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

  飢餓,  蘇醒的時分到來時,難以忍受的飢餓感率先搶跑在所有感覺之前先行闖開了一條路。

  嘶啞的喉嚨極度需求腥甜的什麼東西繼續用來滋潤,而無須睜眼就能知道那樣東西就在這間屋室內。

  零就是在么一股子極度不妙的感覺中清醒過來的。

  或者說將之稱為極度不妙都太輕了,  零揪著身下的床鋪這樣想,  如果可以他很想將手指伸入喉嚨里,將那奇怪的還帶著點熟悉血腥味的東西給嘔出來。

  入耳便聽見童磨的聲音,  零覺得自己遭受了開幕雷擊:「咦……閣下好像又醒了。」

  「……無聊的東西,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而緊隨其後,  猗窩座先生那不耐煩的聲線也很明顯啊。

  「大人…尚未回來…」

  這是黑死牟石錘了。

  零暫且陷入了深思。

  一下子接受到的信息量過大,比如童磨所說那個又,  或許解釋了他嘴裡血腥味的由來?

  啊,原來他這不是第一次醒過來了啊,那沒事了。

  果然沒有誰能是特別的,  曾經的衷告在此刻應驗,即使在此刻的零看來他的意識清醒地似乎和從前沒兩樣,但那已經發生了的事情讓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抱著睜眼就去找個窗戶翻身投入陽光的懷抱的想法,  零猛然一下坐了起來。

  映入眼帘的城池在昏暗中燈火通明。

  是無限城呢。

  坐在另一邊的鬼停止了交談,或者說童磨停止了單方面對猗窩座與黑死牟的輸出,  而即使是說著想要離開這個地方的猗窩座先生也將目光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等等,  這種看奇異生物的目光是怎麼回事,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在座各位都沒資格這麼看他吧?!

  「你們……」剛吐露出一個音節零就停頓了下來,  站起身後眩暈的感覺愈發明顯,  而除了一直在叫囂的飢餓感外他的身體似乎好的很。

  活動了一下手腕,  他沒什麼意外地發現就連那道傷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可不是么,  骨頭被打斷血肉被焚燒后的重組,  如果連這麼點傷勢都無法復原如初,  那鬼殺隊估摸著也就不會這麼辛苦了呀。

  鬼殺隊,  想起這個名詞零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朝著還在觀望著的上弦1弍叄走了過去,踹了踹盤坐在那裡的童磨:「來個鏡子。」

  「恩~看起來閣下好像確實恢復理智了呢?」毫不在意他的態度,童磨一邊乖巧地凝聚著冰鏡一邊很是誇張地鬆了一口氣,「您可是不知道啊~零閣下您先前的樣子可是將無慘大人都給嚇……呃……」

  嚇什麼?

  看著童磨彷彿被主伺服器切斷了連接的癱瘓樣子,他可以合理懷疑那沒出口的幾個詞是嚇跑了嗎?

  鬼舞辻無慘確實並不在這無限城內,而或許這也是戰鬥力最強的三個鬼被指使來圍觀他的原因?

  這麼想著零還是做好心理準備轉身朝著冰鏡望了過去。

  ……

  有什麼變化嗎?

  透明但映照清晰的鏡子還在散發著絲絲寒意,零屈指在上面敲了敲,手就摸上了被人隨意捆縛現在勒得他有點兒緊的腰帶。

  倏然瞧見他的動作,猗窩座偏了偏視線,黑死牟無動於衷,童磨發出了奇怪的聲音:「誒呀閣下您是想解除擬態嗎?解除擬態可不用脫衣服呀?」

  「擬態?」狀似沒有變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零轉頭虛心向他請教:「這東西如何解除?」

  如果他現在的樣貌是下意識的偽裝的話那倒也沒有看的必要。

  「是本能。」猗窩座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坦然地將話語截斷後言簡意賅說,「我不喜歡擬態,像是往身上蒙了一層皮囊一樣。」

  零看著他穿著小褂和短褲十分清涼的樣子理解地點了點頭。

  雖然猗窩座先生看上去不是文化人的樣子,可這無意識的比喻真是恰到好處呢。

  如果使用偽裝成了人類樣貌的擬態是猗窩座所說的感覺,那麼他身上可能就不存在什麼擬態。

  將這個小秘密吞咽下去的零索性直接就將話題給結束在了這裡。

  「鳴女小姐。」他四處張望著尋找起了那道總是無聲無息的身影,敏感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目光也一下子鎖定了她,「能送我去宅邸嗎?」

  鳴女小姐用繼續演奏著手中的琵琶來表示她的為難。

  「黑死牟閣下倒是說句話呀?」童磨將眼前的場景收入眼底后嘆了一口氣,七彩色的眼瞳里除了一直帶著的不知道為什麼非常積極的神情之外,忽而又陡生了什麼別樣的心思。

  「零閣下您還是別難為鳴女小姐啦,過來一起吃點東西等無慘大人回來吧?」

  「……」

  「……」

  「……」

  沉默來的一點兒都不奇怪。

  不需要維持但到底習慣了的呼吸都盡量放輕了些,零自醒來后就耗費著極大的精力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個字眼,而童磨一張嘴就戳破了這偽裝。

  他的神情可能變得可怕了起來?零面無表情地看著童磨眼神閃爍之後竟是默默挪到了黑死牟身後,而黑死牟與猗窩座也是神色微動。

  「怎麼都是這種表情?」零眯了眯眼睛。

  表面鎮定實則他內心慌的一批,不會是他先前醒來的情況真的太糟糕了,嘴上說著不要身體比什麼都誠實吧?

  木質的迴廊與地板上並沒有血跡殘餘,而新鮮血味的來源也正昏迷著躺在童磨他們附近的屏風后。

  但那不是主要吸引著他注意力的所在。

  零慢慢也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在直面那鋪天蓋地讓他眼前發黑的飢餓感時他完全沒法去分辨食物的誘惑從何處而來從而選擇全盤拒絕,但他現在卻奇怪地發覺黑死牟他們三個鬼在他眼裡的吸引力可要比那不知道是不是稀血的人類都要香。

  謝邀,這就是鬼的世界嗎?

  正在這時一直默默縮小著自己本就不甚清晰的存在感的鳴女小姐忽然鬆了一口氣,手裡的撥子一掃,空曠的平台上便多了一扇門扉。

  鬼舞辻無慘狀似鎮定地手裡提著一個人的衣領正從緩緩打開的幛子門裡走出來,空氣中的氣味一下子濃郁了起來,讓童磨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極快的一道身影向著那道身影奔赴了過去,如果不算無慘停下的腳步,那都可以說是令人感動的雙向奔赴了啊!

  而在無慘氣急敗壞的注視中,感覺自己雙腿不受控制的零分毫沒將注意力分給他提在手裡質量更高的小麵包,一下子就把鬼之始祖給撲倒了。

  好香好香好香!

  這就是獵殺時刻嗎!

  按著無慘的肩膀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扯開衣扣的動作一氣呵成,即使無慘反應很快用上了刺鞭將他的手往後扯緊了並且從口袋裡拿出了就是應對這種情況而準備的口枷將零的嘴堵上了,那一頭短髮依舊在他的懷裡亂拱。

  努力了半天還是一口都沒能吃到,零那失了神智的眼中在泫然欲泣的同時也漸漸浮現出了先前並沒有的血紅色的字樣,額角上有什麼紋路若隱若現。

  當時親手將那三個字刻入他眼中的無慘有多愉悅,現在的他就有多麼懷疑鬼生。

  也是被眼前梅開二度甚至更加勁爆的場面給驚到了,黑死牟的六隻眼睛分別看向了不同的方向,童磨發出了奇怪的聲音並試圖朝被鬼之始祖丟下不管的小麵包摸了過去,而猗窩座先生……

  夭壽了!猗窩座先生臉紅了!

  無慘咬牙切齒地望向三個還在看戲的上弦:「給我過來拉開他!」

  就連上弦也跟著一塊兒墮落了嗎?!看不出來他現在如此難堪的境地?!

  「哎呀大人息怒,這誰想得到呀?」童磨跑向小麵包的腳步直接爽快地就往他們的所在調轉了方向,「明明之前零閣下還和我們相談甚歡呢?」

  他繞著他們打轉了一圈,說了很多卻不見動手。

  說實話這確實有點難以下手。

  零可能自己也知道什麼所以他一般不選擇主動,因為他主動起來就不是人,手被捆縛住了就用腿夾緊了無慘的腰,無師自通或者說記憶中潛藏的部分讓他直接就選擇了人體該是最軟弱的地方,可鬼舞辻無慘的脖子當然是堅硬如鐵。

  鼻子磕在那肩胛骨上,他有點吃痛但還在拚命往那裡鑽。

  這也難怪猗窩座先生簡直沒眼看了。

  對自己力量很有自信的猗窩座勒住了零的脖子而童磨也試圖使用冰藤蔓纏到了他的腰上去拉開他,這似乎起了作用,而在他們稍稍分開了一些的情況下黑死牟目不斜視眼疾手快扶著狼狽不已的鬼舞辻無慘站了起來。

  上弦之所以為上弦可能也是他們識趣到眼前發生過的一切都不會過腦,對於鬼之始祖到現在還未收拾好的可怕神色他們選擇視而不見,並很有為其分憂態度地將注意力紛紛放到了零的身上。

  而渾不在意他們是如何看待這個情況的,可能也是饞瘋了的零在蹭掉了口枷之後對著猗窩座的手臂就是一口啃了下去。

  他邊哭邊咬:「……不、不好吃——」

  猗窩座:「……」他的拳頭真的硬了。

  總之大家現在都是鬼了——雖然有一方不太對勁的樣子,猗窩座冷著臉就想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因而那使出全力的拳頭幾近帶著爆裂到觸碰就會變得粉碎的意志。

  然而他半途就被零抓住了手腕。

  「怎麼……」

  猗窩座回神,這下兩隻手完全被困住的他更是逃脫不得,雖然被咬幾口對他而言無關緊要,但這不無慘還在那裡看著呢么。

  以及這種力量,他真的是初生的鬼么?!

  童磨還在那裡煽風點火:「誒,無慘大人讓我們待命就是為了現在呀猗窩座閣下,您請加油?」

  然而當他的話音剛落下,零的動作就稍微停頓了一下。

  他的鼻子很努力地在分辨氣味,眼神直勾勾地就盯住了童磨:「棒冰……」

  童磨:「?」

  看別人的笑話和這個笑話落到自己身上好像就不是一回事了。

  只有黑死牟尚還能冷靜,就是在見到下一刻鬼舞辻無慘的舉動后,他好像也有了片刻的迷茫。

  「過來,在這裡。」

  滴答,滴答。

  是血液滴落下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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