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7晉江獨發
下人們才想亦步亦趨地跟上明哲戟, 卻被袁氏一個眼神喝退。
明哲戟扶著袁一雲的手笑道, “你幹嘛嚇唬他們?”
袁氏的表情遠沒有明哲戟這麽輕鬆,“要不是我不放心皇上一直守在暗處,後果不堪設想……事到如今, 皇上還不信整件事是聞人桀在背後搗鬼嗎?”
明哲戟這才收斂笑容, “那個女人為人狠毒, 之前因為孩子的事, 她也一直對我有怨恨。”
袁氏不敢苟同,“就算賤人對你有怨氣,她是怎麽跑到園子裏來的,她原本不是被聞人桀禁足了嗎。”
明哲戟輕輕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必再說了, 我才聞到了難聞的味道,身子不舒服, 要回去躺一躺。”
袁氏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 可明哲戟表明不想聽,她也不願再多說什麽惹她討厭。
明哲戟回了臥房,袁氏又小心伺候她躺下, 守在床邊等她睡著。
待袁氏退出門,明哲戟才睜開眼坐起身, 因為之前發生的事, 她還驚魂甫定, 葉氏的出現的確蹊蹺, 下人們沒有及時反應,也很讓她生疑,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信是聞人桀在幕後指使。
聞人桀見過千裏侯,傍晚又進了宮,吃過晚膳才回府。
明哲戟見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忍耐不住就問了句,“白日裏的事,沒人同你說起?”
聞人桀一愣,“白日裏的什麽事?”
看他的模樣,實在不像故作不知,明哲戟就笑著搖搖頭,“沒什麽,不重要。”
二人對麵落座,才想說幾句閑話,外頭就有侍從稟報,說葉氏在房中自盡。
明哲戟心裏一驚,聞人桀也變了臉色,兩個人對視一眼,表情都不怎麽好。
沉默半晌,還是聞人桀開口問了句,“她是怎麽死的?”
“白綾。”
聞人桀在心裏冷笑,那毒婦謀害親兒,活該千刀萬剮,哪配用白綾自盡。
明哲戟也大略知道葉玉珠的人品,她把自己看的比什麽都重要,絕不會輕易自裁,必定是有人殺了她,又做出她自我了結的假象。
她懷疑的凶手,一個是一雲,一個就是聞人桀。若出手的一雲,必定是對白日裏的事氣不過,一心想為她出氣,若動手的是聞人桀,那就少不了殺人滅口的嫌疑。
聞人桀見明哲戟扶頭,忙將人屏退,小心把她抱到床上,“頭痛?還是身上哪裏不舒服?”
他一句沒說完,明哲戟就一陣惡心,可她隻是幹嘔了兩聲,最後卻什麽也沒吐出來。
聞人桀倒了一杯溫水,伺候明哲戟飲了,“葉玉珠是她咎由自取,你何必因為這個為難自己。”
明哲戟何嚐不知葉玉珠死有餘辜,可她見聞人桀如此冷清,心中難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愴然,“你和她夫妻一場,她死了,你竟沒有一點傷心?”
聞人桀如鯁在喉,半晌才苦笑著回了句,“我說不傷心,你會罵我無情,可我若說我傷心,你卻又要心酸。當初我的確恨不得想殺了她,可氣過了,衝動也沒有了,她如今死了,我除了感慨自作孽不可活,心裏實在沒有別的想法。”
明哲戟明知糾結不出什麽,索性也不糾結,轉而問了句,“白日你去尚書府,之後侯爺上門,傍晚你又入宮,是不是為了娶側妃的事?”
聞人桀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兩位側妃不能同時進府,皇上同我商量了一個次序,定了日子。”
除此之外,聞人勳也問了明哲戟的狀況,他當然不會把這個告訴她。
明哲戟心裏介意,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介意,就故作無恙地對聞人桀笑道,“子梟,能等孩子出世再娶別人進門嗎?”
聞人桀何嚐不想如此,可聞人勳像是故意要給他找麻煩,旨意是一早就擬好的。
明哲戟見聞人桀一臉難堪,也猜到他無能為力,未免他愧疚,就笑著安撫他一句,“我隻是隨口一說,其實有人沒人,於我也並沒有什麽兩樣,我自過我的清淨日子就是了。”
她原本是想說一句輕鬆的話,可聽在聞人桀耳裏,就莫名有了幾分心酸的意味。
第二日一早,聞人桀又趁著明哲戟未醒就出門去了。
袁氏照舊端早膳進房,明哲戟若無其事地用了膳,喝茶時才將人屏退問了句,“葉氏是你殺的?”
袁一雲料到明哲戟會問她昨天的事,她答話時也沒有半點猶豫,“若動手的是我,絕不會讓她死的那麽容易,必定要折磨那賤人一番才消我心頭之恨。”
將人勒死之後再用白綾掛上房梁,的確不像一雲的作風。
明哲戟笑著擺擺手,“你隻當我沒問。”
袁氏沉默半晌,還是試探著說了句,“皇上懷疑昨天的事是王爺殺人滅口?”
事情接二連三發生,要說她心裏一點懷疑都沒有,實在不合情理。可要她真的認定聞人桀因為私心的緣故想對她的孩子不利,她卻更做不到。
雖然她懷孕之後,他對她的疏遠顯而易見,有些事,雖然在最初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了不起,可紮到心裏的刺會慢慢腐爛化膿,潛移默化地變質。
大概是白日裏思慮太重,當晚明哲戟就做了一個噩夢。
她夢到了摔在城樓下的那個無辜的孩子。
鮮血淋漓。
一身的鮮血淋漓。
明哲戟從夢中驚醒的時候,聞人桀也馬上醒過來了,他伸手抱她,卻被她下意識的一把推開。
她才在夢中看到他猙獰詭笑的臉,人還沒從夢境和現實中完全剝離。
聞人桀被推開之後,頗有些不知所措,好半晌也不敢再靠上前,等明哲戟平靜下來,他才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如月,你怎麽了?”
明哲戟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就強擠出一個笑對聞人桀道,“做了個噩夢而已。”
“夢到了什麽?”
夢到什麽她當然不能實話實說,她又不想撒謊騙他,就胡亂敷衍一句,“沒什麽。”
聞人桀伸手握住明哲戟的手,彎下腰看她的眼睛,“看著我,告訴我你夢到了什麽?”
明哲戟被盯的無容身之處,隻能搖頭躲避他的眼神,“別問了,我不想說。”
聞人桀又問了幾次,都沒有得到結果,隻能怏怏作罷。等他重新扶明哲戟躺好,卻遲遲不見她入睡,而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如月,你睡不著嗎?”
明哲戟一聲輕歎,“我吵到你了?你去別的房裏睡吧。”
聞人桀試著把她摟到懷裏,輕輕撫摸她的手臂脊背,“怎麽會吵到我,我是擔心你,要是你睡不著,我們就說說話,興許說幾句你就困了。”
他手上動作溫柔,她身子卻僵的像石頭一般。
聞人桀顧自說了半晌,明哲戟都沒有接話,他這才發覺不對,“是我在,所以你才睡不著嗎?”
明哲戟心裏萬萬不想承認,可她一想到剛剛那個鮮血淋漓的夢境,她就一身冷汗淋漓。
說她精神恍惚也好,她總覺得他下一步的動作就是要拿刀捅她的肚子。
聞人桀見明哲戟沉默不語,就笑著鬆了抱她的手,“你睡吧,我去書房坐一會。這幾天你身子不好,我就不在你身邊鬧你了。”
聞人桀披衣下床,屈身在床前摸了摸明哲戟的頭發。
四周太暗,她看不清他眼裏的內容,卻莫名覺得十分心酸。
聞人桀出門之後,明哲戟的心雖漸漸安定,卻平白添了許多空虛失落。
她想了很多事,他們的從前,現在,還有看不清前路的未來,也許這天下間,有一些有情人,注定有緣無分,強求不得。
約麽過了一個時辰,聞人桀篤定明哲戟睡著,就悄悄回房,坐到床前靜靜看她。
其實明哲戟並沒有睡著,從聞人桀進門,她就聽到了,為了掩飾尷尬就隻能閉著眼裝睡。
聞人桀的手伸到明哲戟額邊,卻又在觸到她的前一刻又收手回來。
明哲戟一動不敢動,她雖然看不見他,卻能感覺得到他心裏的悲傷和無奈。
她又何嚐不是同樣的感受。
所以在他低頭吻住她的時候,她就控製不住地環住他的脖子回吻了他。
聞人桀沒有追究她為什麽趕他走,又為什麽要裝睡,他在她吻住他的那一刻腦子空白,馬上就抱住了她。
他的手托著她的背,盡量讓她的上身拱向他,一開始還用著力,漸漸地他就感覺到她把身子的重量都掛在攬住他脖子的手臂上了。
兩個人的呼吸都亂了,接吻的動作也做的亂七八糟,毫無章法的互相索取之後,聞人桀抵著明哲戟的額頭苦笑,“愛一個人竟然是這麽辛苦的事,愛上你以後,我覺得自己沒有什麽不能承受得了的。”
明哲戟也想笑,可她知道自己咧嘴的表情更像哭,“你去愛別人吧,如果不這麽在乎,也就不會這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