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晉江獨發
明哲戟不言不語不回話, 幹脆捂著耳朵把身子縮起來。
舒辛對明哲戟的拒絕視而不見, 又靠近問了她好幾聲。
明哲戟心裏亂成一團, 舒辛從前沒有這麽纏人的時候,別說強吻她這種事, 要是她不願意,他連碰一碰她都十分小心。
大概是她剛才說的話戳到了他的痛點,才惹出這一場事故。
就這麽尷尬地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明哲戟熬了一會, 終於熬不住舒辛連珠炮似的問話,就閉著眼問一句,“你舌頭疼嗎?”
“被你咬破了。”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舒辛麵上略略現出羞慚的神色,嘴角卻忍不住笑意, 她現在這種態度,總比之前不鹹不淡,對他視而不見好多了。
明哲戟生怕舒辛食髓知味,好在他深知不可得寸進尺的道理,就笑著拍拍明哲戟的肩膀,放下床帳合上眼,做出要睡覺的樣子。
明哲戟躺了一會,見身邊沒有動靜, 才稍微動了動身子, 翻了個身。
又過了不知多少時候, 兩人明明都沒有睡著, 卻沒人開口說話。
躺著躺著, 明哲戟就覺得頭痛,這回發作不同往常,她頭頂像被人用錘子硬鑿一般疼。
舒辛聽到身邊人的呼吸漸漸沉重,才覺出不對。明哲戟從前常常頭痛驚醒,一夜一夜的睡不著,他們重逢後的這些天,她都沒有發病,怎麽現在突然又不好了。
明哲戟本不想讓舒辛發覺異樣,才故意不動不叫,忍的一頭冷汗。
舒辛自然看到明哲戟強忍痛苦的慘狀,就試探著問了句,“如月,你頭痛嗎?”
明哲戟搖搖頭,沒有回話。
舒辛輕輕歎了一口氣,摟著明哲戟幫她揉頭,“這幾天你都不曾頭痛的這麽厲害,今天是我嚇到你了嗎?”
下午在城外祭奠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好,憂思疊累,晚上的這一點小意外隻是一個引子。
舒辛見明哲戟沒有拒絕他的示好,就更舒服地抱緊她,“如月,你這一年裏發作過頭痛症嗎?”
明哲戟睜眼看了看舒辛,見他一臉正色,不似之前輕薄,就忍痛回一句,“小痛不斷,大痛沒有。”
舒辛手上頓了一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那你現在是小痛還是打痛?”
“不算小痛,也不是大痛。”
“從前禦醫說過,你患的頭痛症,除了頭風,還有相思,所以你在那人身邊時就不痛,可如今你離開了他,豈不是又要舊病複發。”
舒辛話裏有一點負氣的意味,明哲戟卻沒往心裏去。
從前她的頭痛症確實有聞人桀的原因,不光是與他分離,更是因為那幾年她時時能聽到他的消息,得知他過的艱難不易,她心裏難免愧疚。
可經過這一年的是是非非,她與聞人桀兩個到底是誰欠誰已經說不清楚了。她對聞人桀再也沒有愧疚,不舍是有的,可說到底也隻是唏噓姻緣。彼時那一番撕心裂肺,大起大落,如今隻餘下悵然若失,感慨滄海桑田。
說來也奇怪,明哲戟原本還覺得頭痛的難以忍受,舒辛替她按摩之後,她的不適就消解了許多。靠著他高熱的身子,她慢慢的還生出了困意。
半晌之後,舒辛聽明哲戟呼吸平緩,就猜到她是睡著了。他手上又動作了一會,居然也跟著犯了瞌睡蟲,不知不覺也睡了。
第二日一早,丫鬟在外叫早,房裏的兩個人都沒有聽到。
下人詢問華笙示下。華笙猜是那二人旅途奔波,又都是病歪歪的身子,好不容易得一夜安眠,雙雙起不來床也是有的,就叫他們不要驚動。
過了晌午,房中的兩人還是沒有動靜,暗首心裏焦急,就背著人偷偷跑進房裏一探,一邊小心掀了床簾,卻隻見兩個人靠在一起睡得不知晨昏。
他這才放心下來,偷偷出去。
晚膳時分,華笙也等不了了,親自到客房門外敲門。
其實白日裏舒辛醒了兩次,可他見明哲戟一直睡著,就也覺得身上懶懶,閉上眼又睡了。誰知這一睡竟睡到這個時辰。
華笙聽房裏有人應聲,就叫丫鬟們準備熱水給兩人梳洗。
舒辛與明哲戟起身的時候,禁不住對麵一笑,彼此臉上都有些尷尬。
舒辛被咬破了舌頭,說話都不太利落。
兩人同華笙用了晚飯,又給府裏的大夫看過。大夫說的同之前沒什麽出入,隻說舒辛感染風寒,明哲戟產後虛弱。
舒辛特別問一句有沒有治頭痛症的藥,挑有效的給明哲戟吃幾副,大夫隻說明哲戟身體虛寒,還不能用藥止痛,開的方子也都是溫和補身的。
大夫寫好兩張方子,又特別囑咐一句,夫妻倆既然都病著,不該勉強同房,分開住才好養病。
舒辛臉都黑了,明哲戟卻在心裏偷笑,可等到夜裏她被頭痛折磨的時候,就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第二日一早起,舒辛一臉憔悴,明哲戟也雙眼迷離,兩人一見麵,隻對麵哀歎。
當晚用過晚膳,舒辛留在明哲戟的房裏同她下棋寫字,待到就寢時分,他不說走,她也不趕人,結果稀裏糊塗地就睡了。
有舒辛在身邊,明哲戟果然睡得比較踏實。
次日一早,華笙見兩人同進同出,雖然有些吃驚,想一想也自解了。她從前就聽說明哲戟原本是癡情單戀,為了舒辛,後宮不放一妃,這一份癡情到底還是得到了回報,不出一年,帝後就伉儷情深,十分和睦。
她哪裏知道實際的情況恰好相反。
兩人相安無事地休養了幾日,等舒辛身子好些,就預備啟程。他這一趟出來本就冒天下之大不韙,要是再不回宮,難免會惹人詬病。
舒辛把金棺留在金城,交給華笙處置,一行人輕裝簡行地上路,明哲戟也不再坐車,一路同舒辛騎馬。她身子的狀況畢竟大不如前,才走了半日就氣喘籲籲。
走走停停趕路十幾日,終於臨近容京。
進城之前,明哲戟又生出了退卻之心。舒辛也不逼迫,帶她轉路去了帝陵。
明哲戟大略猜到他要幹什麽,心裏麵卻不敢十分確定。
等他們到達帝陵之後,他親自引她進了那一條密道。
明哲戟苦笑著說一句,“原來你早就知道。”
舒辛笑道,“宮裏有一條密道的事,早有傳聞,隻是我之前不知道密道位於永樂宮。”
明哲戟輕聲一歎,“我繼位的時候,國師為我選定的陵址正是在另一端密道的出口,說是為應我的命數。我心裏雖不願意,卻違逆不過他所謂的天命。從前我隻是大略知道密道在哪裏,卻沒機會用一用。”
舒辛一皺眉頭,“當初你陵墓的位置,是神算子特別指定的?”
“除了他,還有誰的話我不得不遵從。既然你已經知道密道的出入口,那就是修陵墓的時候被工匠們發現了?”
舒辛笑著點點頭,“這個秘密除我之外沒人知道,在我安排好一個合適的退身策之前,我還不能離宮,你要先同我一起回去。”
明哲戟一臉糾結,“皇宮對我來說是最危險的地方,一旦被人發現我的行蹤,必定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到時候別說全身而退,我能不能善終都不一定。”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會幫你易容,讓你以宮人的身份留在永樂宮。”
明哲戟越聽越覺得舒辛天馬行空,“永樂宮的宮人編製已定,你硬要安插一個人,怎能不惹人生疑。要是你身邊有舒景或四妹的眼線,露餡是早晚的事。”
舒辛搖頭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一切交給我。”
明哲戟見他一意孤行,明顯是不想說下去的樣子,心裏就有些著急,“就算你能瞞天過海,那我是裝作嬤嬤還是侍子?”
舒辛上下打量了一下明哲戟,故意調侃道,“嬤嬤侍子都不太合適,嬤嬤太老,要你扮醜你一定不肯,可要你女扮男裝,恐怕更難為你。”
他嘴上說的艱難,臉上卻笑嘻嘻的,明哲戟就疑惑他是在幸災樂禍。
“我現在身子好了,這就走。”
舒辛見明哲戟似有怒意,就亡羊補牢地說一句,“你還是裝作侍子吧,隻要你形影不離地跟著我,誰也不會蠢到找你麻煩。”
明哲戟皺眉苦笑,“我真是不明白,你這麽費盡心力把我留在你身邊,到底為了什麽,我……”
“我挽留你確是為了我的私心,這個你不用想也知道。可我也是為了你,沒有我陪你,你晚上睡得著嗎?”
明哲戟莫名從他話裏聽出幾分挑釁的意味。
舒辛從前雖溫柔和順,卻一直規行矩步,別說同她玩笑拌嘴,半點多餘的事也不會做。
眼前的這一個,真的是她從前認識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