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在自己的劇本翻車過一次之後,零覺得自己已經稍稍摸清楚了所謂好感度與攻略的規則。
“你看,除了愛情之外,主公與武士的羈絆,同伴間的惺惺相惜,家人之間——嘶算了這個pass,目前的親爹不太靠譜,這份親情你還是不要學習了。”
[……所以是宿主欺騙了係統的感情?嘴裏說著當做galgame來通關的宿主原來沒有動過真心啊可惡。]
“……”對此控訴,零稍稍心虛地挪開了目光。
半透著燭光的紗帳繡紋著時透家族繁複的家紋,盛放的彼岸花的脈絡很好地遮擋了他經過精心準備的妝容,都不需要身後的侍女提醒,從六百年前的平安京來到這裏的零完全能夠端好他應該有的架子。
貴族的禮儀繁瑣又複雜,就連喝個茶還要看天氣算物忌,為了不落下辻哉少爺的麵子,他當年學得可以說是非常艱難了。
“說起來……繼國?為什麽總感覺這個姓氏在哪裏看到過?”
晚宴上無非是推杯至盞,樂師演奏的樂曲在他聽來都要比那些拿腔作調的往來更有意思,零聽著他們已經從去年的田地收成聊得拐彎抹角地敲定了未來聯姻後如何如何,這般這般。
明明田地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身為家主的武士雖然可能並不懂得耕田收獲,然而如此壓榨手底下的農戶真就是統領這片土地的領主該做的事嗎?
胡思亂想著差點把這篇文變成種田稱霸流,零恍然見自己的身前沒入了一片羽織的陰影,他抬起頭,紗帳依舊完整地間隔在他與家風良好的少年中間。
香爐中漸緩地逸散著白色的煙。
少年的武士明明隻有十五歲卻也已經依稀能在他身上見到挺拔如鬆柏的品格,赫色的光焰躍動在他的黑色眼眸裏。
零單方麵覺得,繼國嚴勝身上最引人注目的特質,便是這一雙永遠望著遠方似是在追逐著什麽的眼睛。
“你好。”隻是短促的一聲問候,留下了帶給他的禮物,繼國嚴勝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上,他與時透滿學習著父輩們的交流,同為武士家族的繼承人總能找到合適的話題。
似乎方才的問候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時透滿已然和他交換了名字相互稱呼:“嚴勝,和我說說你在這次春獵遇到的獵物吧?”
繼國嚴勝點頭,他的敘述用詞平淡,但也能聽得出他的極力想要描繪出春獵時能令人暢快淋漓馳騁的曠野,與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潛藏了驚喜的樹林。
時透滿感歎:“有一片適合狩獵的領地就是不錯啊,嚴勝,能再多與我說說嗎?”
“嚴勝?”
繼國嚴勝回過神,在時透滿不解的注視下歉然道:“滿,我剛說到哪裏了?”
出於前任社畜對於目光非常敏感的習慣,零在這幾句停頓裏能感覺到他的視線總是會不經意地掃過自己麵前的榻榻米。
他低頭看過去,了然發現那是他背後的高燭台悄悄映照在桌前地麵上的,隨著自己姿勢的改變在不斷晃動的影子。
……好純情啊,嚴勝同學。
微微側身,零與侍女低聲道:“請替我取一張小箋來。”
既然他那位腦回路清奇的父親為了往後不暴露而不許他說話,那麽隻是一封類似信件的書箋應當惹不出什麽事端吧?
倒也不為其他,隻是零覺得將自己包裹在嚴肅麵容下實際心思異常細膩的少年被他們這樣輪著騙著實太可憐了。
該寫什麽呢?大樓,牌子,快跑.jpg?……不行,現在不是腦補表情包的時候。
然而鑲著金箔的小箋被放置在自己身前的案幾上,端起一同奉上的毛筆,細短的上等兔毫沾飽了研磨好的墨汁,零忽然發現其實自己並沒有什麽好寫的東西。
他忽然記起來這位除了是他目前名義上的未婚夫之外,還是他這次要攻略的目標個體來著。
其實大家都是在騙人嘛,誰又比誰高貴呢。
[宿主需要情話——]
“不需要,謝謝。”
來都來了,零看了看被裹上了紅色絲綢、連帶著射中它的羽箭一同奉到自己麵前的獵物,忽然又十分心累地察覺到了繼國嚴勝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某種特質。
在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少女麵前展露自己的武力是沒錯啦……隻是真正的女孩子真的不會被死狀如此淒慘的獵物給嚇到嗎?
思及此,零看著快要碰到紙上的墨筆,便開始仔細耐心地塗塗畫畫了起來。
細長的小箋被他橫著放置了過來,他沒有打算在上麵題字,匆匆絨絨的幾筆染出了仿佛有錯落陽光映照下的樹林,幾筆墨線勾出了一隻遠比獵物本身要可愛圓潤多了的狐狸。
呈五邊方格型的衣物著重落墨染成了相似的模樣,至於繼國嚴勝看到拿著獵弓、同樣短手短腳圓臉蛋的自己會是個什麽心情,畫爽了的零就管不著了。
零將小箋遞給了侍女,吩咐她在宴席結束時再交給繼國嚴勝,自己就在掐算著時間下翩然離席了。
*
趁著時透家上下都在招待著即將成為姻親的繼國家主與繼國嚴勝,唯一知道內幕消息的貼身侍女又被他留在了宴廳裏負責轉交手信,換了一身便於行動的裝束後零很不客氣地溜去了時透家主並不向他開放的書房。
書房的書架上琳琅滿目堆放著捆紮整理好的書盒,時透家族的藏書眾多,涵蓋了醫學、耕作、經商等等幾乎所有領域的書冊,很難想象這樣的書房會存在於一個武士家族中。
他從看上去落灰最多樣式最舊的古籍架上一本一本地翻過去。
“平安朝、平安朝……有了——”
將自己找到的書包裹在準備好的衣物中,經過長廊時零還特意聽了聽屋內絲竹管弦的動靜。
一邊腹誹著果然無論到了哪個時代奢靡的都是上層階級,他輕手輕腳回了自己的院落,然而快要摸進屋房前,梨樹下忽然有個身影站了起來。
“!”牢記人設沒有出聲的零深恨自己非常好的動態視力,他總會不自覺地被這種猝不及防的驚喜給嚇到。
當然對他而言,這的確是驚嚇沒錯了。
有幾瓣雪白的梨花落在少年武士漆黑的發上,在他站起身時像是拿起糕點時簌簌抖落的糖霜。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說話說到一半的繼國嚴勝忽然就頓住了,嚴肅的少年逐漸破功。
他慢慢意識到自己短暫的離席後居然一不小心闖入了未婚妻的庭院。
“……我是迷路了。”
將自己抱著裝有書籍的衣物放在了身後,還好沒有趕得及卸妝的零慢慢對著繼國嚴勝揚起了一個微笑。
他倒是相信繼國少年做出這種夜闖庭院的事是個巧合,畢竟這是繼國少年第一次親自上門拜訪時透家,應該還不至於提前踩過點。
隻是這種意外要是讓旁人看見了那就稍稍有點麻煩了。
“你不會說話嗎?”繼國嚴勝在他的微笑下鎮定了一些,不過鎮定下來後他便沒敢再像剛才一樣與零對視,他盯著天空邊的一抹流雲,流雲磨磨蹭蹭才露出其後新月的一捧梢頭,仿佛那一輪彎彎的月牙美過一切。
零搖了搖頭。
未來要嫁給少年武士的是時透家旁係中一個健康文靜的女孩子,他和她畫上麵妝後有七分相似。
在宴會上有紗帳遮擋,而眼下朦朧的夜色又成了最好的阻礙,繼國嚴勝不太可能會分得清楚。
“抱歉,是我多言了。”
“我們確實不該在成親前有過多接觸。”
新月皎皎,自圓其說地給對方的行為打上了補丁,繼國嚴勝站在夜幕中後退了一步,微微鞠躬後他轉身就要走。
正是這一瞬,屋內忽而亮了起來
來到屋內的侍女在發覺零沒有回到房間後掌起了燈火,恍然透過紙門格柵的光線細碎地像是倒映著夜幕中的星河般灑入了庭院。
“小姐?您在庭院裏做什麽?”
他將遮掩麵容的袖子慢慢放了下來,振袖抬步,巧妙地將侍女的視線範圍遮蔽了一二。
“繼國少主好像是在府上迷路了,大家都在找他,您快進來避一避吧。”
繼國嚴勝當然也聽見了這番對話,然而他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
亂發下的耳廓微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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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哥,月下美人,上弦壹,黑死牟
老板真的放心把上弦壹這個排序給他嗎(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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