皇上萬福金安。”
毓秀快步上前,彎腰去扶九宮侯,“侯爵不必多禮。”
九宮侯不接毓秀的手,伏地叩首道,“老臣今日是特別來向皇上請罪的,請皇上無論如何也要受臣這一拜。”
毓秀聽他聲戚戚然,哪裏還敢拒絕,隻得收了手,回上首龍椅上坐定。
“侯爵請平身說話。”
九宮侯頭磕在地上半晌,終於直起上身,老淚縱橫,對毓秀道,“臣教子無方,毀了皇上的大計,臣罪該萬死,隻求為犬子請一個全屍。”
毓秀心裏吃驚,一時分不清九宮侯是否正話反說,麵上的表情也變得有點僵硬,“朕雖下令封鎖消息,侯爵想必也已經知道那日宮裏發生的事。不是思齊的錯,是朕昏庸無能,對思齊不起。”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九宮侯的表情,想推斷他是真的心懷愧疚,自覺萬死,還是以退為進,明裏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暗以興師問罪。
九宮侯見毓秀一臉審視,猜到她生疑,就把頭重重磕在地上,“洛琦忤逆犯上,罪當處以極刑,臣不求皇上寬恕他的性命,隻求皇上念在洛家世代為明哲家布局的份上,賜他一個全屍。”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毓秀聽了這話,又分明聽到九宮侯額頭磕到地磚的悶響,心中不安,哪裏還坐得住,忙起身走到九宮侯麵前扶他,“朕與思齊一世君臣,是自幼就結下的怨憤,如今就算拚盡一切,也要救回他的性命,又怎麽忍心會殺他。若來日思齊痊愈,他原回到我身邊,繼續做我的布局人,我自當躬身抬手,將九龍章奉上,若他心灰意冷,不願在我身側,我自會放他出宮,恩賞他一世榮華。侯爵明知朕對思齊的心意,若還執意請罪,就是逼朕跪地向你請罪了。”
九宮侯大驚失色,連說了幾句惶恐,眼看著毓秀要真的要跪到地上,忙接著她的胳膊一同站起身,“皇上如此,折煞老臣。自從聽說犬子的逆行,惶惶不可終日,躲在府中等吾皇降罪,自覺顏麵無存,才會托病告假未能出城迎回華殿下的靈柩。昨夜徹夜未眠,白日心中煎熬,羞愧難當,十分糾結,才厚著臉皮進宮來向皇上請罪。”
毓秀鼻頭發酸,眼前一片模糊,“心中煎熬,羞愧難當的是朕。良禽擇木而棲,思齊明知我並非良主,不得相托,卻顧念忠義,不得已才會自損身體。說到底,罪因還是朕。”
九宮侯哀哀道,“皇上若說這話,就是要臣的命了。”
“侯爵何出此言?”
“老臣原本隻是為犬子請罪,皇上的話卻字字戳了老臣的心,老臣教子無方,願同犬子一起領罪。”
毓秀用力扯了一把九宮侯,將他拉到右下首第一個座位前,執意要他落座。
她整個人擋在九宮侯身前,他心裏十分為難,哪裏還敢不坐,隻能彎腰坐在座上。
毓秀沒有回上位,而是在九宮侯下首的座上坐了,用手製止他要起身的動作,“伯爵稍安勿躁,聽我一言。”
九宮侯低頭道,“皇上請說。”
毓秀原本隻是想安撫九宮侯,並沒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思緒,半晌之後,等她自己也平靜一些,才用低沉的語調說一句,“朕相信侯爵是真的想向朕請罪,也請侯爵相信朕是真的想向侯爵請罪。思齊自損身體,還章以明誌,朕雖痛心,更多的卻是自省。”
九宮侯急著想插話,卻被毓秀擺手製止,“侯爵先聽朕說完。思齊的決定看似無禮,但他絕不是一個不計代價,冒失衝動之人,他那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興許是對朕失望,興許是對自己失望,又或是,對他布下的這一局棋失望,也興許,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道理。事已至此,朕不想責怪思齊,也不想苛責自己,這個說法雖自私至極,還請侯爵體諒。”
九宮侯赧然道,“從始至終都是洛家對不起皇上,皇上從不曾對不起洛家。”
毓秀笑道,“誰對誰不起,朕心中有數,卻不想承認。身為帝王,即便錯了,錯的徹底,也隻能以先為鑒,隻待來日。侯爵深明大義,一定能了然朕的苦衷。”
話說到這個地步,九宮侯也明白了毓秀的用意,他若還執意請罪,毓秀也隻是會把之前的話重複一遍。事不過三,沒有矯情的道理。
君上不再說冠冕堂皇的話,而是直言標明了立場,為臣若再口口聲聲“惶恐”、“請罪”,就是有言不由衷的嫌疑了。
九宮侯玩弄心術這些年,自然不願在毓秀眼裏變成一個不幹不脆,唯唯諾諾的老庸,君上一言既出,不管他之前有多少煎熬,愧疚,生死不能,都得一並拋了,為今之計,隻有商議來日。
毓秀見九宮侯的表情變回一貫的老成沉穩,心中大石落定,淡笑著說一句,“侯爵既然進了宮,就同我一起去永喜宮看一看思齊。朕已吩咐太醫院每日奏報他的狀況,他人雖然還沒有醒,狀況卻比之前好了許多,今早侍從來報,說是已經能吃一些溫軟的流食了。”
九宮侯雖深恨洛琦不爭,奈何血緣天性,父子情深,又忍不住擔憂他的狀況,猶豫半晌,都沒有說一句話。
毓秀猜到九宮侯的糾結,也認定他是不想在她麵前示弱,就輕笑著說一句,“侯爵不必有疑慮,父母之愛子,人之天性。思齊傷病在身,你身為人父怎麽會不擔憂。”
九宮侯兩眼皆哀,“父母之愛子是天性,臣雖是洛琦之父,更是皇家之臣。臣為獻帝布了一朝局,原本是盼著那逆子青出於藍,比我更勝一籌,步步為營,計深謀遠,卻不料他竟讓人如此失望。”
毓秀似笑非笑地搖搖頭,“思齊是否讓人失望,還有待定論。來日方長……”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並沒有看著九宮侯,而是越過他的肩膀,殿門的方向。
九宮侯見毓秀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容,心中疑惑,卻不敢相問。隻等到她回神,才敢略略應了一聲是。
毓秀笑著站起身,九宮侯忙跟著毓秀起身,二人一前一後走到殿門口,毓秀卻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一邊推開殿門,一邊對門外等候的侍從們說一句,“擺駕永喜宮,你們去偏殿通報皇後,叫他也一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