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前世緣04
穆芣苡一懵,臉忽而一紅,「那個……我想我應該不是受傷。」
「嗯?」
「就是……那個,我去洗個澡。」穆芣苡立即從床上跳下來,隨手拿條幹凈的裙子就快速閃身進衛生間。
楚逸還坐在床上,垂頭一看,他的睡袍上竟有一團印記,睡袍是暗紫色,是以看不清那印記的顏色,但這濃濃的血腥味卻無法忽視。
愣了一瞬,耳根忽而紅起來,
*
穆芣苡洗好澡換好衣服出來,房間里的被子已更換過,不由彎唇一笑。
說起突然來大姨媽這個事,好在她記得大概就是這段時間,早些天去超市買東西時買了些必需品扔在空間中,不然現在估計都不知該如何處理。
剛走出房間,楚逸就端著一杯紅糖水遞給她,「喝了。」
此番他面色正常,好似並無什麼不妥,自然,前提是忽視掉他微紅的耳根。
倒是穆芣苡有些不自然,不過心裡卻是暖的。
前世她做什麼都是一個人,大姨媽來時從未有人這般照顧過她。
接過紅糖水,不算燙,一口喝完。楚逸接過她手裡的水杯,「去坐著等會兒,我去做早餐,吃過早餐再去學校報到。」
「嗯。」
*
這天,穆芣苡開始她初二的生活,介於她上學期期末考試取得驕人的成績,一到教室就頗受老師和同學的關注。只是看她臉色不是太好,問她問題時她也多是勉強的笑笑很少說話,同學們才沒有一直圍著她打轉。
反倒是老師問她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去醫務室看看,她拒絕了。
當天晚上,她放學回去楚逸就做好晚飯,基本是回去洗手就能吃。
坐在餐桌邊看著桌上清淡的菜色,她眉眼彎彎,「謝謝師兄。」她知道他當是沒有照顧人的經歷,突然知道女生來大姨媽需要注意哪些事項,怕都是特地上網查的。
未點明,楚逸卻知她說的是什麼,並未多解釋,只給她夾菜,「吃飯吧。」
穆芣苡的肚子實在疼得厲害,晚上沒修鍊也沒看書,洗漱好后就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楚逸見此也沒做什麼,便去洗涮換了睡袍來陪她。
將人摟進懷裡,「很疼?」她額上有細細密密的汗。
穆芣苡知道,這是她從小沒養好身體造成的,有近幾個月的調理,她這已經算是好的了,想想前世,她來一次大姨媽要疼得死去活來,簡直不忍去回想。
有氣無力的靠在他懷裡,「還好,不算疼。」這點疼她還是忍得的。
遲疑一瞬,楚逸就隔著她薄薄的絲質睡裙將手掌附在她小腹上,慢慢運轉修為。穆芣苡只覺小腹一陣暖,過一會兒人似乎沒那麼疼了,緩緩閉上眼睛睡過去。
楚逸卻就著這個動作給她暖了一整晚的肚子,想是耗了不少修為的緣故,第一次在穆芣苡醒來時,他沒有立刻驚醒。
穆芣苡半支著身子,垂眸看向身旁睡著的人。
他這張臉太精緻,睡著時又是另一番迷人的模樣。不由得抬手撫著他的長發,最後小小的手便落在他臉上,就這麼掌心貼著。
她原還覺得自己的皮膚好,沒想到他的皮膚比起她的來卻也絲毫不遜色。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值年輕。
見他沒醒,她又更大膽了些,就這麼靠近細細觀察他的長相,說來他們朝夕相處這麼久,她還沒這般近距離仔細的看過他。
長長的睫毛,堅挺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嘴唇。
手指從他的眉毛一點點滑到他的鼻樑,最後落在他的唇上,食指剛貼著他的唇輕輕摩擦兩下,便見他眼睛突然睜開。
四目相對。
她是支著身子看他,所以兩人離得極近。
感受到唇上傳來的觸感,楚逸的眸色有一瞬閃動,她的手指還貼在他唇上。
至於穆芣苡,根本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醒來,一時忘了反應,手未收回去。
「醒了?」他如常的晨間打招呼。
只是她的食指還貼在他唇上,他這般一開口,險些滑到他口中。穆芣苡臉一紅,忙將手收回,「嗯。」
卻是在下一刻,楚逸直接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裡捏捏她的指尖,他面上看不出什麼不妥的情緒來,「還疼嗎?」
穆芣苡倒也任由他握著,聞言搖搖頭,「不疼了,辛苦師兄。」
「不疼便好,你的身子還是太差,往後我做飯盡量每頓做一份葯膳,你年紀還小,得好好養著,不然等以後年紀大了怕是要受許多罪。」
穆芣苡只管點頭。
楚逸順手一勾,她便跌下來趴在他身上,唇直接撞在他下巴上,差那麼一點就要落在他唇上。
她剛要臉紅,他便撫著她的長發問:「現在還早,要再睡會兒還是起床?」
「起來吧,吃過早餐還要去上課。」他神色如常,她倒也不好矯情。
事實上他當真神色如常么?穆芣苡撞到他下巴后就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並未看到他眼底快速閃過的情緒,複雜難明。
兩人就這麼朝夕相處著,一晃兩年過。
穆芣苡初三結束。
這兩年,她的修為大大提升,不管是醫術玄術還是測算術,都不是兩年前能比。
兩年來,楚逸偶爾會回華清市或者是回楚家,也會去出些任務,但極大部分時間都會留在陵江陪她。
穆華集團和穆夜會也漸漸發展壯大,除卻幕後指揮,偶爾一些必要的場合,比如奪地盤搶生意,她也會親自到場。所以這兩年華夏的大城市她幾乎都去過。
穆夜會僅用兩年時間便佔領華夏半數的地下世界,穆皇的名也漸漸為那個圈子裡的人所知,甚至於Y國傳世三百多年的武光社都知道有一個兩年時間便躍居華夏地下勢力前列的穆夜會,也知道穆夜會有一批實力強悍的下屬,還知道它的掌權人穆皇神秘莫測,除穆夜會高層,無人見過她的真面目。
穆華集團兩年間也席捲華夏大半生意,如今已漸漸躍入大牌企業行列。
這兩年她手底下又收了許多可用之人。尤其是她第一次隨古京去海市時,是她初二下辦學期,她在海市無意中救了個十九歲的女生,那個女生是一邊上大學一邊在酒吧打工,被來酒吧的客人騷擾,她剛好在場,瞅著那女生的面相就救了她。
十歲父母雙亡,跟著姥姥過活,姥姥那時正病重。
那天她是一個人去敵人的地盤考察,救下那個女生后,那女生便以為她是和家裡人走岔了,聽口音也不像海市人,將她一個人丟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也不安全,就將她帶回家,說是聯繫上她的家人再把她送回來。
穆芣苡沒拒絕,跟著她回去了,因著她算出那女生的姥姥病情嚴重,難得合她眼緣,她便決定幫她一把。
果然和她回到家,一個標準的兩居室,老人就上氣不接下氣的躺在床上。
女生再如何懂事也只有十九歲,遇到這種事,又是自己僅剩的親人,驚慌失措的要打電話叫救護車,只是救護車最快也要二十分鐘才能到達,老人顯然撐不了那麼久。
女生六神無主,穆芣苡就掏出銀針開始為老人施針,在女生各種驚疑不解又擔憂的目光中,老人的氣息漸漸平穩。
後來救護車來,還問她們之中是不是有人懂得一些急救,她們就說緊急之中照著書本上的知識葫蘆畫瓢,至於是不是急救,她們不是很清楚。
穆芣苡救了那女生的姥姥,她要報答,穆芣苡自是欣然同意。
讓她幫著她做事,後來穆芣苡知道,那女生叫胡瀾,正上大三。
穆夜會將組建一個暗殺組織,穆芣苡也擇了一本適合胡瀾修鍊的術法給她。之後胡瀾的名字不僅在穆夜會內大響,還為其他幫派所熟知。
兩年時間,穆清穆燁慢慢長大,穆芣苡也開始讓他們修鍊,同樣與之間交代過穆子衿一般,交代他們莫要將此事告知任何人。穆清和穆燁見著新鮮的東西自然高興,誰小的時候還沒個武俠夢?
倒是穆清很懂事,從穆芣苡手裡接過術法后就暗暗修鍊。
這段期間,她帶楚逸回過兩次家,對家裡人介紹是她的師兄。他們家也就李晨曦一人不知她拜師的事,知道后驚奇了好一陣,不過比起她拜師學醫,李晨曦顯然對楚逸的長相更驚奇些,畢竟這世界上長得像他這麼俊美的人可不多。
*
考完試這天,穆芣苡和楚逸一起去了陵山,道林又不知往哪裡遊歷去了,整座山上只有他們兩人。
漫山盛開的花,一年四季不凋零。
此時兩人坐在後山,身後是漫山的花,眼前是晚霞漫天的斜陽。
「準備去哪兒讀高中?」會這麼問,是楚逸知道穆芣苡有事業,她不可能一直待在陵江這個地方,即便不知道她的事業具體是哪些,也知未來三年是發展的關鍵期。
穆芣苡聞言偏頭看他,夕陽的餘暉下,他這一頭墨發散落鋪陳在地上的模樣尤是惑人。
「去華清市,到時候師兄就不用一直兩邊跑。」目光始終落在他的側臉上。
楚逸一頓,也回頭看她。
小姑娘如今已有十四歲,不再是從前的小丫頭,加上這兩年的修鍊和磨礪,整個人沉靜中透著一股張揚,更加明媚動人。
壓下心底那抹莫名的情緒,楚逸道:「準備去哪所學校?」
「華清一中吧,以我的成績應該沒問題,我打聽過,那邊要入學還得另外參加一次招考,我到時去報名參加招考就行。」
「好,正好我有一套四合院離一中不遠,可以住那裡。」
穆芣苡笑笑,「好。」其實她讓古京幫她在一中附近那片老城區也買了一套四合院,本來想說到時候住那裡,既然他也有房子在附近,住他的地方就是,她買的四合院就不提了。
「那師兄還會陪我一起住嗎?」
「自然。」楚逸幾乎不假思索的回答。「你如今雖是修為上去,但也不能永遠不睡覺,你我都不喜家裡有外人,倘若你獨自住,怕是連飯都無法解決。」
卻見她一直盯著他的臉看,面上的笑與往日里有幾分不同。
楚逸微微猶疑,「你作何如此看著我?覺得我說得不對,還是你……不想與我住一處?」
「師兄,往後我喚你阿逸好不好?」
楚逸定定看著她,對上她帶笑的眉眼,他的心忽而狠狠跳了一下。
阿逸……
有人喚他小逸,有人喚他家主,有人喚他老大,有人恭敬的喚他楚家主,卻無人喚過他「阿逸」。
她甜甜的聲音一下撞進她心中,泛起層層漣漪,經久不散。
良久,他動動唇,「為何?」
「哪有那麼多為何?想喚就喚了,阿逸,我已經十四歲,再有四年就成年了。」
「所以?」
「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好多都談戀愛了呢,就我們班,我知道的都有兩對,平時可隱蔽了,連老師都不知道,說起來還有不少人給我遞情書呢……」
楚逸目光幽幽打斷她的話,「你想談戀愛?」這一道聲音有些冷。
「是啊,你看我現在,就算談戀愛也不會耽擱學習,更不會影響我的事業,趁著花一樣的年紀認真談一場戀愛也不錯。」
「你要談戀愛?」眸色深邃。
穆芣苡心下微頓,這兩年她已試著給他治療,他也未再情緒失控過,現在這個徵兆……
可她不想再磨蹭了,她覺得他對她好似沒有那個層面的意思。他如今十九馬上二十歲,像他們這種大家族總是會有些聯姻定親之類的,縱是他說過他不會娶妻,但誰又說得准,家族總要有後人,總得要結婚生子。
她可不想將來某一天突然接到的是他和某個女人訂婚或是結婚的消息,那她找誰去哭?還不如早些把關係定下來,以後的路再慢慢走。
她想逼一逼他,儘管她並不想他的病症發作。
「嗯,想談了,到時做什麼都有男朋友陪著,牽手約會逛街,擁抱親吻……」
「還想牽手擁抱親吻?」說話時他的雙手已抬起來抓住她的肩膀,力道有些重,不過她並未將他推開,就這麼看著他。
柔和淺笑,「這不是情侶間很正常的事嗎?」
「有我陪著你還不夠?你想做什麼我都可陪著,為何還要去找別人?」
穆芣苡看到他額角的汗珠,知道他是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應是怕突然失控傷到她。
有些心疼,卻一咬牙一鼓作氣,「你是可以陪著我,牽手擁抱一樣也不少,可是總有一天我還是會長大還是會結婚,到時候會有一個人來和我做比牽手擁抱更親密的事……」
唇角一勾,「不過,若是阿逸願意,我倒是希望那個與我更親密的人是你。」趁著他愣神,穆芣苡突然傾身上前抬手環著他的脖頸,輕輕往下一拉,頭一抬便貼上他的唇。
這是她垂涎了兩年的唇,自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努力在剋制著,只是偶爾親親他的臉頰。
這是她兩輩子的初吻,別看她的動作有多狂放,心裡其實緊張得不行,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快。
她沒接過吻,根本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但好不容易跨出這一步,她可不想半途而廢。
閉上眼睛,循著本能張嘴含住他的下唇,輕輕吮吸。
那一刻,他的身子僵了一下。
適才她傾身抱過來,他原握在她肩上的手就習慣性的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扶著她的後背,一副生怕她摔到的模樣。
反正眼睛都是閉著,想怎麼吻便怎麼吻。
含著他微涼的唇瓣吮吸一陣,又輕輕啃咬著,帶著點試探,又帶著著點羞怯。
伸出舌尖頂開他的唇齒緩緩滑進去時,鼻息唇齒間全是他的氣息。
他就這麼端坐著,不迎合也不推拒,穆芣苡也不逼他,他沒將她推開就是最大的鼓勵。
嘗試著捲起他的舌尖糾纏,一直這樣糾纏著不知過去多久,久到穆芣苡舌尖都已麻木,才緩緩退出來。
哪承想她剛準備退開,他就摟著她的腰扣著她的後腦勺含住她的唇瓣反客為主。
楚逸的親吻沒有任何章法,只是本能的親吻。
含著她的唇瓣啃咬,卷著她的舌尖糾纏,滾燙的舌掃過她口腔每一處。
穆芣苡被吻得有些恍惚,同時又因為他的反應而欣喜。即便呼吸不暢,即便腰快被勒斷了,她也不在意。
對於他們這樣的年紀,這樣熱情而激烈的親吻已是極限。
楚逸其實早便在她吻上來時就完全清醒,他沒將她推開,因為捨不得。理智告訴他不該如此,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去貪戀。
只要一想到她將來會和別的男人這樣糾纏,他就嫉妒得發瘋,所以他在她退開時吻上去了,什麼都沒考慮,就想在這一刻沉淪。
終於在穆芣苡頭腦昏沉之際,楚逸鬆開了她。
將她扣在懷裡,下巴靠在她肩頭,這樣的親近激出了他體內從未有過的渴望。
靠在他胸膛上,穆芣苡的雙手攥著他的衣襟,心中正歡喜,卻聽他的聲音傳來,「月,我不能與你在一起。」
什麼是心涼,穆芣苡第一次感覺到。
鬆開他的衣襟從他懷裡退出來時,她能感覺到雙手都是顫抖的,抬眼看向他,臉上沒了笑意,而是他從未見過的受傷,「為什麼?」
楚逸扣在她腰上的那隻手不敢鬆開半分,生怕她會這樣轉身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心口一陣陣抽疼。
「我……」其實這兩年的朝夕相處都是他自私了。他分明能做到疏遠所有人,卻獨獨舍不下她。
這樣單純的陪著都是冒了極大的險,他又豈敢奢求更親近的關係?他「天煞孤星」的命格由師父親自測出,斷然做不得假。
克父克母克一切親近之人,註定孤苦一生。
且他還有一個死劫,一個不知道能不能過得去的死劫。
他怎能自私的毀她一生?
「倘若你今日不說出一個可說服我的理由,我是不會放棄的,你分明對我也有感覺。」
「沒有理由,我不能與你在一起。」楚逸忍著心裡的難受,還是將這句話說出來。
「你家中有未婚妻?」
「沒有。」
「因為我的出身?我配不上你?」
楚逸心口一緊,「不是。」他若是嫌棄她的出身,又怎會甘願守在她身邊兩年?看著她這副樣子,他的心更疼。
「你不喜歡我?」
楚逸卻突然鬆開她站起來,不敢與她對視,「……總之我不能與你在一起。」
話說完他閃身便消失在原處,穆芣苡的修為遠不及他,自是追不上他,用超感力搜索,可這山上竟已沒有他的氣息……
所以他是離開了?
穆芣苡獃獃的坐在原地,這個結果讓她始料未及,她想過他會暫時不接受,卻沒想過他會拒絕得如此決然。
他吻她時,她能感覺到他的熱情,不是對她一點沒有感覺。再說他這樣矜貴的人,若非打心底里對她是喜愛的,怎會親力親為的照顧她兩年?還手把手的教她那麼多本事?
那他這樣又是為何?
穆芣苡一直在原地坐著。
太陽落山,月亮升起,天邊泛白……
一整夜她都沒換過一個動作,因為失魂落魄,她並未再用超感力搜索他,所以她並不知,在她身後的花林間,站著一道清俊的身影,一站也是一整夜,天明才離開。
楚逸離開了,直到穆芣苡在陵山上待了三天他也沒回來,穆芣苡三天沒吃飯沒睡覺,好在她偶爾修鍊,還不至於垮掉。
整個人卻很是憔悴。
第三天傍晚,道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