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 章 第 190 章

  私密的溫泉距離民宿圈的所在地有著五公里遠的距離,換好了適合步入浴場的浴衣,林蔭間的小道上涼爽的夜風驅逐了一日以來叫人難以忍受的溫度。

  走在鋪設了瀝青也沒幾輛車經過的小道上,零覺得此時倒確有幾分是在度假休閑的感覺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出發的時間一直拖到了晚餐后,散發了一整天熱浪的太陽沉入了地平線下,照明只憑几盞線路似乎有些老化了的路燈,一閃一爍,氣氛逐漸變得詭異了起來。

  微蜷的短髮在主人的允許下留長了些披散在肩頭,不得不說見多了對方最貼合時代的穿著,零看著無慘一身白色浴衣外披著墨色羽織的打扮難免有些懷念了起來。

  月光也藏在雲層中而並不顯得明亮,果然相較於白日,夜色下鬼舞辻無慘的身上留不下過於明晰又分裂的陰影,微涼的體溫正是恰好的溫度。

  「不擔心你那些……剛認識的朋友嗎?」

  在零這麼想著的時候他便聽得無慘這麼說。

  「今夜可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零:「……什,什麼日子?盂蘭盆節好像也不是今天吧?」

  以及民宿的老闆娘說起這件事那笑容滿面的神色,難道這不止是個用來烘托氣氛的鬼故事嗎?

  提著自己過長並不適合奔跑的衣擺,零熟稔地踩著木屐小跑上前了幾步,星星點點掌著微亮燈光的螢火蟲環繞身畔。

  而在他終於追上冷著臉在那邊兒也不知道生什麼悶氣的無慘時,那些普通小生命也四散了開去。

  而當他剛想說什麼時,他忽而抬頭看向遠處陰翳下的樹叢中。

  「如果是[走訪神]的話——我們不需要這個服務喔,正常泡個溫泉就行了,大晚上的也辛苦大家了。」

  老遠就聞見那一股子混和了淤泥與其中混雜的東西發酵后的味道,一不留神還真很容易將之錯認成其他的什麼味道。

  藏在路旁傳說中會在夜晚偶遇路人的走訪神——身上塗滿了原生態的原味偽裝,這日子想做旅遊業也真是很不容易啊!

  無慘偏頭看著在零的笑容下那些扮演了走訪神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覷后真就慢慢離開去尋找下一個偷襲對象了,他的神色看起來還是沒什麼變化,最多是多了些意外。

  而零彷彿並沒有察覺到這個變化,不輕不重地牽著無慘那骨節分明不見柔軟的手,他只是繼續往前走著。

  氤氳著熱氣的溫泉也隨即出現在了眼前。

  「在來度假前呢,有關宮本島的宣傳我可是全都研究過了。」

  地方的特色便是這裡溫泉的功效呢,實則是個對傷筋動骨有著特殊治癒效果的葯泉。

  「把淤泥塗在身上好像確實有美白之類的效果,但這氣味——果然還是算了吧?」

  嗯,倒也不是怕最後被怪談嚇到的會變成那些扮演了怪談的工作人員——絕對不是。

  「櫻花先生他們大概還不知道,所以咱們大概還能看到一場好戲……?」

  說這話時零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在說的,只是心情稍有好轉的無慘又因為聽見了一個名字而變得陰沉了起來。

  像是意識到了最先的因緣到底是由什麼牽連起來的,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幾乎再未顯現在人前那如碎裂瓷器般的脈絡也在衍生而出。

  先一步已經浸入了池中,他忽然危險地轉身回頭說:「那確實是位……很有氣質的佳人。」

  「嗯?」

  終於意識到了氣氛在變得不太對勁,才將羽織脫下而沒解開浴衣,零一個沒站穩往前跌進了溫泉里,打濕的衣物變得沉重了起來將他直直往下拽,無慘無動於衷地抬手拉了他一把。

  隔著縹緲的霧氣零沒有抬頭只是往他的懷裡蹭了過去,任由漫到脖頸的溫湯將他的燙地渾身發紅。

  「那有什麼……哪裡比得上您!」

  無慘沒有收回手,托著他的後頸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的指腹,正如那緩慢跳動著的心臟。

  拉響的警報又悄無聲息地按熄在了半途,零偷偷睜眼便再也轉不開視線了。

  雖然但是,這是他緊趕慢趕在察覺到了無慘在生什麼氣后幡然醒悟趕緊救的火。

  但那到底確實是沒有半分違心的東西啊。

  *

  兩天一夜的旅行還未算完,海島上這段時間來從天氣預報顯示的內容來看不會有一滴雨落下,而從清晨開始的藍天也正昭示著這個事實。

  一早便作息良好早早起身,用過晨食去茶室里喝過早茶又端賞了一會兒和室的牆垣上新添的筆墨,快到中午時分無慘才慵懶地重新回了房。

  而零縮在被窩裡疲乏地裹了裹被子,瞄了眼還在運轉的空調並小聲打了個噴嚏。

  選擇落坐在床沿邊的無慘試圖拉開他捂得死死的被子,無果后便沒有停頓地將他連人帶被子一起拖了起來。

  手指玩撥著頰邊的發梢,反覆動作下那舉動都變得曖昧無比了起來。

  「游輪要開了……或者你若是願意再多待一日也無妨,這裡的溫泉確實討人喜歡。」

  察覺到了要素零警覺睜開眼,抖抖索索關掉空調換下了睡衣,雖然人瞧上去還有點兒萎靡但洗漱過後總得來說他感覺自己也沒什麼大礙了。

  時間點掐的剛剛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對自己過了火候的折騰有著清晰的認知,料理好了一切事宜待他們走入廳中時午飯也已準備就緒。

  新鮮而豐盛的午飯盛裝在黑漆的紅木盤中看上去顯得精緻極了,零拿起筷子卻稍稍停頓了一下。

  一覺睡醒錯過了早餐他能明確地感到空蕩蕩的胃袋在發出的抗議,但瞧著那泛紅的刺身與逸散著焦香的烤物他卻沒有半分胃口。

  「不合胃口?」也才動了兩筷子的無慘看著他的樣子皺了皺眉。

  「大概?」零戳了戳那彷彿是今早剛捕撈上來的新鮮魚肉,覺得在海里抱著魚啃也不過如此,他還是小嘗了幾口以免對方沉著臉去找無辜店家的麻煩。

  身為無業游民還能擁有著不輕的話語權,想來想去零隻能說,產屋敷家族養著這麼位老祖宗真的是辛苦了。

  游輪上的海風依舊顯得有些咸腥,期間又是碰上了恰巧搭了同一班游輪離開的實也少年,對方在甲板上百無聊賴地耍著花樣滑板的樣子看得零簡直捏了一把汗。

  ——本來就是極限運動了一種了,還在甲板這樣危險一個不留神都可能跌下圍欄的地方玩耍,他該說實也少年這是技術優秀呢還是不要命呢?

  果然很快就有船上的工作人員大驚失色地制止了少年的行為,實也吐了吐舌頭轉身就撞上了額角蹦著十字的櫻花先生。

  又被拎起了命運的后脖頸,零隻覺得自己都能聽見對方的心聲。

  不要男媽媽。

  晚一些的時候到了岸邊,從船上下來的遊客們多是一股子意猶未盡的味道,旅程的美妙總是會在即將結束之前來的最為淋漓盡致。

  零本以為他們會是和來時一樣從沖繩本島直奔機場飛橫濱,然而從無慘不耐地帶著他在候車區站定時他發覺好像並不是這樣。

  低調的車輛在他們面前緩緩停下,他好奇地看著小秘書菊池忠搖下了車窗用著恭敬的語氣:「請上車吧,鬼舞辻先生,酒店已經為您安排好了。」

  零跟著無慘在後座坐下,直到車門關閉駛向了公路他才疑惑地問:「這是要去哪兒?不回橫濱嗎?」

  菊池忠直視著前方的道路,一邊謹慎行車一邊回答了他的問題:「愛之介大人知曉了二位要在沖繩本島停留一段時日,特地讓我來招待二位。」

  「並且,愛之介大人想邀請鬼舞辻先生前去觀賞即將召開的s賽。」

  無慘並沒有直接理會小秘書的意思:「正逢沖繩本島要舉行祭典,既然無事不如可以多留幾日。」

  零點了點頭對臨近的夏日祭與廟會——主要是其中會售賣的當地特色美食表示了十足的興趣,至於s賽什麼的不太明確其含義他對此也沒什麼表示。

  「沒有興趣便不去。」無慘用著無足輕重的語氣說,到此時他才施捨般向駕駛座丟去了一個眼神,「你可以這樣回復他,到了酒店你也可以離開了,我想你現在該忙的焦頭爛額才是?」

  車身小幅度地晃了晃,菊池忠在沉默中握緊了手下的方向盤。

  微微的抬眼並不引人矚目,從後視鏡中菊池忠可以清晰地看見後座發生的一切。

  晚霞的黃昏透過半暗的車窗映入車內,通往市中心的公路漫長又無聊,零昏昏欲睡垂頭靠在椅背上,重心在方才的顛簸下緩緩挪向了另一側。

  靠在肩頭的重量伴隨著輕緩的呼吸聲,無慘垂眸看著他,將放置在一旁的外套隨手蓋在了他的身上。

  菊池忠一時沒再說話。

  ……

  「我會如實轉告愛之介大人的。」

  抵達了對方為他們預定好的酒店而冷酷地拒絕對方的邀請這種事可能只有鬼舞辻無慘能如此理所當然地做出來,停車抽身的舉動下他看著零還沒有醒,便也沒打擾地將對方直接抱去了酒店的房間中。

  寬敞的套間中卧房是處於最裡面的,柔軟的床鋪中還殘餘著蓬鬆綿長,屬於陽光的味道。

  將零扔在床上又盯了半天覺得他並不會中途醒來,鬆了松領帶看了眼牆上懸挂的鐘錶,無慘走出房間帶上門,準備先行去處理一些在計劃打亂下還未完全處理好的事件。

  然而等他剛離開房間沒多久,零恍然睜開了眼。

  捂著胸口直直衝去了卧室間的盥洗室中並緊緊反鎖上了門的舉動可清醒十足。

  一下快過一下,綿延的生命線在收縮,心臟跳的很快。

  渾身虛脫癱坐在地板的瓷磚上,他盯著自己吐出來的那些東西,半晌才按下了沖水的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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