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第 183 章
國與國的博弈自認都見得多了,不太想的起來回到那個再次被他拋棄忘卻,但這一次並不會給他帶來多大麻煩的家族中,只能說鬼舞辻無慘並沒有對那個姓氏的歸屬感。
他也能開始漠視那些讓他記起來時還是覺得看不順眼的存在了。
在那擁享一座城池便能稱國的時代,流傳在人與人的口口相傳中,行軍於荒野上的士兵即使是遇到敵國的軍隊也不願遇到形單影隻孤身漫步於曠野中不知道是不是惡鬼的旅人。
樹影綽綽的深林中,會在春與夏、秋與冬的交接之時生長出不會引人注目的青色花卉,小心謹慎地不允許看到體內的平衡被再次打破的這種情況出現,早在平安朝,鬼舞辻無慘在找尋到青色彼岸花之後,便派人在那座山頭放了一把火。
這時候還沒什麼山上一把火下山派出所之類的說法,何況只是一座山,燒了就燒了,誰又能拿古老家族恢復健康的繼承人怎麼樣?
然而待他沒什麼興緻地故地重遊時,搖曳在陰影中死灰復燃般的植株令無慘差點心跳驟停。
多少年了,原來燒成灰燼的東西只需要清風一吹,還能繼續紮根長成那瑰麗無比的樣子。
很少再有起伏的情緒一時難以平靜,而選擇再次將那些東西全毀了,伴著身後的火光遇到了駐紮此處的軍隊,盯著藤甲與兵器上複雜的家紋無慘沒什麼感情地想,原來這次他遠到走出了國界。
——顯貴的身份於他而言雖然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但沒有意義並不意味著他可以被人輕視。
或許有些東西並非是變成鬼所給予的借口,無言地看著唯一的倖存者從滿地殘骸與灰燼的營地里踉蹌地走出來,怒火暫且得到平息的無慘對於紅衣的少女也沒有了殺意。
但是紅衣的少女並不知曉,燃燒的營地還在噼里啪啦地發出迴響,火光中最深邃的焰心卻完全無法與那雙殷紅的眼眸比擬。
「如果可以的話……能讓我唱完這支歌嗎?」
……
時間被窗外的蟬鳴拉地很長,滾著輪子在跑的車輛飛馳的聲響如今也成了噪音來源的一部分,二者竟是融洽得相得益彰,說不清楚哪一個更加惹人厭煩。
脫去了深色的圍裙和制服,換好了自己的一身舒適便裝的零隻得無奈走向了那道頻頻向腕帶上的手錶投去注視的身影。
「走吧……鬼舞辻先生。」
那天鬼舞辻無慘不太耐煩地與武裝偵探社的溝通他沒有在場的理由,因而不知道雙方到底洽談了些什麼,然而導致的結果還是沒有發生變化的,那就是漩渦咖啡廳照常多了一位準時且慷慨的客人。
在連著兩個禮拜就差將付款時的信用卡留在吧台上——或者說他的手裡,零狠狠地在pos機上給他刷卡結賬,並非常熟練地將之歸入自己每日的推銷提成里。
以為區區金錢就能將他收買嗎——不是有錢就能為所欲為的啊可惡!
於是在無慘第三次提出晚餐的邀約時,零總算沒有再拒絕。
恩,也是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來了——不要結合上下文,上下文當然沒有什麼因果關係!!
「鬼舞辻先生,您對您的每一個粉絲都會有如此優待嗎……?」
掙扎著還得把一開始自作自受的人設維持下去,溫度很低的車載空調讓零小聲打了個噴嚏並拉了拉短袖的領口。
只是一個小動作,看了眼後視鏡,無慘沒什麼表情地便將風衣外套扔到了零的身上。
他似乎是用了這個舉動來表明了這並非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特殊待遇。
一股特殊的檀香與雪松的味道從那衣物上逸散著將自己包裹了起來,昏沉得正如在入夜的天際。
高樓的壓抑下空氣愈發顯得沉悶了起來,從門口迎賓的宣傳字樣來看這裡似乎正在舉辦一場規格頗高的宴會。
零看了眼進出的客人多是身著禮服,又低頭看著自己一身顯得非常涼快的短袖小短褲,他彷彿像是找到了新大陸般眼睛一亮。
然而未等他說什麼,無慘好像就發現了他的打算:「只是私人的邀約,參加晚宴所需的著裝要求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他這話惹得旁人忍不住側目,當然他那巍然不動的神色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因為那確實僅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行,既然您預判了他的預判,並且也是您請客,那就您說了算唄。
途徑觥籌交錯的正廳,大方的交談聲混雜在一塊兒反而令得那些聲音都變得不甚明晰了起來。
出入一個場所將四周的地圖與標記其上的通道記憶下來好像已經成為了本能,零掃視一圈后發覺一個穿著藍色西裝帶著黑框眼睛小孩正和自己做著同樣的事,兩人的視線交接了一下又很快同步地挪了開去。
恩,怪怪的,再看一眼?
「你在看什麼?」
不再需要隱藏情緒而有足夠的理由來表示自己的不悅,無慘又加重了握住他的手的力氣,隨即隨著他的視線也望了過去。
零有點兒心累:「只是看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小孩……欸,人呢?!」
個子矮矮的翹起來的那措頭髮倒是挺精神,跑的也是夠快啊。
抬眼卻是恰好與正漫不經心低頭看向自己的無慘四目相對了個正著,如今對方給他的感覺似乎和從前沒什麼不一樣的。
譬如最後也還是聽同事說了無慘在咖啡店裡開除了某個可憐人的消息,該屑的屑該無能狂怒的還是在無能狂怒,總而言之那些東西他熟悉極了。
但在偶爾,偶爾在零閑暇之時偷偷的注視里,眼裡空無一物的無慘又是陌生至極。
小小的插曲並不被兩人所在意,隨著晚宴那如海潮般不絕的聲響被閉攏的門扉隔絕在了門外,一時間屋內倒是顯得十分安靜了起來,頗有種隔絕了喧囂的舒適。
清楚地知道零的本質對那些彎彎繞繞的儀式並不感冒,也是早早就有推著餐車的服務生在他們坐定后開始上菜,工作需求時刻注意著屋內動靜的服務生端著微笑都不免在心底默默吐槽。
如果忽略那有些沉默的氣氛的話,他們倆倒是將這個價格不菲的場所吃出了便飯的感覺。
但是正經人誰會來這種地方只為了吃個飯啊?!
即使用的是刀叉也很有種前朝餘孽……阿不,是平安遺風的即視感,許久不見對方悠閑又挑剔的動作,明明是一樣的動作但顯然給人的視覺顯然很不一樣。
放在從前呢,零可是不止一次地腹誹過他的少爺這挑食又麻煩的毛病來著。
托腮,所以那樣古板的規矩與禮儀原來並非只是貴族的壞毛病嗎,賞心悅目什麼的,如今倒是能夠理解一二了。
提前攝入青花以平衡藥性達到不畏懼陽光的程度,零確實在那之後食慾逐漸消退也對血的氣味不再會有什麼波動,但後面能否食用正常的食物,他確實沒有時間去體驗。
但是從眼前的場景來看,約莫是個好結果吧?
「怎麼了?」無慘瞥眼見他不自覺地動作越來越慢最後含住了叉子,也是放下餐具拿過帕子擦了擦嘴,「不合口味?」
那怎麼會,秀色可餐啊。
無慘看著他的眼裡分明展現出來的意味時心情也是愉悅了起來,這份好心情一直持續到餐點用的快差不多而他接到了一個電話為止。
被按掉一次的電話鍥而不捨地又響了起來,僅是見到來電顯示的備註就有種想將手機直接關機的衝動。
「不接嗎?」
衝動歸衝動,在零疑惑的注視下無慘面無表情地還是接通了這則並不被期待的來電。
和自己不會有關係的東西零知情識趣垂眼對著桌上的甜品動了手,而只淺嘗了一口,他就被齁到嗓子都膩了起來。
五顏六色粉粉嫩嫩的圓形甜點他一時沒注意那是馬卡龍,等到發現的時候這可太遲了。
他趕忙拿清茶過了口,正好這時接著電話的無慘也站了起來。
短暫的來電也不知道是什麼內容讓鬼舞辻無慘蹙起了眉,零見他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了一會兒,掛了電話起身道:「在這裡待著不要走動……我去去就回。」
不是他說,這話還怪耳熟?
「您要去哪裡?」那聲囑咐中加了重音的內容是讓他不要亂跑,頗有種外面似乎發生了什麼或者即將要發生什麼的味道,零下意識地追問,頓了頓才給出了答覆,「有事您先去忙,我可以自己在網上沖會兒浪。」
無慘猶豫了一下才頷首,見零還拿著叉子,他屈起手指便在桌上點了點朝著侍立一旁的服務生道:「再上一份。」
說完這話他才匆匆從離去,轉動的門軸壓在留聲機的音符上留下了不輕不重的迴響。
零:「?」
這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的乾飯人身份是徹底藏不住了嗎?
零和服務生面面相覷了一下,才不太好意思地將刀也拿了起來:「麻煩了,一樣全套的再上一份,當然,甜點就不需要了。」
他必須用實際行動來讓這家餐廳知道……確實有人專程來這兒就只是為了來吃飯的。
等待的過程中零也沒有出門張望一下的興趣,放在以前或許他自己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其實也能很好解釋。
有見過一身輕鬆的退休老大爺做事雷厲風行的嗎,規劃好的事都有了結果,現下需要做的就是享受生活而已。
而事實上餐廳內不知道為什麼網路的信號並不太好,撥個號都費勁的手機也難以支持網上衝浪的這份事業。
並且他想享受的生活也不想放過他,急促的敲門聲在無慘走出去后沒幾分鐘便響了起來。
服務生摸不著頭腦地去開了門:「鬼舞辻先生……?」
鬼故事片場,在他的視角里開門並沒有人存在。
零不甚感興趣地還沒回頭,就聽著身邊悄咪咪地傳來了一道甜度十足,都快趕上齁到他的那塊馬卡龍的小孩的聲音:「吶,大哥哥,大哥哥,這裡這裡。」
「咦……好奇怪啊,和你一起來的那位先生怎麼沒在房間里呢?」
被這聲音差點兒嚇到餐具沒拿穩在瓷盤上一磕,他才低頭瞧見了身穿藍色的小西裝還好好佩戴著紅色蝴蝶結的小孩。
怎麼回事……?
雖然但是,這種危險正在靠近的預感。
他是有多少年沒體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