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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2.14晉江獨發

  陶菁明明聽到毓秀問話, 卻半晌都沒有開口回應。


  毓秀認定他在故弄玄虛, 就站定了問一句,“我不問你話的時候你喋喋不休說個不停,怎麽反倒我問你話的時候, 你要裝啞巴?”


  陶菁停住腳步, 笑著看向毓秀, “皇上是在同我說話?”


  “我身邊除了你就是你, 我不同你說話,難道是同鬼說話。”


  “皇上同鬼說話要是也像同我說話這麽不客氣,恐怕就要遭殃了。”


  毓秀總算弄明白了,原來陶菁剛才一直拿喬做派,是覺得她對他不夠客氣。


  “你我尊卑有別,你不要忘了身份。”


  “帝陵裏我救你脫困的時候, 可沒有什麽尊卑有別。”


  陶菁的逾距偏偏是毓秀最忌諱的,“你不要以為救了我一次, 你我之間的相處方式就會有什麽不同。回到宮裏, 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君臣有別, 尊卑有分,你明白嗎?”


  陶菁失聲冷笑, 看向毓秀的眼神也冷冽起來, “好一句君臣有別, 尊卑有分, 原來在皇上心裏,我隻是一個卑臣。”


  毓秀見陶菁麵色陰沉,心裏也有點不好受,可她又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同他糾結這些私事,就正色說一句,“你在我心裏是臣子,至於是不是卑臣,隻看你自己怎麽做了。”


  陶菁見毓秀也變了臉色,就把想說的話忍了,“皇上說的不錯,是臣自視甚高,出言冒犯。其實昨晚救下皇上之後,我就回宮了。”


  他即便不說,她也猜得到,他們重逢之後他一直端著不理她,她才故意找話問他。


  陰差陽錯拌嘴到這種地步,緩和關係是不可能了,毓秀隻能硬找台階下,“你做事之前為何不向我通報,一定要這麽自作主張嗎?”


  陶菁目光炯炯地盯著毓秀看了半晌,看到她兩頰發紅才輕聲嗤笑道,“昨天那種情況,我留在皇上身邊隻會添麻煩,悄無聲息地回宮是最好的選擇。”


  毓秀何嚐不知陶菁回宮是最好的選擇,她詬病的是他的不辭而別,“就算你一早打定主意要回來,也該事前就告訴我。”


  一句完了,兩個人不知怎的就對上目光,毓秀尷尬地匆匆錯開眼,陶菁卻連一雙眉毛都笑彎了,“原來皇上是在擔心我?”


  毓秀故意板起臉,“你好好的站在這,我擔心你做什麽?”


  陶菁上前一步,低頭湊到毓秀麵前,“今早起皇上沒見到我的時候,你擔心我沒有,有沒有派人找我,有沒有想過要是找不到人,你也不出來了?”


  毓秀不自覺地退後一步,麵上的一點窘迫也一掃而光,隻對著陶菁冷笑,“你以為你是誰。廢話少說,擺駕,去勤政殿。”


  陶菁一邊笑,一邊緊跟在毓秀身後,小聲調侃道,“我以為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以為我是誰。”


  毓秀聽而不聞,隻甩了甩衣袖,分明是把陶菁當成趴在她衣服上的飛蟲來甩。


  陶菁被她的小動作逗笑了,也知情識趣地不再步步緊跟,稍稍錯開兩步。


  勤政殿就在眼前,毓秀的手心都攥出了汗,陶菁扶她進門的時候,用手幫她抹了一把,又結結實實地握了她一下。


  二人目光交匯,陶菁的眼神沒有戲謔,反倒讓人十分安定。


  真正讓毓秀平靜下來的,是舒景的嚴陣以待。


  彼此一打照麵,舒景就跪地對毓秀行了伏禮,“皇上萬福金安。”


  毓秀忙快走幾步,上前扶起舒景,“伯爵為何要行此大禮?”


  舒景就著四手相接的姿勢對毓秀笑道,“之前在眾人麵前,老臣也不好同皇上太過親近,生怕惹人閑話。皇上這次遇險,臣心哀痛,靜嫻已經把帝陵裏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同臣說了,公主她……她怎麽會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來。”


  毓秀聽舒景的口風,明擺著是要裝糊塗到底,再把所有責任推給靈犀。


  陶菁眼看著毓秀眼中的厭惡就要藏不住了,忙上前問一句,“可要為伯爵看茶?”


  毓秀笑著拍拍舒景的手,隻為把手從她手裏抽出來,“既然嫻郡主已經把帝陵裏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伯爵,那朕也省了許多麻煩,伯爵請坐,我們一件事一件事地商量。”


  舒景不得不放了毓秀的手,到下位落座,毓秀轉身坐上龍椅,吩咐宮人備茶。


  舒景一本正經地對毓秀笑道,“公主大逆不道,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寶藏竟挾持皇上入帝陵,圖謀不軌,中途還一度想弑君奪位,皇上要是不嚴加處置,恐怕難以服眾。”


  她才說完這一句,幫他看茶的侍子手就是一抖。


  舒景滿心不耐煩,隻揮手趕侍子退下。


  毓秀似笑非笑地認了那侍子,半晌才對舒景笑道,“朕現在很好奇,嫻郡主到底是怎麽同伯爵說的?”


  舒景麵上的難堪一閃而過,即刻又恢複到泰然自若的神情,“靜嫻隻說挾持皇上入帝陵的刺客聽命於公主,他們挾持靜嫻是為了帶路,挾持皇上卻是為了借機弑君。”


  單聽她說的這幾句,每一句都沒有紕漏。


  毓秀在心裏冷笑,說謊是一回事,避而不談真相又是另外一回事,可對於她這個當事人來說,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靈犀年紀尚輕,一時糊塗才做了錯事。朕現在沒有子嗣,她的身份是離皇位隻有一步之遙的皇族,被奸人蠱惑利用,才會做出衝動激進的惡行。靈犀是朕的皇妹,又是伯爵的親侄,念在她首犯的份上,朕決定對她小懲大誡,不公開處罰。”


  舒景聞言,沉默不語,良久才一聲長歎,“怪不得皇上在眾臣麵前隻字不提帝陵裏行刺的真相,皇上果然是至情至性的仁德之君,卻不知你對公主寬容,公主會不會領你的情,經過這一次的教訓,隻望她收了野心,不要再做有違天倫的事。”


  這一句話說的動天動地,毓秀隻微笑著點頭敷衍。


  “嫻郡主可同伯爵說了朕已見過姨母的事?”


  舒景本以為毓秀對靈犀怨念已深,想引她把矛頭指向靈犀,誰承想毓秀竟三言兩語隨口帶過,轉而又提起恭帝。


  毓秀見舒景變色,就淡淡笑道,“朕不止見了姨母,也見了舒皇後,誰能想到,已入宗廟的兩個人,竟在帝陵裏建了一座石府,偷偷隱居起來。”


  舒景忙跪地對毓秀拜了一拜,“皇上沒有當眾追究石府的事,保留舒家的顏麵,臣心中十分感念。”


  毓秀笑道,“朕對姨母當年的事並不甚知,這一次見到她,隻覺得她十分自在,與舒皇後堪稱神仙眷侶。”


  舒景順勢說一句,“為了成全皓鈺的一片癡心,臣才隱瞞了他二人尚在人世的消息,請皇上原諒我的一點私念。”


  毓秀點頭笑道,“將心比心,朕又怎麽會怪罪伯爵。你雖然欺瞞了世人,欺瞞了朕,這一點欺瞞卻也在情理之中。”


  一句話裏用了三個“欺瞞”,何況她才說了“隱瞞”,毓秀卻刻意用“欺瞞”,聽起來分明是要問罪的意思。舒景心中忐忑,抬頭看了毓秀一眼,見她滿麵笑容,才稍稍放下心來,“皇上宅心仁厚,不追究臣的欺君之罪,臣萬死謝恩。”


  毓秀笑道,“伯爵不必一直跪著,請快快起身。說起姨母,就不能不提北瓊的三皇子殿下,之前朕就查到他對恭帝的帝陵十分介意,這一次又拚命跟我們一起進去,為的就是打探帝陵裏葬著的人是不是真的恭帝。”


  舒景強笑著回問一句,“既然聞人離已經知道恭帝還在世的秘密,皇上預備怎麽打發他?”


  毓秀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三皇子殿下此來西琳是為了與親母相認,姨母也答應在他回北瓊之前見他一麵。朕擔心的不是聞人離,而是聞人離背後的瓊帝。瓊帝得知姨母還在世的消息,必定會不依不饒,若北瓊以武力相脅,西琳自此永無寧日。”


  舒景不置可否,“北瓊在位的是聞人桀,多年之前他曾親口承諾恭帝,有生之年不犯西琳之境。”


  毓秀搖頭笑道,“瓊帝當年答應姨母,是因為一個情字,如今要破壞承諾,大概也會是因為一個情字。他對姨母的執著,朕從前也有耳聞,單說他上位之後的這些年給母親寫的密書裏的威脅,就足以顯見此人的偏執。”


  舒景咬牙笑道,“瓊帝威脅獻帝的事,臣並不知情。難道聞人桀一早就懷疑恭帝還在世,所以明裏暗裏一直派人追查?”


  毓秀故作懵懂,反問舒景道,“伯爵居然不知道瓊帝追查姨母下落的事嗎?朕原本以為你是因為這個才會在帝陵裏建造石府,幫姨母與舒皇後避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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