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3章 別說話
這讓許奕大為疑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許墨俠,大事不好了,白小娘子去劉記車馬行,被劉五郎扣下了。”
正當許奕準備,去修政坊盧老三家,親自登門找他的時候,負責傳遞消息的小毛子,突然從曲巷裏跑出來,低頭說出新消息。
“這個蠢婆姨,真當劉五郎好欺麽!小毛子,你去修政坊找盧老三,讓他去蓮香閣等我,就說我要見他。”
聽見小毛子的話,許奕頓時愣了片刻,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卻又忽然臉色大變,他用腳指頭想知道,白嫣去劉記車馬行的目的。
劉五郎是什麽人,許奕比白嫣更清楚,白嫣落入他的手裏,隻怕是凶多吉少,隻期望他有所不顧,不敢輕易傷害白嫣。
如果他敢傷害白嫣,哪怕憑著魚死網破,跟他背後的“老當家”結仇,許奕也要他徹底消失,成為清明渠裏的浮屍。
想到這裏,許奕再顧不上去修政坊,隻給小毛子囑咐兩句,立刻轉身本延壽坊而去。
從東市去延壽坊,雖然隻有一條橫街,中間卻隔著六坊之地,還有寬闊的朱雀大街,如果靠兩條腿跑過去,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恰好這時候,前麵走來一個騎馬的書生,搖頭晃腦好不得意,然而就在下一刻,許奕飛身攔在他麵前,馬兒受驚嘶鳴不斷,書生也被拉下馬來。
書生猝然遇襲,下意識的要反抗,卻被許奕摜倒在地,然後雙腿用力跨上馬背,一夾馬肚疾馳而去:“借爾馬一用,來蓮香閣取。”
書生狼狽的爬起來,剛想要大聲叱罵,卻隻看見行人擁擠,哪還有許奕的影子,氣得直拿馬鞭揮舞。
書生的馬力不錯,許奕的騎術也不差,盡管在大街上狂奔,引起許多驚呼和怒罵,卻依舊穩穩保持著速度。
快馬加鞭三刻鍾,許奕終於來到延壽坊,並在古池邊勒緊韁繩,馬兒吃痛高高揚起,嘶鳴聲不絕於耳。
許奕跳下馬去,緩緩靠近劉記車馬行,卻感覺到不同尋常,大院裏麵安靜的可怕,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唯有寒風吹動秋草,傳來輕微的唰唰聲。
這很不對勁,劉記車馬行不算那些夥計,裏麵還有十幾匹轅馬,馬兒不可能像人那樣,始終都保持安靜。
況且劉五郎扣押下白嫣,目的就是等許奕上門,根本沒必要如此謹慎。
許奕心中警覺,緩緩靠近院門,貼耳在上麵聆聽,依舊沒有聲音,透過院門門縫,隱約傳來血腥味,濃鬱的血腥問。
猛然間,許奕想到某種可能,頓時露出驚駭之色。
可惜院門從裏麵頂死,根本不可能被撞開,許奕擔心白嫣的安危,隻好從院門旁邊的圍牆,助跑兩步翻身上去。
他的身手很矯健,翻上圍牆很輕鬆,可當他在圍牆上看向院內,卻忽然掙大了眼睛,滿臉都是驚駭之色。
隻見入目之處,院內全都是生機全無的屍體,就連那十幾匹行腳的轅馬,都沒能幸免於難,倒在馬棚的血泊中,且都被利器刺入心窩,一擊斃命。
因為這樣可以少流血,並確保手腳足夠幹淨,難怪剛才透過門縫,會有濃鬱的血腥味。
這都是誰幹的,竟敢光天化日,屠滅劉記車馬行。
滿地血腥讓許奕震撼,可他卻來不及多想,而隻關心白嫣的安危,害怕白嫣也步入後塵,急忙從圍牆上跳下去,穩穩的落入院中。
凶手很恐怖,斬草除根共十四條性命,到底有多大仇怨,才會如此狠辣。
許奕闖入正廳當中,裏麵除了幾具夥計屍體,並沒有發現其他人,劉五郎和白嫣都失去蹤跡,似乎被滅門的時候,他們都被帶走了。
可許奕並未鬆口氣,反而更加精神緊繃,凶手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擄走白嫣?
“這個是······新羅國!”
忽然,許奕看見一具屍體,身體僵硬且雙目圓瞪,似乎是死不瞑目,就連麵容都扭曲,仿佛看見難以置信的事情。
在屍體的左手上,有一塊殘存的衣角,那塊衣角參差不齊,應該是夥計臨死之前,趁凶手不注意扯下來的。
最關鍵是,衣角上繪有特殊圖案。
許奕撿起那塊衣角,放在掌中仔細查看,圖案工藝出自大唐,內容卻並非大唐所有,反而顯得頗為古怪。
圖案隻有半邊,是一個猙獰的獸首,可這個獸首卻分為兩部分,一半似黑熊,一半似猛虎,看起來非常怪異。
可是看見這個團,許奕卻突然臉色陰沉,變得非常難看,或許他已經猜到,凶手是誰所為。
想到這裏,他不敢再過多停留,再次翻身出了院子,跨上馬兒飛奔回蓮香閣。
因為他的發現事關重大,不是他自己能做決定的,須得跟葉聞和蘇染兒商量才行。
但不管怎麽說,他都必須救出白嫣。
就在他走後不久,古池岸邊的秋草從中,突然有人冒出來窺探,他望著許奕策馬遠去,頗為失望的低喃道:“失策了,不良人還有兩刻才到,可他卻是騎馬來的,看來是沒法栽贓了,又讓他逃過一劫。”
半個時辰後,許奕回到蓮香閣,葉聞和蘇染兒都在等他,他在門口翻身下馬,直奔二樓閨房而去。
馮老丈見他回來,本來要揮手打招呼,但看他麵色不善,似乎有什麽要緊事,就縮了回去不敢說話。
剛走進閨房,還沒等許奕說話,蘇染兒就出聲質問:“有個叫杜子美的書生,說你搶了他的馬兒。”
許奕下意識的皺眉:“當時事情要緊,我顧不得那麽多,他人在哪裏?”
葉然回答:“他已經走了,說有其它要緊事辦,過幾日再來找你還馬,如果馬兒瘦了餓了,到時定不會饒你。”
許奕愣了片刻,沒想到那個書生,倒還有點意思,別人攔街搶了馬,找上門來卻不要賠償,而是要養好他的馬,還真夠灑脫的。
暫且放下這件事,蘇染兒又說道:“白嫣的事情,我們都聽小毛子說了,救回來了麽?
這不怪小毛子,許奕當時搶了書生的馬兒,小毛子正好就在旁邊,惹來了東市的裏衛,小毛子怕事情鬧大,隻好主動帶他來聞香閣,順便告知白嫣的事情。
“看他獨自回來,就知道肯定沒有,是出了什麽變故?”
看許奕那滿身風塵,如果真救回白嫣,他不會滿臉陰沉,更不會獨自回來。
而且在許奕身上,葉聞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的鼻子很靈敏,輕微的氣味差別,都能輕易分辨出。
所以他可以斷定,許奕遇到了麻煩。
果不其然,許奕沒有隱瞞:“劉記車馬行,滿門都被屠滅了,劉五郎和白嫣,都不見了蹤影。”
聽見這句話,葉聞和蘇染兒都變了臉色,同時失聲道:“怎麽可能,誰敢這麽做!”
大唐律法森嚴,長安更是天子腳下,盡管裏坊的曲巷裏,清明渠和永安渠裏,每天都會多出許多無名屍身,但敢像劉記車馬行這樣,直接滅人滿門的情況,卻還從來沒有發生。
是誰敢如此大膽,挑釁大唐律法森嚴,就不怕京兆府震怒麽?哪怕就是魚龍幫,都不敢如此無法無天。
“我還發現了這個。”
對於他們的震驚,許奕並不置可否,而是從褡褳當中,拿出那塊繪有圖案的衣角,遞給葉聞手中。
“我不許你去,就算為了白嫣,我也不許你去!”
看見那塊布料,葉聞頓時恍然,卻又再次皺緊眉頭,如果這塊衣角是真的,那麽屠滅劉記車馬行,帶走劉五郎和白嫣的凶手,肯定是那個人做得。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可就麻煩了,可是葉聞不明白,凶手為何要這樣做,劉五郎可是他的心腹啊。
與此同時,蘇染兒也看見了那塊衣角,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顯然也認出衣角的來曆,並緊緊盯著許奕。
許奕可以救白嫣,她也可以不去管,可她卻不能看著許奕,為救白嫣連命都不要。
“我不是問你們的意見,隻是回來告訴你們,而且我必須救她!”
許奕帶那塊衣角回來,目的已經非常明顯,如果不是下定決定,豈會輕易拿出來?
聽見許奕的話,蘇染兒心口像針紮似的,她緊緊抿著嘴唇,一字一句道:“真的為了她,連命都不要?”
許奕沉默無言,不知該怎麽回到,可是他做出的決定,從來沒有後悔過!
幸好葉聞給他解圍:“不用那麽緊張,或許這件事情,並沒有想象的糟糕,如果實在不放心,我也一起去。”
話音剛落,蘇染兒殺人似的目光,忽然向葉聞掃蕩過來,許奕也抬頭看過去,目光略微閃爍光芒,似乎要從葉聞身上,看出他所有的心思。
隻可惜,許奕失望而歸,將目光收了回來,然後向閨房外走去,並傳來他的聲音:“不用了,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就行。”
頓了下,許奕繼續道:“我讓小毛子去找盧老三,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葉聞終於安靜下來,他和許奕兄弟多年,盡管情義出現破裂,卻還是默契無比,瞬間明白許奕的意思——他要從盧老三身上,找出聖物真正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