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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9.02晉江獨發

  毓秀難得一夜安眠, 第二日離開永寧宮時, 心情十分舒暢。


  宮人見毓秀神清氣爽,笑如春風,都在心裏暗自歡喜。


  下朝之後, 華硯照例到勤政殿幫毓秀批閱奏折。


  毓秀將吏部尚書何澤上的折子遞給華硯, 笑著說一句, “何大人果然要把惜墨安排到仕冊庫。”


  華硯細細讀過何澤的奏折, 麵上卻沒有笑意,“臣入部之後必謹慎行事。”


  毓秀笑道,“惜墨以孝廉功名入仕,朝中比議論紛紛,無論你聽到何等傳言,都不要放在心上, 安心當差,隻等明年春闈。”


  華硯笑著點點頭, “臣心中自有分寸。”


  二人相視一笑, 華硯見毓秀對著一封奏折輕輕歎了一口氣,就試探著問一句,“思齊已認出對麵布局人是誰了嗎?”


  毓秀搖頭笑道, “人選有三,依我看來, 最有可能的人就是薑鬱。”


  華硯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猶豫半晌, 還是開口說一句, “皇後殿下對皇上未必不曾動心,從前他雖有情,卻不外顯,如今殿下與皇上朝夕相處,愛慕越發濃烈,似是想隱藏也隱藏不住。”


  毓秀笑的若有深意,“惜墨怎知他的情不自禁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又如何?”


  華硯哀哀一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心愛一人,卻求而不得,實為人間一大苦,戀慕尚且不及,怎會陷所愛之人於萬劫不複之地。殿下當初進宮並非是他本願,他若當真對皇上心懷謀算之心,何必等到今日?”


  毓秀笑著點點頭,“惜墨淑人君子,從不以宵小之心度人,這正是我喜歡你的緣故。然而這天下間並非人人都如你一般謹守溫良恭儉讓,仁義禮智信,更多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謀圖名利絞盡機關。薑鬱才華出眾,庸中佼佼,心懷抱負,野心不淺。兒女情長在他眼裏不過是過眼雲煙,若能為其前途錦上添花自是不錯,若成了他一展宏圖路上的絆腳石,會毫不猶豫地被他踢到一邊。”


  華硯從前就覺得毓秀多疑敏感,為人處世太過消極,然而感情之事,他又不知如何解勸。


  又或是,不想解勸。


  索性默然不語。


  毓秀見華硯雖不說話,麵上分明寫著不予苟同,心中好笑,嘴上卻不點破,開口叫侍從端來點心伴茶。


  鄭喬與陶菁款款進門,一人捧茶,一人捧著桃花糕。


  毓秀遠遠就聞到桃花糕的香味,食欲大動,一想到昨晚舒雅說過的話,心中又生出一絲莫名滋味。


  待二人走到近前,她就笑著對鄭喬問一句,“宮中除了朕,當真沒有人吃桃花糕,喝桃花茶,以桃花入浴?”


  鄭喬愣了一愣,不知如何答話。


  陶菁在一旁笑道,“宮中事事以皇上為尊,若有餘,宮人自然也會享用。”


  毓秀長舒一口氣,不再糾結,伸手取了一塊桃花糕來吃,但見陶菁精神矍鑠,麵上無一絲病容,忍不住出言嘲諷他道,“昨日還在死門徘徊,今日就活蹦亂跳,不知是什麽道理。”


  陶菁笑而不語,隻把桃花糕又往毓秀麵前送了送。


  毓秀忍不住又取了一塊放在嘴裏。


  華硯看毓秀吃的開心,笑著問一句,“從前竟不知皇上特別鍾愛桃花糕,是近來才喜歡上的嗎?”


  毓秀麵上閃過一絲羞赧,笑著對華硯說一句,“桃花糕甜而不膩,用來伴茶最好不過。”


  華硯將信將疑,“宮裏做的桃花糕與宮外做的有什麽不同之處?”


  毓秀取了一塊糕塞到他手裏,“惜墨嚐嚐就知道了。”


  華硯接過點心放進嘴裏細細品嚐,並沒發覺他吃的與以往吃過的桃花糕有什麽不同,但見站在一旁的陶菁笑的別有深意,心中自有猜想,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毓秀用過茶點,與華硯一同批閱奏章,中間偶有商議,也隻說了正事,不曾閑話。


  過了一個時辰,毓秀揉了揉頭,從桌前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見一旁站著的陶菁麵色慘白,汗流浹背,忍不住問一句,“站不住了?”


  陶菁見毓秀麵上似有調侃之意,怎麽肯示弱,“下士沒有大礙。”


  毓秀一聲輕歎幾不可聞,“你既未傷愈,何必執意來當班。早些回去歇息,換人來伺候。”


  陶菁盯著毓秀看了半晌,想說什麽,到底沒有說出口,謝了皇恩,退出殿外。


  華硯難得見毓秀對人如此用心,望向陶菁出門時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探尋。


  這二人之間的氣場十分奇怪,除去明中暗裏的角力與試探,似乎還有讓人忽視不得的傾心與曖昧。


  華硯心中百味雜陳,他在毓秀身邊這些年,毓秀並非不知他的心意,隻因他從未直言表述,她便佯裝不知,與他以摯友相交。若非薑家從中作梗,毓秀的本心也是與他結發。可華硯心裏知道,毓秀對他懷抱的並非男女之情。他們之間的感情與糾葛,更深刻也更複雜,是經年累月的惺惺相惜;是共曆生死的同舟共濟;是隻靠對方一個眼神,就能了然彼此心意的心有靈犀;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休戚與共的不可分離。


  華硯不是不想順從本心,卻生怕一朝踏錯,破壞他與毓秀之間既牢固卻又脆弱的關係。


  所以他寧可退而求其次。隻是有些東西,錯過了似乎就是永遠錯過,往日不可追,來日不可期。


  陶菁走了半晌,毓秀還望著殿門的方向發呆,意識到華硯注視她的目光才回神,笑著說一句,“我想到了他彼時對我說的一句話,心裏覺得好奇。”


  華硯似笑非笑地問一句,“什麽話?”


  毓秀一聲輕歎,“他說我印堂發黑,是天龍遇劫,大凶之象,唯恐近來遭遇不測,要早做準備,小心提防。”


  華硯一皺眉頭,“皇宮前番才遇刺客,陶菁一言全然沒有道理。皇儲殿下與三皇子殿下此來西琳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皇上早做提防無可厚非。”


  毓秀凝眉冷笑,“陶菁若真是薑家派來的細作,他說這一番話若非信口雌黃,而是有心向我示警。山雨欲來風滿樓,莫非薑家近來會有什麽動作?”


  華硯點頭道,“除了向皇上示警,陶菁可有說如何化解?”


  毓秀思索半晌,搖頭道,“他說要我請洛琦為我卜算一卦。”


  華硯垂眉道,“陶菁平白無故提到洛琦,是不是懷疑了什麽,借此試探皇上?”


  毓秀搖頭道,“洛琦為神機天算鳳天水的得意門生,精通占卜卦算,人所共知。若因此就懷疑他是我的布局人,那陶菁的確是個厲害角色。事態還未明朗之前,自不必妄下結論。來日待我再試探他虛實不遲。”


  華硯笑著點點頭,“皇上當真要如陶菁所說,請思齊卜卦?”


  毓秀苦笑道,“泄露天機損福折壽,且朕對怪力亂神之事一向敬謝不敏,若非不得已,朕實不想勞煩思齊。”


  華硯勸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皇上不如將此事告知思齊,讓他評判也無不可。”


  毓秀笑著點點頭,“晚時我會去永喜宮,待有定論,再知會惜墨知曉。”


  華硯含笑以應,待到上燈時分,他便與毓秀分別,自回永福宮。


  洛琦得了通報,一早在宮外等待毓秀,二人對麵見禮,攜手一同進門。待用過晚膳,毓秀便吩咐宮人擺了棋盤,與洛琦對坐對弈。


  洛琦屏退宮人,對毓秀問一句,“臣為皇上布的局,皇上可同皇後殿下試過?”


  毓秀笑而不語,洛琦看過毓秀的表情,立時會意,二人以茶代酒,共飲了一杯。


  毓秀笑道,“北瓊的國禮不日就要送到文京,卻不知與巫斯郡主孰先孰後。”


  洛琦淡然落子,“臣聽說聞人離這幾日都不曾離開驛館,隻有皇儲殿下陪西疆兩位郡主四處遊玩。”


  毓秀冷笑道,“古麗對白鴻有意,白鴻未必對古麗無情,中途若無枝節橫生,西琳與南瑜聯姻已定。聞人離既然不肯與西疆的兩位郡主交往,想必就是還對靈犀抱有希望,亦或是他在等待巫斯郡主。”


  洛琦輕咳一聲,搖頭道,“皇上想必已經猜到聞人離的心意,且不論他所求為公還是為私,他的所求都不至於區區一個皇族之女。”


  毓秀聽出洛琦的言外之意,麵上閃過一絲尷尬,顧左右而言他道,“平定各司部,削藩收兵權,這個次序一定不能亂。巫斯與西疆這些年之所以安然無事,都是因為兩位姨母從中斡旋的緣故。以姻親求和,穩得住一時,穩不住一時,西疆王與巫斯王忠於當朝,卻不知其子孫是否對朝廷存有異心。兩藩的政權與兵權握於他人之手,朕到底不能安心。”


  洛琦點頭道,“皇上此番借聯姻之事留郡主在京為質,巫斯王與西疆王未必猜不到皇上的用意,他們既然肯順遂皇上,來日皇上有意削藩之時,興許不必大動幹戈。”


  毓秀歎道,“兩位姨母在藩地經營這些年,自是為有一日朝廷能不費一兵一卒,收回政權。這還隻是底線。薑壖之所以縱橫朝野,是因為他與南宮世家的聯盟牢不可破。撫遠將軍駐守西疆多年,手中握有重兵,是薑黨中最難對付的人物。我們若想徹底拔掉南宮世家,沒有西疆王的支持,恐怕難以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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