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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7.20晉江獨發

  拜禮畢,帝後雙雙登上金波玉龍輦,遊街往天壇。


  薑鬱的一雙眸子沉靜冷漠,似澈藍的湖水,整個人卻像被喜服包裹的一塊冰。他的人雖然緊緊靠在毓秀身邊,她卻感覺得到他從裏到外散發出的寒。


  薑鬱向來不愛張揚,穿衣都選黑白灰,著青戴綠都少有,更遑論如此張揚的大紅。


  極致的紅與極致的藍,襯得他整個人清冷如雪。


  薑鬱明知毓秀在看他,卻故作冷淡不想理會,他還介意之前她沒有對他伸出手。


  毓秀被桃花盈身的亂象,更讓他心塞不已。原來當真如神算所說,她這一生命犯桃花,注定移情。


  思及當年欽天監正為他占卜的那一卦,薑鬱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帝後在山呼海嘯中祭天回來,之後便換衣趕赴榮華的大婚宴。


  西琳皇族零落,宴席各主位坐的都是豪門權貴的親族家眷,與各州各部封疆大吏及部落首領的使節,大婚宴雖比不得登基大典之後的豪宴奢華,來道賀的人也擠滿了整個地和殿。


  正北一席隻有四個人:毓秀與薑鬱坐在正中,帝後下首分別是薑汜與靈犀。


  左右相分坐東西首席,兩人之後是博文伯,九宮侯,神威將軍,定遠將軍,以及六部要員。


  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幾乎都帶著一二親眷現身婚宴,眾人兩行排開,開席之後觥籌交錯,比白日裏百官跪拜的場麵還要壯觀。


  左相之右是其三子淩音,右相下首是其嫡長子薑聰,博文伯無子,帶的是幺女舒雅,相陪九宮侯的是四子洛琦,神威將軍身旁是華硯,定遠將軍年紀尚輕,子嗣年幼,帶來赴宴的是其二弟紀詩。


  由左相開始,朝臣依次向帝後敬酒,毓秀與薑鬱喝過一杯又一杯,都有些受不住,薑汜看著不忍,就起身到毓秀身邊代她行酒。


  過不多時,薑鬱也喝得兩頰發紅,靈犀走到堂中,高聲笑一句,“皇後今日大喜,不宜多飲,我替皇後行酒。”


  舉座嘩然。


  下頭端杯把盞的臣子把舉出去的杯子又收了一半回來,僵在空中不上不下。


  毓秀難堪不已,偷瞄了一眼薑鬱,他麵上竟沒有半點尷尬。


  華硯與毓秀默然對視,兩皆哀歎。


  毓秀感受到薑鬱冰冷的視線,不得不把目光從華硯身上收回來,對下頭的一幹眾人強笑道,“勞煩公主代皇後行酒。”


  一言既出,朝臣們邊紛紛舉起酒杯,敬親自下殿的公主。


  一輪酒罷,靈犀已微醺,臉頰微紅,款款回座。


  左相向兒子使了個眼色,淩音端起酒杯走上主席,躬身在帝後麵前行跪拜禮。


  淩音雖是宰相公子,在舉業上卻無所建樹,既身無官銜,貿然上前敬酒就顯得唐突不合禮儀。毓秀礙於左相的情麵,隻得勉強接了。


  世家公子大多如華硯一般謹慎淡然,相比之下,薑鬱太過清高,淩音又張揚浮華,他為人雖沒有敗壞德行的大劣,風流韻事卻一早就在京城內外傳遍。


  淩音從小就對讀書興致寥寥,心思都在舞弄音律上頭,一把琴彈的登峰造極,連北瓊與南瑜的國手也時常來西琳同他切磋請教。


  家中雖三番四次為淩音安排差事,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脫,一早就宣稱要入宮侍奉君王,左相不但不反對,還推波助瀾,當初更有心要與薑家爭皇後之位。


  可惜薑家有右相與太妃主持大局,又有公主上書,左相這一仗輸的好不淒慘。


  淩音鮮少嚐過敗績,對於失利於薑家的事一直耿耿於懷,此時出列敬酒,大有刻意而為之的意思。


  毓秀猜到淩音敬酒的用意,她一邊與淩音碰杯,一邊打量這風流公子。


  越看越心驚。


  淩音的一雙碧眼比妖豔嫵媚的女子還要奪人心魄,眉毛常挑著,臉上的笑有三分古靈精怪,三分憤世嫉俗,四分溫柔入骨,當真是禍國殃民的長相。


  毓秀發呆的樣子引得淩音越發開懷,他又大膽上前一步,手支龍桌把臉湊近毓秀。


  毓秀與淩音對飲時已站起身,淩音突然的靠近嚇了她一跳。


  薑鬱冷冷看著淩音,目光淩厲。


  靈犀似笑非笑地看熱鬧,薑汜明知不妥又不好出麵。


  毓秀平穩心神,親自端起酒壺為淩音滿上一杯,想不著痕跡地把他打發下去。


  淩音拱手接過酒杯,對毓秀笑道,“今日陛下大婚,卻與臣兩番對飲,皇恩浩蕩,不甚惶恐,來日若臣也有幸入宮,再請陛下與臣同飲第三杯。”


  淩音的話像是隻對著毓秀說,聲量卻大到一旁的薑鬱也能一字不漏地聽到。


  薑鬱才剛剛坐上後位,就受到如此挑釁,自然心中不快。


  淩音對薑鬱的冷顏視而不見,一雙眼隻看著毓秀,“臣頗有酒量,願代皇上行酒,皇上大可吩咐臣留在你身邊伺候。”


  薑鬱聽淩音三番兩次自稱為臣,麵上不悅,就轉頭看了一眼毓秀。


  毓秀瞥見薑鬱的表情,思索半晌,溫言對淩音道,“淩公子的琴彈的出神入化,來日定要為朕奏一曲。”


  淩音明知毓秀話裏有逐客之意,就順勢說一句,“隻待來日。”


  話說的別有深意,毓秀看了一眼薑鬱,笑著點點頭,目送淩音躬身退下。


  淩音剛落座,九宮侯就指使兒子跟上來。


  洛琦從小就長的高,成年之後挺拔的像根竹竿,個子比薑鬱還要高出半個頭,毓秀要仰著脖子才看得到他頭上的銀麒冠。


  洛四公子為人嚴謹,常年不苟言笑,一雙銀眸無悲無喜,不含情不隱韻,單單隻昭顯一個正字;相比華硯的淡然,薑鬱的淩寒,他更多了幾分刻板,就算受父命上來敬酒,也把獻殷勤做的循規蹈矩,別說像淩音一般逾矩調情,就連一個多餘的表情也沒有。


  九宮侯在下頭深恨其不爭,摩拳擦掌自己上了來,對毓秀笑道,“犬子三番兩次被陛下拒絕,卻念念不能相忘。”


  薑鬱心裏好笑,麵上的陰霾一掃而空;薑汜忍俊不禁,靈犀幹脆笑出聲。


  毓秀也不知該哭該笑,底下一雙雙眼睛看著,沒有一個人看出洛琦對她有什麽心心念念不能相忘之情,那榆木疙瘩就差掛一塊“被逼無奈”的牌子,虧得九宮侯一把年紀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謊。


  平心而論,毓秀的確是拒絕過洛琦兩次,第一次是沒選他做侍讀,第二次是沒選他做皇後,可洛琦敬酒的時候明明沒有一點悲愁怨恨的表情,麵容沉靜,巴不得毓秀不看他一眼。


  直到九宮侯衝上來說了這幾句話,才徹底弄丟了自家兒子的斯文,洛琦像個被擺弄的木偶,手腳也不似之前利落。


  這一邊還沒敬完酒,博文伯就帶著自家女兒走到毓秀麵前。


  九宮侯和博文伯冤家路窄,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毓秀看了一眼薑鬱,薑鬱雖然沒有看她,心裏卻是一樣的疑惑,世家公子上來敬酒情有可原,博文伯帶女兒來卻是什麽算盤?

  “小女自幼就對陛下十分仰慕,還請皇上賞臉。”


  舒雅麵容姣好,靜則嫻雅,當真人如其名,是個溫順美麗的大家閨秀,毓秀欽賞她的容貌風度,與她把盞時笑容燦爛,才還想說幾句客套話,伯爵接下去說的話卻讓人始料不及。


  “來日選妃,望陛下不要嫌棄靜雅是女兒身,隻念她容貌才華,一視同仁才好。”


  洛琦與舒雅被擠在中間,一個眉頭微蹙,一個滿麵通紅。薑鬱臉上抽出一絲玩味,太妃已掩麵,靈犀看著自家姑母義正言辭的姿態,滿心好笑。


  毓秀越發哭笑不得,是她選妃又不是朝廷舉賢,女兒家入得了朝,如何入宮。


  博文伯是已故廉皇後的親姐,毓秀不好不給她幾分顏麵,“伯爵年少成名,是我西琳第一才女,靜雅風華非比常人,若有一日她能繼承伯爵的衣缽,豈不……”


  話沒說完就被博文伯笑著打斷,“我家五個女兒個個是才女,用不著她繼承衣缽,可憐我膝下無子,還望皇上體諒我一片苦心。”


  不等毓秀開口,九宮侯已在旁冷笑,“伯爵是否太兒戲?舒雅再好,如何給皇上皇嗣。”


  博文伯受了譏諷,麵色陰沉,“小女雖給不了皇上皇嗣,卻知情識趣,溫柔可人,總比整日對著棋盤,話也不說一句的強。”


  這兩個你一言我一語,下首眾人也不好解勸,右相看足了戲,笑著上前解圍,想不動聲色地把二人勸回去。


  定遠將軍本想帶其弟上前,見局麵變得如此尷尬,一時也不敢妄動。


  毓秀與華硯相視而笑。不等華硯回神,神威將軍就在他身邊說了句,“犬子陪伴陛下多年,不能同皇上結發,甚是惋惜。恰逢良時,想為皇上吹奏一曲賀大婚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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