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六章
歐陽慧敏的問題，難住了現場所有人，他們同樣疑惑不解，隻能試著猜測：“會不會是因為，前麵已經排查過的原因？”
??歐陽慧敏搖頭，她敏銳的察覺到，絕不是這個原因，她很清楚鄭欽的能力，又合作了這麽多年，如果不是有別的原因，絕不會跳開棕櫚灣酒店。
??也許這個原因，才是整個計劃中，最為關鍵的地方，為凶手爭取了時間，有條不紊的殺死朱英。
??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也沒等到想出答案，就被別的警員打斷：“歐陽法醫，我們在雜物間裏，發現了這些東西，您看看。”
??歐陽慧敏回過神來，看向那個警員手上，是幾個空了的藥瓶：“這是什麽？”
??那個警員介紹：“我們剛才發現，在這些藥瓶上麵，附帶有方玉良的指紋，很可能是他的東西。”
??“方玉良的東西？這些藥是治什麽的！”歐陽慧敏有些意外。
??“這些藥物的作用，主要用於止痛、鎮靜之類，針對的是肝炎病患者。”
??歐陽慧敏驚訝：“你的意思是說，方玉良患有肝炎？”
??那個警員果斷點頭：“是的，我想方玉良躲到這裏來，不僅是為了躲避搜查，可能他在作案過程中，肝炎病突然發作，躲到這裏暫時休息，同時為後麵的計劃準備。”
??作為現場勘察小組長，歐陽慧敏雖也想到了這些，卻想得更加深遠透徹，如果方玉良患有肝炎，或許會給案情進展，增加預料之外的因素，她覺得有必要告訴鄭欽。
??想到這裏，歐陽慧敏果斷道：“這樣吧，現場勘察暫告結束，你們把搜集的這些證據，整理成報告發給鄭欽，告訴他方玉良患有肝炎。”
??“好的，歐陽法醫。”
??報告送到鄭欽手上，已經是淩晨時分，鄭欽在這段時間裏，始終都沒有休息，眼睛裏布滿血絲，頭發也亂糟糟的，但是郭毅君在這裏，郭毅君沒有下命令，他就隻能這麽等著。
??直至拿到報告，他知道時機成熟了。
??“楊業，立刻提審方玉良。”
??楊業頓時來了精神，他也早就等著現在，當即跟鄭欽分開行動。
??方玉良被帶到審訊室，鄭欽早已經在等著他，且一掃臉上的疲憊，反而容光煥發的樣子。
??似乎預料到什麽，方玉良冷眼看著鄭欽，眼中的嘲諷更濃，他被帶到審訊椅坐下，等待最後的審訊，而且可以看到，他的身形愈加佝僂，嘴巴微微張開，喘著不易察覺的粗氣。
??因為掌握證據，鄭欽胸有成竹，等方玉良坐下後，他把報告拍在方玉良麵前，沉聲道：“方玉良，你還有什麽話說？”
??方玉良掃了眼報告，上麵是他的作案過程，附帶有多份現場證據，當真是證據確鑿，可他卻沒有絲毫意外，反而顯得得意。
??因為他很清楚，其實這個計劃過程，並沒有想象的完美，他能完成這次謀殺，甘冒了很大風險，甚至有可能在殺死朱英前，就被警方先抓到。
??結果他還是這麽做了，因為他要挑釁警方，報複心裏隱藏的不滿，而且他不僅做到了，還看到了鄭欽的氣急敗壞，當真暢快極了。
??看方玉良還在頑抗，依舊不願坦白罪行，鄭欽不僅沒有氣惱，反而不疾不徐，又拿出一份報告，這份報告是外聯探組早就送來的，不同於前麵送來的兩份報告，這份報告走訪的信息，出自方玉良的朋友之口。
??“你不說，那就我來替你說罷，我們走訪了你的朋友，他們都說你是老好人，性格也嫉惡如仇，甚至為了工友維權，你積極收看法製節目，學習如何通過法律，維護工人們的利益，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走上這條不歸路？”
??其實鄭欽沒有說，在這份報告上麵，給出的分析意見裏，標明方玉良做出精準犯罪，跟他收看法製節目不無關係，但是這些在鄭欽看來，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重要的是，警方掌握確鑿證據，足以將他送往檢察院，由法律做出最後判決。
??隻是鄭欽不明白，他為什麽走上不歸路？既然曾經是個好人，而且性格嫉惡如仇，更相信法律的正義，為什麽要去犯罪呢？
??“嗬，我敢說，你敢聽麽？”
??方玉良冷眼看著鄭欽，目光裏嘲諷更甚，他在確鑿的證據麵前，終於不再保持沉默，隻是聲音有些沙啞，沙啞的刺人耳膜。
??方玉良開口了，鄭欽卻愣住了，他敢聽麽？
??“我有什麽不敢！”短暫的愣神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鄭欽頓時惱羞成怒，焦躁的大聲嗬斥。
??鄭欽如何能不焦躁？如今證據擺在眼前，方玉良還試圖對抗，那麽這就不僅是對抗，而是在挑釁他，挑釁整個警方！
??更讓鄭欽氣惱的是，方玉良不止挑釁他，當時在蕭誌雄麵前，曾經多次戲耍他，牽著他的鼻子走，讓他在蕭誌雄麵前出醜，險些跟“平安衛士”無緣，他怎麽還能容忍？
??見鄭欽惱羞成怒，方玉良冷笑出聲，頗為玩味的嘲諷：“你說過，你不需要聽案情背後的故事，重要的是讓壞人受到懲罰，現在我是罪犯，你也掌握了證據，還有什麽好說的？”
??麵對方玉良的質問，鄭欽眼皮跳了跳，因為剛才這句話，撬開了他的心房，紮進他內心深處。
??當初方誌強的案子，曾經上報重案隊，重案隊負責偵查，為此還發生了分歧。
??根據當時掌握的證據，方誌強跟人發生肢體衝突，導致墜入硫酸池溺亡，二狗子也前來自首，說是自己失手所為，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不過歐陽慧敏以為，由於硫酸的強腐蝕性，毀壞了屍身、案發現場的痕跡，這才無法推導更多衝突細節，但是不能排除朱英的謀殺嫌疑，畢竟當時在場的人中，朱英的謀殺動機最大，而且她還特別指出，通過屍檢情況來看，方誌強落入硫酸池前，應該還沒有死亡。
??麵對這種情況，案情並不算複雜，鄭欽慎重考慮後，隻要求盡快破案，並按照疑罪從無的原則結案。
??與此同時，方玉良已經在重案隊，等待了鄭欽很久，他們在接待室見麵後，方玉良將收集的材料交給鄭欽，證明朱英才是殺人凶手。
??“案情背後的故事我不需要聽，重要的是壞人必將受到懲罰，我會迅速破案，給你一個公正的交代。”
??當時鄭欽趕著去拍攝“平安衛士”的宣傳照，隻是隨便翻了翻材料，就把方玉良打發走了，因為他更相信自己，更相信重案隊的偵查，而不是那堆“非專業”的材料。
??三個月後，二狗子被判過失致人死亡罪，判有期徒刑六年，朱英也被判處緩刑，並且當庭釋放，旁聽席上的李美蘭，聽到判決結果後突發心梗，不久後氣絕辭世。
??也是從那時候起，方玉良心如死灰，仇恨的種子在他心裏熊熊燃燒，開始了他的複仇計劃。
??也就是說，如果當初鄭欽接受他的材料，未必會有現在這些事，當時方誌強案的結果，也可能是另一種結局。
??看著鄭欽沉默，方玉良更加嘲諷，佝僂的身軀裏，不知哪來的力量，突然坐直起來，直勾勾的看著鄭欽：“你真的敢說，你問心無愧麽？朱英的死，是因為他該死，難道不是麽？”
??鄭欽抖動眼皮，不知該如何回答，手上拿著的報告，也似乎在顫抖，他能問心無愧麽？
??方玉良說得每句話，仿佛直指鄭欽內心，似乎不是鄭欽審他，而是他在審問鄭欽，讓鄭欽手足無措，竟然出現了慌張。
??“喲嗬，你這老小子，證據都擺麵前了，還在這兒嘴硬呢，既然你肯開口了，就證明你是認罪了，既然這樣，那咱也別耗著了，直接就這麽結了，雖然我也很同情你，但犯罪就是犯罪，沒有條件可以講的，而且你這是屬於重罪，後半輩子怕是沒戲了，剩下七個月時間，你自個好好保重吧，把他帶走！”
??楊業沒聽出彎彎繞，而是直接了當的，確定方玉良的罪證，而且誠如他所說，方玉良隻剩七個月時間。
??因為刑警抓獲罪犯後，由警方收集好證據，形成完整的證據鏈，將材料移送檢察院，檢察院審核後批捕，並提起公訴到法院，法院再判處死刑，恰好曆時七個月左右。
??對於楊業的決定，鄭欽沒有發表意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覺得空氣壓抑，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楊業沒發現鄭欽的異常，揮手讓警員帶走方玉良，方玉良倒也沒有反抗，隻是在臨走之前，深深的看了眼鄭欽。
??更有甚者，他的目光穿過鄭欽，看向鄭欽身後的牆壁，仿佛能穿過那麵牆壁，看到牆壁後麵的深淵，他再次微微勾起嘴角，嘲諷意味更加明顯。
??在審訊監控室裏，通過屏幕觀看審訊過程的郭毅君，通過屏幕迎向方玉良的目光，毫無畏懼的與之對視。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方玉良是在看鄭欽，卻更像是在看他，仿佛知道他在這裏，他們隔著監控交匯，卻又很快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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