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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8.11晉江獨發

  初元令頒布之後, 薑壖也曾一度想喂毓秀吃點苦頭,警告她不要任性妄為,好在那之後她沒有什麽大作為,處理朝政事務也大多依順他的心意, 他才打消彼此間劍拔弩張的念頭。


  “靜嫻你也見了,未免惹人詬病,速速回宮。”


  薑鬱對薑壖恭敬一拜,“父親保重。”


  他雖態度恭謹,薑壖總覺得哪裏違和, 他這個庶子太過陰鬱清冷,無論容貌舉止還是行事作風, 都沒有一點像他。


  正是因為如此, 他也從來都沒有全心信任過薑鬱。


  薑鬱自幼心高氣傲,薑壖一開始沒想到他會答應入宮為後。時至今日, 他也看不清他是否另有所想,別有圖謀。


  相比之下, 嫡子薑聰更符合他的期待, 無論是其容貌風度, 還是其從容氣度, 亦或是其風華絕代卻極盡隱忍的行事態度,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顆料敵製勝的七巧玲瓏心。


  薑鬱回到宮中的時候, 毓秀才剛下朝, 他便著侍從通報, 擺駕勤政殿與毓秀一同用午膳。


  “早起時皇上為何不叫臣起身?”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麽, 毓秀覺得薑鬱比剛進宮的時候憔悴了許多,就吩咐侍從幫薑鬱盛補湯,“朕看伯良睡的不甚安穩,不忍心叫醒你。”


  薑鬱淡然一笑,低頭喝一口湯。


  毓秀屏退服侍禦膳的侍從,待房中隻剩她與薑鬱,她便正色說一句,“朕有事要同皇後商量。”


  薑鬱猜到毓秀要說什麽,麵上一派淡然,“皇上要說的,可是禮部與內務府已備好封妃事宜。”


  毓秀點頭道,“禮部已選定吉日,伯良以為如何?”


  封妃之事本該隆重操辦,毓秀卻授意事事精簡,多少還是照顧了薑鬱的顏麵。


  薑鬱幫毓秀夾了一條青筍,輕聲笑道,“既然皇上已有主張,臣沒有異議。”


  毓秀吃了青筍,傳侍從進殿把封妃聖旨拿給薑鬱。


  薑鬱從到勤政殿就回避與陶菁對視,如今不得不從他手裏接過聖旨,見他眉眼間似有嘲諷之意,心中越發陰鬱,“幾人家世相當,本不該分高低,皇上何不一視同仁?”


  毓秀輕咳一聲,笑道,“淩音與伯良都是宰輔之子,你既已為後,淩音自然隻能在你之下。”


  薑鬱搖頭道,“博文伯比九宮侯爵高一等,皇上封洛琦為妃,隻封舒雅作嬪,伯爵恐怕會心有不滿。”


  毓秀點頭道,“舒雅雖出身世爵之家,又曾受恩冊封郡主,可她畢竟是女兒身,朕破例讓她入宮,已給足伯爵顏麵了。”


  薑鬱聞言,心中自有所想,“華硯是皇上伴讀,他母親又是一等將軍,封妃也無可厚非。”


  話說得冠冕堂皇,毓秀卻暗笑薑鬱口是心非,“惜墨不在意虛位,執意如此,朕也不好違逆他的心意。”


  薑鬱似笑非笑地看著毓秀,“紀詩與華硯雖都是將門出身,與皇上卻有親疏遠近之分,皇上封其為嬪,是否不妥?”


  毓秀明知薑鬱對紀詩心有忌諱,卻故作懵懂不知,莞爾笑道,“紀公子雖不介意身份,其兄卻不甘人後。朕即便是看在定遠將軍的麵子上,也不會獨獨讓紀詩矮於人下。”


  薑鬱還未答話,卻聽到陶菁在一旁一聲輕咳,若有心似無意,惹得毓秀也看了他一眼。


  薑鬱明知陶菁有意挑釁,看向他的目光滿是冰冷,陶菁非但不懼,反而似笑非笑地回看了一眼薑鬱。


  毓秀惱怒陶菁無禮,召他到近前訓斥,“金麟殿的地板,你可擦好了?”


  “擦好了。”


  “你昨日並未輪班,今早才來當值,那你是什麽時候擦的地板?”


  “昨晚。”


  “一派胡言!”


  “皇上既然交下士辦差,下士既已領旨,自然要竭盡全力完成,昨晚徹夜未眠,勉強才擦完金麟殿各殿,今早又要當值,一身骨痛鬆散。皇上若不信,召人來問就是了。”


  毓秀見陶菁眼圈烏黑,麵有疲態,似乎的確是徹夜未眠,心中莫名生出愧意,“昨晚就算是小懲大誡,從明日起,小心當差,再有紕漏,朕決不輕饒。”


  陶菁跪地謝恩,眉眼間也多了幾分笑意。


  薑鬱麵無表情地看著陶菁,對毓秀問了句,“不知他犯了什麽事,才被皇上罰去擦地板?”


  毓秀哪裏會說她被陶菁輕薄,胡亂敷衍一句,“新人進宮,不懂規矩,言語無狀,做事糊塗,我罰他是為了讓他謹記教訓,從今往後謹言慎行。”


  薑鬱見毓秀閃爍其詞,眉頭越皺越深。這二人之間的氣場如此曖昧,在上的不敢直視在下的,在下的卻緊緊盯著在上的,含情脈脈,笑容款款,隻把人當成追逐的獵物一般。


  毓秀否認她召幸陶菁,應該不是謊話,可要說他們之前沒有生出情愫,薑鬱卻不相信,就算毓秀對陶菁無意,陶菁也對毓秀有心。


  一想到華硯等人進宮之後複雜的局勢,薑鬱就覺得棘手不已,更讓他不安的是毓秀對待淩音和洛琦的態度,似乎也比他原本預想的更親密。


  毓秀見薑鬱麵色陳鬱,就屏退陶菁,默默用膳。


  半晌之後,薑鬱才又開口問了句,“擅闖帝陵的人,禁軍可又頭緒?”


  毓秀放下筷子,搖頭歎道,“目前還沒有眉目。”


  薑鬱一邊幫毓秀盛湯,一邊笑著問一句,“依皇上看來,偷入帝陵之人與行刺三皇子的刺客可是同一人指使?”


  毓秀不知薑鬱此言是否為試探,淡然回一句,“極有可能是同一人主使,否則不會如此巧合。”


  薑鬱一挑眉毛,“皇上想到什麽對策沒有?”


  毓秀搖頭道,“除了加強守備,沒有別的辦法,畢竟現在無從查起。朕好奇的是帝陵有什麽讓人覬覦的?”


  薑鬱訕笑道,“莫非是有人想謀取恭帝的葬品?”


  毓秀歎道,“也許正如伯良所說。可恭帝算不得厚葬,且人人都知盜皇帝陵折三代壽,怎會有人為財折福?朕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


  薑鬱明知毓秀意有所指,隻一笑而過,並不回話。


  兩人用了午膳,毓秀坐到上位批奏折,薑鬱在下首喝茶。


  毓秀見薑鬱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順手把幾封奏折遞給他看。


  薑鬱看過之後,在白紙上寫批複,毓秀一邊抄一邊笑道,“不知伯良能不能模仿朕的字跡?”


  薑鬱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朕每日都覺得厭煩勞累,若伯良能幫我分擔則個,那是再好不過。”


  薑鬱嘴上應承,心裏卻十分疑惑,毓秀登基後行事中規中矩,算得上勤政多勞,怎麽突然想偷閑躲懶,叫他代勞。


  “承蒙皇上不棄,臣必竭盡全力。”


  毓秀將一疊紙遞到薑鬱麵前,燦然笑道,“批幾本奏章而已,用不著全力,更不必竭盡。伯良先學好我的字跡,就來幫我的忙。”


  薑鬱笑著點點頭,果真在一旁模仿起毓秀的字跡,唯恐她多心,又不敢學的太快。


  晚膳時分,毓秀批完奏章,起身走到薑鬱身後,看他寫字,一邊嘖嘖道,“不錯,伯良學到七八成像了。”


  薑鬱見毓秀皺著眉頭揉頸,就把她拉到榻上幫她捶肩,“今日送上來的奏折並不多,皇上怎麽足足批了半日?”


  毓秀苦笑道,“朕一向如此,做決定的時候優柔寡斷,拖來拖去就慢了。”


  薑鬱聞言,手上的動作又溫柔了幾分,“皇上行事謹慎,是萬民之幸。”


  毓秀一聲長歎,“我也知道我的性子溫軟,難堪大任。”


  薑鬱見毓秀哀哀然,回話的語氣極盡柔和,“皇上不必妄自菲薄,禮部相待兩位國賓,進退得宜;初元令雖然有一些冒進激烈,來日得益的百姓卻絕不在少數。”


  毓秀不願與薑鬱討論政績,就笑著握住他揉她肩膀的手,轉而說一句,“朕聽說靈犀陪兩位皇子出城踏青了?”


  “臣不知。”


  “朕也是今早禮部來報才得知。靈犀聰慧開朗,兩位皇子都很喜歡跟她在一起。”


  薑鬱不知毓秀說這話的用意,回話時也十分謹慎,“皇上既然不打算把公主遠嫁,又何必讓她日日與皇子們在一起?”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著薑鬱,“伯良擔憂靈犀與皇儲殿下日久生情?”


  薑鬱生怕毓秀誤會,忙笑著解釋一句,“公主的事不容臣多言,隻怕來日徒生變故,讓皇上為難。”


  薑鬱才同歐陽蘇對過弈,不可能看不清皇儲殿下的外秀內冷的秉性,毓秀猜他是在忌憚聞人離。


  “伯良擔心三皇子殿下求而不得,強取豪奪?”


  “臣擔心北瓊求親不成,借以武力。”


  毓秀淡然笑道,“伯良多慮了,靈犀機敏善察,遇事會隨機應變。”


  她這個妹妹雖然張揚跋扈,對待感情卻很有分寸。迄今為止,喜歡她的人雖不在少數,卻還不曾有人因私廢公,鬧出事端。


  薑鬱見毓秀不為所動,不好再多說,笑著握住她的手。


  毓秀拉薑鬱同坐榻上,“朕聽說伯良一早去伯爵府探望嫻郡主,她傷勢可好些了?”


  薑鬱皺眉道,“人一直昏睡,恐怕要休養幾個月才能恢複。”


  “想必這幾日有不少人到伯爵府上探望。”


  薑鬱藍眸一閃,淡然笑道,“的確有不少人探望郡主,臣今日也在伯爵府見到父親。”


  毓秀笑道,“薑相身子可好?若他身子無大礙,伯良該勸他早日上朝,國可無君,不可無相。”


  薑鬱一聲輕歎,“父親身子確實不如從前,此番告病,並非全是妄言,請皇上恕罪。”


  毓秀嫣然一笑,“薑相養好身體要緊,朕會派禦醫去相府診治,請他務必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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