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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6章 連哭

  相約談判的地方,是在昭行坊的酒肆,酒肆共有三層樓高,西邊昭行坊西坊門,臨近整條安化大街,坐在酒肆的最高處,可將街上景色盡收眼底。


  許亦如約而至,而且單刀赴會,畢勝也是獨身前來,沒有帶任何隨從,不過他們都知道,彼此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能置對方於死地。


  而且在酒肆碗麵,長安的數百個乞索兒,將酒肆圍的水泄不通,畢勝手下的魚龍幫,也在外麵虎視眈眈,隻要酒肆裏稍有異動,雙方都能做出最快反應。


  以至於酒肆當中,除了許奕和畢勝外,再沒有其他客人,老板也戰戰兢兢,生怕這兩位長安的大家,把他這小酒肆給拆了。


  幸虧昭行坊地處偏僻,否則這麽多人聚眾鬧事,非得驚動京兆府不可,甚至南衙十二軍,也會將這團團封鎖,將他們定位叛逆之人。


  好在許奕早有準備,知會了長安縣的不良人,將昭行坊的內外通道,全部層層封鎖起來,才沒有泄露消息出去。


  許奕來到酒肆,直上酒肆三樓,見畢勝坐在上位,身前溫好了熱酒,似乎等待了多時,頗有幾分運籌帷幄的乞丐。


  看見許奕到來,畢勝難看的麵孔是,頓時露出笑容:“許墨俠大駕光臨,小可有失遠迎,還請墨俠饒恕。”


  雙方心知肚明,許奕也懶得虛禮,他在必勝對麵坐下,端起熱酒痛飲三杯,淡淡道:“畢君師請我來,不知有什麽事?”


  畢勝為許奕置酒,依舊笑容滿麵,談笑風生道:“許墨俠好手段,一招打草驚蛇,逼得小可不得不現身,頗有良將風範。”


  誠如畢勝所說,他之所以麵見許奕,是被逼的迫不得已,在他的計劃當中,原本是打算找機會,偷偷將聖物轉移出去。


  可是數日以來,昭行坊被圍的水泄不通,根本不給他脫身的機會,更別說把聖物運出去。


  這是他事先沒料到的,小覷了許奕的實力。


  更準確的說,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那些任人打罵的乞索兒,竟然會在許奕手下,變成如此鋒銳的利刃。


  而對於畢勝的吹捧,許奕卻是不動聲色,說道:“畢軍師你也不差,前後算計這麽多,先是借劉五郎的手,除掉白嫣這個後患,又是借老當家的手,以此來對我施壓,如此一箭雙雕的幾次,當真是絕好的算計,跟畢軍師比起來,我許奕不值一提。”


  說到這裏,許奕忽然停頓片刻,目光緊看著畢勝的眼睛,然後繼續道:“還有那日在崇業尼寺外,那兩個不明來曆的不良人,想必也是畢軍師的手筆吧?”


  不難看出,許奕是在試探畢勝。


  那天在崇業尼寺外,突然出現的不良人,許奕至今都不能確定,他們究竟是什麽來曆,背後隱藏著哪家勢力。


  但是也不能排出,他們是畢勝安排的,想要借此暗度陳倉,或者是借刀殺人。


  如果真是畢勝安排的,許奕就不得不小心,預防畢勝再耍詭計,落入對方的陰謀陷阱。


  可對許奕的試探,畢勝並不置可否,反而悠然道:“今天請許墨俠過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都是為那件聖物而來,聖物最後歸屬何人,也會在你我之間見分曉。”


  “其中的利害關係,想必許墨俠是知道,如果我們繼續僵持下去,到了歲除日那天,此事上達天聽,傳入聖人耳中,到時聖人震怒下來,我們都脫不了幹係。”


  “所以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決出歸屬,歸屬聖物為誰所有。”


  說到這裏,畢勝忽然變得嚴肅,鋒芒畢露道:“可是聖物隻有一件,你我都想得到他,又不能用刀劈開,讓你我各取一半,這該如何是好?”


  許奕沒有想到,畢勝竟會如此直接,卻正好如他所願,彼此把話擺明了說,到底該怎麽辦,總要想個辦法來,而不是互相僵持下去,最後兩敗俱傷。


  念及此處,許奕心中微動,眉峰輕挑道:“那麽畢軍師覺得,如今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麽做呢?”


  許是早有所料,畢勝不慌不忙,不急不徐道:“這就是我今天,冒昧請許墨俠的原因,聖物是在我手中不假,但我魚龍幫隻追逐利益,拿著死物反而累贅,隻有將其換成錢財,才是其真正的價值所在。”


  “所以早在此之前,我已經找好了買家,決定將聖物賣給買家,換取相應的利益,交易日期也將臨近,就在明日午時三刻。”


  “到那時候,我會親自押送聖物,從這裏出安化大街,直達西市以北的醴泉坊,如果這段時間內,許墨俠能從我這裏奪回聖物,就當是我畢勝技不如人,聖物自當歸墨俠所有。”


  “如此一來,就能免去你我紛爭,更不會便宜其他人,不知墨俠意下如何?”


  隨著畢勝手指的方向,許奕往酒肆外麵看去,隻見安化大街四通八達,如同一條寬闊的雲梯,直抵長安城的另一側,遙遙不見首尾。


  這條安化大街,雖不如朱雀大街繁華,卻也是長安的大街之一,路上商旅往來如織,熱鬧的不像話。


  尤其是臨近西市,更是長安最熱鬧的地方,要在這條街上奪回聖物,而且當著眾目睽睽,談何容易!

  所以說,畢勝的這個建議,就是**裸的陽謀,他已經告訴許奕,明天會走安化大街,將聖物送給買家交易,可是在這種情況下,能有什麽辦法阻止?

  最關鍵是,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他拒絕畢勝,最後麵臨的結果,隻會兩敗俱傷。


  甚至從某種角度說,許奕的損失遠大於畢勝,畢勝隻不過損失一筆錢財,可他卻要損失白嫣的性命,以及放免是蘇染兒的機會。


  就算明知這是陽謀,許奕也不得不答應。


  以至於他皺起眉頭,不知道該如何抉擇,直到過了許久後,他才幽幽道:“我以前總以為,魚龍幫裏隻有白嫣,而不知有畢軍師,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白嫣在畢軍師麵前,隻是得了寵愛的孩童。”


  “不過我有個疑惑,長安是天子腳下,誰有那麽大膽子,竟敢買賣聖人的寶物,難道不怕聖人降罪麽?”


  畢勝保持著微笑,他有絕對理由相信,許奕肯定會答應他的陽謀,如果不是早就算好了一切,又怎會有如此自信?

  他自問穩操勝券,悠然自得道:“能得許墨俠誇讚,真是讓小可榮幸,隻是許墨俠的擔憂,請恕小可無法告知。”


  略微停頓片刻,畢勝又改口道:“不過可以說的是,長安是天子腳下,卻也有化外之民,隻要有足夠利益,侵犯唐律又何妨?”


  聽見畢勝的話,許奕頓時恍然,對買家的來曆,也有了大概猜測,如果畢勝真將聖物賣給那些人,以他們對利益的執著,就算冒著殺頭滅族之罪,也是理所應當的。


  “既然如此,那就請畢軍師賜教。”


  如畢勝預料那般,麵對**裸的陽謀,許奕除了答應意外,再沒有別的任何選擇,他必須把握最後的機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至少不能放棄希望。


  如此這般,他們談判達成協議,到時候各憑手段。


  許奕卻並沒有放鬆,昭行坊內的乞索兒,也沒有因此減少,反而比前幾日更多,也愈加小心謹慎。


  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謹慎行事,以免大意失荊州,再被許奕僥幸算計。


  而且在臨走之前,許奕忽然目光閃動,隨意問道:“畢軍師,你知道長安這幾日,長安發生了件殘忍怪事,盧老三被人殺害分屍,拋頭顱於放生池麽?”


  聽見許奕的話,畢勝頓時怔然,目光凝重道:“盧老三被人殺了?是誰敢如此大膽,可曾抓住了凶手?”


  許奕原本以為,盧老三被殺之事,或許是畢勝所謂,又或者跟他有關係,可是畢勝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似乎盧老三的死,也讓畢勝頗為吃驚,難道真跟他沒關係?


  念及此處,許奕暫且放下心事,敷衍道:“距不良人說,此案太過詭異,找不到凶手蹤跡。”


  畢勝沉默半晌,很快恢複正常,卻不願在這個問題,過多的糾纏下去,許奕也不願意久留,當即起身告辭。


  隻是許奕離開後,畢勝靜坐了許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什麽!

  回到聞香閣後,許奕將談判的內容,告訴葉聞和蘇染兒,共同商量對策,找出奪回聖物的辦法。


  可是想了半天,都沒有任何頭緒,蘇染兒更是心煩,平靜的嬌豔麵容下,隱藏著女兒家的心思。


  那天許奕從老當家那裏回來,雖然表現得若無其事,可蘇染兒跟他朝夕相處,早已對他了解的透徹,豈會看不出他的心事?


  所以在這個關頭,讓他們挺身涉險,從畢勝手裏奪回聖物,再用聖物去救白嫣,她又怎能不心煩?

  甚至在她看來,這就是愚蠢的行為,如果不是白嫣愚蠢,怎會被畢勝算計?以至於牽連他們,落入如今艱難處境。


  半晌後,蘇染兒懶得頭疼,清冷道:“要在那種情況下,從畢勝手裏奪回聖物,幾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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