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秘密泄露(一更)
「原來顧相爺在心裡偷偷地敬佩我?」神墨的面上流露出受寵若驚的姿態。
顧珏清笑著點了點頭,「我是挺佩服你的……好了,咱們是不是應該去布置陷阱了?」
「在大堂的各個角落點上迷魂香,所有進來的人都會中招。」神墨道,「點完之後,咱們把大堂的門關上,再把燭火給滅了,讓路過的人以為這家店打烊了,他們自然就不會誤闖進來,等著錢小公子引刺客過來就好。」
「好。」
兩人走向大堂,中途神墨遞給了顧珏清一個藥丸,「把這個藥丸含在嘴巴里,可以不受迷魂香的影響,在點迷魂香的過程中,我們也會吸入香氣。」
顧珏清把藥丸含在嘴巴里,霎時,一陣清涼感席捲過舌尖,連鼻子都通暢了幾分,她不禁感慨:這迷魂香的解藥吃起來像薄荷糖。
這一頭,二人在大堂內布置陷阱,另一邊,裝扮成顧珏清的錢司辰行走在街道邊,一雙眼睛四處張望。
神墨說,敵方是四個高大的黑衣人,應該還在這附近,讓他在附近兩條街道上找一找。
若找不到黑衣人,他無功而返,他與神墨之間的協議也就不算數了。
神墨幫他的前提,是解決掉那四個刺客,因此,他也十分希望那四個人會出現。
走了大概半條街,他覺得有些口渴了,餘光瞥見不遠處的一家茶館還沒打烊,便走向了茶館。
只是喝杯茶,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而他沒有想到的是,他走近茶樓大門時,一抬眼就看見靠窗的桌子旁,有四個人圍桌而坐,那四個人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色衣裳,體型健壯。
他立刻警覺,這四個人就是神墨的目標了。
四個人當中,兩人背對著他,兩人側對著他,有個人似乎是用餘光看見了他,一個轉頭——
四目相對。
他能看出對方愣了一下子,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門外。
趁著對方發愣的時間,他轉身就跑。
對方回過神,立即站了起來朝著其他夥伴說道:「顧相剛才就在門外!快追。」
其他人聽這句話,也紛紛起身奔出大堂。
街道之上冷冷清清,錢司辰奔跑的身影一下子就落在他們的眼裡。
四個人一邊追著,一邊交談。
「怎麼就只有顧相一個人,不是還有個穿藍衣的幫手嗎?難道是因為看不見才沒跟他一起同行?」
「白紗煙只要用清水洗洗就行了,他自己用的東西,總不會連解決方法都不知道吧?感覺有古怪。」
「你確定前面那個人是顧相嗎?」
其他三人並沒有看見顧珏清的正面,最先站起來的刺客說道:「我哪會連目標都認錯?我確定我看見了顧相,不會錯的,你們看那人的背影。」
其餘人注視著前邊奔跑的身影,穿的確實是顧相之前穿的衣服,身形也符合。
「就算那個穿藍衣服的也在,他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咱們四個的對手,眼下只有顧相一個人,和咱們對上,他根本就沒有勝算。」
刺客們眼見著與前方那人的距離越來越近,腳下的步伐不禁又加快了幾分。
再快一點,要不了多長的時間,他們就能追上顧相了。
由於之前吃過了白紗煙的虧,他們擔心對方會故伎重施,清洗過眼睛之後,便背了水袋在身上。
如果顧相真的再用上那一招,他們可以立即解開水袋往眼睛上沖。
錢司辰聽著身後的動靜,腳下的步伐一刻沒有放鬆。
離珍味樓,還有一段距離。
他們此刻是逆風而跑,一旦他轉身撒出粉狀的東西,夜風就會把粉末糊在那些人的臉上。
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打開了事先準備好的那罐辣椒粉,朝著身後的人迎面一撒——
夜風卷著粉末,霎時就吹進了刺客們的眼睛里。
「咳!好辣!」
「嗆死了——可惡。」
錢司辰挑了挑眉,繼續跑。
珍味樓的廚房裡,佐料的種類多得數不清,他挑選的是最辣的辣椒粉。
刺客們隨身攜帶了清水,一邊繼續跑著,一邊往眼睛里灌水。
眼睛被辣得難受,腳下的步伐也就跟著慢了一些,好不容易等眼睛里的辣感退了一些,他們發現,他們與顧相之間的距離又拉遠了些。
刺客中的一人提議道:「咱們別跟在他身後跑了,上房頂,等超過他的時候直接躍下去,一刀解決。」
其餘刺客覺得這個主意甚好,便紛紛跳躍而起,落在街道邊的民房屋頂上。
有人靈光一閃,彎腰撿起瓦片就朝著大街上的那道人影砸下。
錢司辰聽見身後的破空聲,並不回頭,下意識就朝著旁邊一躲。
「啪」的一聲,瓦片在他身後碎開。
刺客們一擊不中,並未放棄,繼續撿瓦片攻擊他。
縱然錢司辰反應靈敏,也來不及躲過一塊又一塊瓦片的攻擊,片刻的時間過去,他身上已經挨了兩下。
肩膀和胳膊上都被砸到,衣袖被瓦片割破了,夜風拂過,凍得傷口疼痛。
手臂上被瓦片割開的傷口大概有一寸多長。
前邊不遠處就是珍味樓了,他再堅持一會兒便好。
才這麼想著,忽然聽到寂靜的空氣中響起一陣尖銳的哨聲,那聲音似乎就在身後不遠處。
起初他也不太在意,只以為是誰閑得無聊大半夜吹哨子,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哨聲一響起來,久久不停歇,且節奏變化沒有規律。
心裡雖然有些好奇,卻也懶得回頭去看。
對他來說,當務之急是快點兒回到珍味樓。
奇異的哨聲沒有引起他的重視,屋頂上的刺客們卻是一個個地都變了臉色。
只因為這奇異又漫長的哨聲,讓他們想起了關於蝶王的傳言。
一名刺客沒忍住好奇心轉過了身,目光中浮現出一絲驚懼,「那些……是不是蝶王的蝶群?」
蝶王召喚毒尾蝶的哨聲變化無常,屬於他和毒尾蝶之間的交流,任何人無法領會。
聽說,有人試圖練習蝶王的哨聲,想從蝶王手裡搶蝶群,可蝶群竟然認主,不是單單隻認哨聲。
哨聲,傳達的只是命令,外人無法將蝶群據為己有,因為沒有人知道蝶王豢養蝴蝶的方法,即使學會吹哨,也無法號令蝶群。
刺客們腦門后都冒出了冷汗。
只因為他們看到月色下黑壓壓的蝶群朝著他們呼嘯而來。
「蝶王為何會出現在附近?這群蝴蝶的目標是我們嗎?」
一開始看到蝴蝶,他們想的是:蝶王或許也在附近進行任務。
可當他們看見蝶群朝著他們飛來時,便無法保持鎮定了。
錢司辰在奔跑的過程中,聽見街邊屋頂上的人嘰里咕嚕地說話,壓根就沒聽明白他們說些什麼,卻能聽到幾個清晰的字眼。
「蝶王」「蝴蝶」,這幾個字很關鍵。
蝶王的大名,他也是知道的。
他終於好奇地回過了頭,而這麼一回頭,就讓他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黑壓壓的一群蝴蝶從夜空中掠過,隊伍格外整齊,很快就圍在了刺客們的周身。
那畫面真是稀奇又詭異。
錢司辰的步伐停了下來。
屋頂上那幾個人試圖驅趕蝴蝶,卻只是徒勞無功。
「蝶王,我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為何要讓蝴蝶攻擊我們?」
「難道你是要護著顧相嗎?既然你出馬了,我們不跟你爭,你放我們離去吧。」
「大家都是刺客,相互得有個體諒吧?你不分青紅皂白就使喚蝶群攻擊我們,在道義上也說不過去。」
「道義?」空氣中響起一聲冷哼,「跟我提什麼狗屁的道理,你們難道沒聽說過我是個惡人嗎?」
錢司辰朝著聲音的來源處看了過去,只見屋檐下的陰影處走出一道修長的人影,那人的步伐十分緩慢,開口的語氣慢條斯理卻冰冷如水,「本來我是可以不對你們趕盡殺絕的,可你們把顧珏清砸傷了,我不高興,就不能放過你們。」
「蝶王,做刺客這一行你應該明白,我們都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與顧相無怨無仇,追殺他也只是為了混飯吃,既然你要保顧相,我們不與你作對,你放過我們這一回,我們不再追殺顧相可好?」
「如果你覺得還不夠滿意,我們每個人都在自己肩膀上划兩道口子,就當做是給顧相的補償。」
蝶王聽著刺客的話,笑了一聲,「你們還真是夠機靈的啊,懂得知難而退,可惜,我這個人特別不喜歡給自己留後患,今天若是放過了你們,你們肯定要記仇的,我將來要是落個難,你們八成會火急火燎地來羞辱我,為了杜絕這種情況的發生,我就只好對你們趕盡殺絕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的哨子已經含在了嘴裡,狠狠地吹了一聲。
蝶群頓時躁動,毫不客氣地攻擊著屋頂上的四個人。
四個人發出驚呼聲,手忙腳亂地拍開身上的蝴蝶,拍開手臂上的,防不過後背的,揮開頭上的,又防不住腿上的。
「蝶王,你不得好死!」
「你的仇家那麼多,你的下場絕不會比我們痛快,我們在地底下等著你!」
聲聲謾罵在空氣中回蕩,蝶王不甚在意道:「說不定等我下陰間的時候,你們已經投胎成了豬狗牛馬。」
錢司辰望著蝶王,心道一句:果真名不虛傳。
冷酷、兇惡。
用輕描淡寫的口氣,說出殘忍無情的話語。
「等會兒,問問他們僱主是誰?如果他們願意說,就饒過他們的性命吧。」
錢司辰這話當然只是隨便說說。
先忽悠著刺客們說出幕後主使,再把他們趕盡殺絕。
「有道理。」蝶王躍上了屋頂,朝著四人問道,「是誰雇你們來殺顧相的?說出來,我就給你們解藥。」
刺客們嘴裡的謾罵聲早已變成了痛苦的悶哼。
「不要相信他。」有人說道,「說出來他也不會給解藥的……」
「不會的,這樣吧,我先救一個。」蝶王說著,很爽快地從身上掏出了一個藥瓶,倒出一顆葯,揪起一個人就喂進他的嘴裡,「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你身上的這些傷口很快就不會疼了。」
那人聞言,猶豫了一下
蝶王給了解藥,等於給了生的希望,如果再不說,無疑是找死。
說了不一定能活,不說就一定得死,權衡利弊,他終究開口說道:「是禮部尚書……」
「哦,知道,那個叫蔡士常的是吧?」
「正是。」
「謝了啊,看在你識實務的份上,我給你個痛快。」蝶王沖他笑了笑,忽然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嚨,用力一擰。
對方瞪大了眼睛,目光中還帶著吃驚。
「我說了要給你解藥,可我沒說要放過你呀。這也不算是出爾反爾。」
其餘三個人躺在屋頂上瞪著他。
由於夜色黑暗,蝶王自然看不到他們兇狠的目光,卻也能猜測到他們的怨氣與不甘。
他們受到毒尾蝶的攻擊,身上諸多傷口,又痛又癢,還得好一會兒才能咽氣。
「看在都是同行的份上,我就不讓你們受盡折磨而死了。」蝶王嘆了一口氣,「我把你們一個個都掐死吧,比較痛快。」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也真的動上手了。
解決完刺客之後,他又一次吹響了哨聲,蝶群們重新在半空中排列整齊,如潮水一般向遠處退散了。
它們來得快,退得也快,錢司辰目睹了完整的經過,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
神墨在珍味樓設的那個陷阱,無用武之地了。
「誒,你的傷勢要不要緊?得趕緊處理一下。」蝶王已經從屋頂上躍下來,走到了錢司辰的身旁,「這個時辰,你為何會單獨在外面?下次出門還是把你的護衛給帶上吧,若非我及時趕到,只怕你沒那麼容易脫險。」
不等錢司辰說話,蝶王已經抬起了他的胳膊,看見他胳膊上的傷口,臉色又冷了幾分,「剛才你聽到了吧?雇傭刺客的是那個姓蔡的尚書,我下次找個機會把他殺了,給你出出氣。你這傷口很痛吧?得趕緊處理一下,我家裡有消腫止疼的膏藥,塗了之後不會留疤痕,對女子來說留下疤痕是很醜陋的,別耽誤時間了,走吧,去我家塗藥。」
錢司辰被蝶王拉扯著邁開了腳步,腦子裡還迴響著那一句——
對女子來說留下疤痕是很醜陋的。
蝶王為何要對顧相說出這一句話?
顧相若是個真男兒,這句話說出來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令人覺得一頭霧水。
反之,顧相若是女子,這句話說出來就很正常了,意在強調不留疤痕的重要性。
蝶王很關心顧相身上留不留疤痕。
蝶王對於顧相的維護和關心,還有那語氣中的柔和……無一不在說明,他是在乎顧相的。
不是兄弟之間的那種在乎,兄弟之間的情感不會如此細膩。
這應該是男女之間的感情。
錢司辰在腦海中理清了思緒,依舊覺得萬分驚奇。
堂堂一品大員,天子寵臣,竟是個女扮男裝的?
之前還真沒看出來……
「你今晚怎麼都不跟我說話?」蝶王的聲音再一次傳入耳膜中,「我關心你,你還不理我嗎?」
錢司辰開口道:「多謝你出手相助。」
「你的聲音好像不太對勁。」蝶王的腳步頓了頓,「你的嗓子怎麼了?」
錢司辰沒有接話。
知道顧相女扮男裝的秘密,對他來說其實是有點兒危險的。
如果蝶王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顧相,可能會……殺人滅口吧?
蝶王要帶他去上藥,接下來還得繼續跟他交流,他能拖個一時半刻,到最後還是得穿幫。
為了防止蝶王對他下手,他得想個主意……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