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 173 章
春夜的晚風稱不上多麼和煦, 伴著吉原之中昏沉著忽明忽暗的燈火將夜晚拉得足夠冗長,青石台階中承載的並非樓閣的重量,它們也將曾經的記憶很好地銘刻在歲月的消磨中。
一道訊息彷彿像是信號一樣, 遲遲傳遞終於觸及到了突破隔閡的記憶, 曾經便已經早早預見到的東西好像終於收束了起來。
零抱著小梅大口喘息著,扳著少女的肩膀彷彿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半晌他才對著蝴蝶忍致意:「……多謝。」
將零身上的變化看得一清二楚的蝴蝶忍無意義地嘆了一聲:「這種事在變成鬼的那一刻不就應該預料到嗎?或者……您從本部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嗎?」
零咬著牙很快就在記憶中篩查出了罪魁禍首:「那瓶血……」
果然他就說,三無公司出產的三無產品真的不可以輕信啊!!!
一旦從先前可以說是真正鬼化的狀態里走出來后零覺得記憶里的東西果然怎麼看怎麼奇怪,他能和童磨對上了腦迴路這件事果然黑死牟都察覺到不對勁了。
臉色不太好看地瞅了眼自己的手掌, 零隻是一看都能回想起那手感來。
難怪當時猗窩座先生的眼睛都瞪得那麼大——儘管他的眼睛在正常情況下確實也很大很亮。
……零心說他自己真的沒有那種奇怪的愛好啊, 可是現在好像已經洗不幹凈了。
髒了, 真的髒了。
誒, 可是就連和他交集不多的猗窩座先生都覺得他和先前的情況不說判若兩人也是詭異的很, 那為什麼對變化既敏感又厭惡的鬼舞辻無慘卻沒任何錶示呢?
無意識下想到的問題讓零將拳頭握得都有些發白,他很難不去想這到底是不小心發生的狀況,還是這其實就是無慘想要看到的結果?
無論怎麼想都是後者吧。
屬於人類多餘的情感不需要存在, 是他一直掛在嘴邊的話不是嗎?
蝴蝶忍不是炭治郎那樣只靠氣味都能聞得出人的情緒來,她只是再次對著零伸出了手:「所以這個孩子,能讓我帶回去了嗎?」
聞言零低頭去看小梅。
儘管對這句話沒有什麼反應的小梅只是抓著他的袖子抬眼盯著他在看, 可零也明確清楚她早已經不是那個會在花樹下無憂無慮對著自己欣賞欽慕的對象盡訴衷情的少女了。
對啊,所以將鬼變回人類這件事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姍姍來遲了不知道多久的事實終於讓一件事變得明晰了起來。
時間一直在向前走著。
曾經那不算美好無憂, 但也能說是在那深宅高牆中偏安一方的平安朝……
早就回不去了。
發生在吉原的那一夜彷彿是某個信號一樣, 千年的平衡雙雙打破下,可能誰都沒想到下一個死去的會是猗窩座。
當與上弦之叄的聯繫斷開時, 鬼舞辻無慘暴怒著將手上的鋼筆都給捏斷了, 文書的紙張上留下了大片大片的墨漬, 綻開地宛如道道血痕。
而零收到的死訊卻是兩則。
原來重新變成人類的鬼在鬼舞辻無慘看來就是相當於死去了, 而變回人類的猗窩座先生在與他戰鬥過的煉獄先生以及義勇錆兔的注視中, 他在褪去了鬼的特徵后,選擇在黎明時分接受了死亡。
會讓他選擇死亡的理由到最後也沒有人知道,煉獄杏壽郎好像在最後隱約聽見了一個名字,但出於對已經死去的猗窩座的尊重他決定選擇不說。
不對,應該說是狛治,儘管煉獄杏壽郎也無法理解為什麼他會將曾經人類時期的名字告訴自己,但既然知道了煉獄杏壽郎便不會遺忘。
無限城中常年不會輕易聚首的例會頻繁了起來,這著實不是個好的兆頭。
剩下的上弦一言不發地垂首等待著指令,而沒剩幾個的下弦在鬼舞辻無慘的泄憤中慘遭開除。
零著實也驚呆了,招招手把累喊到身邊,看著地板上的一灘灘血跡他稍有不忍。
但他更多的還是對無慘的精神狀態表示疑問。
要是鬼殺隊知道下弦幾乎全被鬼舞辻無慘自己清理了的這個情況他們會是個什麼表情?
顯然誰都看得出來這是到了雙方必然會走到最後死戰的局面,正值用人之際大人您可先三思啊……?
而在零早就歪了重點的擔憂中鬼舞辻無慘輕描淡寫地下達了他們等待已久的指令:「玉壺繼續尋找鬼殺隊本部,其餘上弦近期給我收斂你們的動作。」
除了曾經歷過某個時期的黑死牟外,其他的上弦互相看了一眼只覺得大為震驚且不解。
連他們也看出來這是鬼殺隊在針對他們上弦進行圍剿了,儘管不知道他們的情報來源是從哪裡來的,但在這種時候選擇避讓和隱匿不就相當於認輸嗎?
只有零和黑死牟對視,心說鬼舞辻無慘這還是原來的配方原來的味道沒有錯。
童磨有點苦惱,他沒心沒肺地舉手剛想發問,可面無表情的鬼之始祖在那之前直接點了他的名:「尤其是你童磨,你的萬世極樂教,我已經足夠容忍了。」
那不耐很明顯,而在這情況下,在大義凜然製造快樂氛圍緩解氣氛和保住自己的萬世極樂教中童磨眼珠一轉,並相當可惜地選擇了後者。
這要怎麼說呢。
高情商一點可以說,他們以無限的生命都不需要多少年就能耗死每一任鬼殺隊那疾病纏身的當主,在如今不清楚對方掌握了什麼致命手段連猗窩座都失敗了的情況下,不戰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要是低情商一點說嘛……
沒等零很努力地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稍顯快活地將自娛自樂的內容補完,他就察覺到無慘的視線放到了自己身上。
陰鬱的眼中情緒晦暗不明,這樣的注視換做是其他鬼早就承受不了那樣的壓力了。
對於產屋敷一族,鬼舞辻無慘會產生類似懼怕的情緒也不奇怪。
相同的場地下要找到先前的狀態也很容易,零輕飄飄的地用著相當自責的口吻垂眸避讓開交接的目光:「十分抱歉無慘大人……但我先前的提議您還可以再考慮一下?」
鬼舞辻無慘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沒接這話,看著那陌生的神色他很想拎著零的領口質問他到底做了什麼。
但他的質疑似乎又並不成立,無慘將視線微微挪了挪,對局勢完全看不懂因著緊張與恐懼趴在零的懷裡,累那小心翼翼抬眼望過來卻被他抓包的眼神讓他的心情稍緩。
將這一幕看著眼裡的零沒有再說什麼。
在袖子里的兩支藥物過保質期之前零算是給它們找到了最合適的對象,時透有一郎那邊自不去說,一直也還沒有吃過人的他可以說是這情況下最為適合的選擇。
會議結束后,在無慘的注視中理由正當行為合理的零先是乘上鳴女小姐的順風車先將累送了回去,而在結束后他卻沒選擇回到宅邸。
留在手上的藥劑一來一去,就只剩下了一個。
當零維持著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的狀態和黑死牟打過招呼后在來到這個山谷中時,才分別又見著了面,黑死牟很意外,但黑死牟什麼都沒說。
而見到從陽光下走過來的他,時透有一郎沒能維持住那副見到什麼事都不會動容的神色。
木刀掉在了榻榻米上,一瞬間的震驚出現在了那雙格外顯色的翠綠色的瞳眸中。
他的心事很好察覺,零在四處確認了黑死牟不在附近后才慢慢看向他:「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也不怕陽光了是不是?」
在劍之鬼眼皮底下裝了許久的時透有一郎並沒那麼容易就全然放出信任,他難免不後退一步完全縮入了陰影中,顧左右而言他:「你在說什麼?」
「倒也不用這麼緊張,我見過你的弟弟了,有一郎。」零試圖讓他能夠轉移一下那警惕十足的情緒,「他現在的情況可能只有你回去之後才能好轉一點吧。」
要說在發現了這個情況下零第一時間的反應並非是明白了不怕陽光的鬼到底是怎麼產生的了,而是后怕地再次慶幸自己在那天晚上去了吉原。
若是他還在先前的那個能和童磨很有共同語言的狀態里,他估摸著時透有一郎可就保不住了啊。
而倏然一下聽見了弟弟的消息時透有一郎的視線很難不找尋過來,他在懷疑與急切中徘徊,最後只是說:「你提他做什麼,我現在這個樣子倒不如永遠不出現在他面前。」
零平靜地看向他:「要是說我能讓你變回人類呢?」
時透有一郎上下打量著他:「要是能做到這種事,你為什麼不先給自己用了?」
好問題啊少年,一下就切中重點了,但是他沒必要與你全然托出不是?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考量。」零將放在懷中的藥劑摸出來在手裡拋了拋,他的語氣已經輕鬆許多了,說是釋然也不為過。
他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之前在舊書攤上買到了一本很好看的故事,就是最後幾頁被人撕掉了,讓我難受了好久。」
時透有一郎:「……?」
少年的眼神彷彿在說你也會看書。
「沒事,我只是想告訴你。」零將藥劑扔給了他。
「有些東西,我要親眼看到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