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我要走了
顧珏清挑了挑眉頭,轉頭朝著衛長琴說道:「等我一會兒,我出去跟他說會兒話。」
衛長琴點了點頭。
有些話,的確是應該說清楚了。
顧珏清走出了房門,一下子就察覺到冷意襲來,便打開了隔壁房間的門。
「站在外頭說話太冷,進屋裡來吧。」
她進了屋子,點上燭火。
蝶王走到桌邊坐下,開口的語氣有些沉悶,「他什麼時候知道你身份的?是你告訴他的嗎?」
「不是。最早知道我身份的不是你,而是他,我從未跟他泄露過,是他自己發現的。」
顧珏清的回答,令蝶王有些吃驚,「他比我還早知道?」
在今日之前,他一直以為,他是最早知道顧珏清女子身份的。
他平時也看得出來,衛長琴對顧珏清好,可他只以為這兩人是朋友的關係,畢竟衛長琴從沒說過喜歡顧珏清。
尤其他在衛長琴面前絲毫不掩飾對顧珏清的好感,衛長琴明知他喜歡顧珏清,也並沒有表示出對他的敵意。
他從未多想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我並不覺得自己女扮男裝有什麼破綻,要不是被你們發現假喉結的秘密,也許我能一直隱藏下去。」顧珏清道,「我曾經與他不和睦,有一回我想要暗算他,卻沒有成功,自己還掉進水裡昏迷了,被他撈上岸之後,假喉結起了褶皺,大概是因為佩戴太長時間失去了粘性,他發現我的身份之後,一直都沒有明說。」
「他既然知道了你的女子身份,為何不戳穿你?」
「起初大概是想把這件事情作為一個把柄,後來他漸漸喜歡我,便選擇幫我保密,假裝不知道。因為這是我身上最大的秘密,如果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能被我信任,就會被我敵視。」
「那他究竟憋了多久才說出來?」
「月神節那晚。」顧珏清道,「月神節是個好日子,他大概是想借著這個好日子,傾訴他對我的心意,也算是圖個吉利吧。」
「月神節……」
提到月神節,蝶王不得不想起一件事情。
今年的月神節,是他第一次拜月神,從前他壓根就不過這個節日。今年是為了顧珏清,他才去月神廟,還費心思給顧珏清準備了一份禮物,就是那片寫著她名字的花田。
後來,他帶顧珏清去看的時候,花田被人給毀了。
如今想想花田老闆給出的理由,他覺得可疑。
如果有別人喜歡顧珏清,他一定會立刻懷疑到那個人的頭上,可那時候,他以為只有他知道顧珏清的女子身份,旁人不知道,他也就等於沒有情敵了,所以……他壓根就不覺得是情敵干出來的事。
衛長琴對顧珏清有情,卻長期隱藏在心裡,不曾說出口,他表面上看起來是對自己沒敵意,焉知他心裡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衛長琴從來都不喜歡把自己的心思表現在臉上,表面看似溫和無害,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總是能成功地算計別人。
連自己這個表兄弟,都要悄悄地算計?
「顧珏清,有個問題,你必須得老實回答我,不許騙我。」蝶王難得有這樣嚴肅的語氣。
顧珏清道:「你問。」
「月神節那天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就是那片花田,是不是衛長琴乾的好事?」蝶王的語氣有些冷凝,「那時候,我壓根就沒懷疑到他頭上去,我不知他對你有意思,如今我知道了,他這個人真的是心思難測,表面溫和謙雅,背地裡不知做了多少缺德事,我很有理由懷疑這件事情就是他做的!你要是知道實情,就別替他狡辯。」
顧珏清並不打算幫衛長琴狡辯,也不打算承認。
這件事情,應該讓衛長琴自己去解釋,她若是幫忙解釋,蝶王只會更加生氣。
於是,她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你得自己去問他。」
顧珏清這樣的回答,讓蝶王一時接不上話。
她不知情?
如此看來,他得自己去質問衛長琴。
「花田的事情,就先放一放,情詩的事情如今想起來也覺得可氣。」蝶王語氣不忿,「做文官的肚子里都有墨水,我信得過他的才華,才讓他幫我寫情詩,結果呢?他寫得又俗又爛,讓我遭你嫌棄,虧我那時候還謝他,他根本從未想過要幫我,他只想幫他自己。」
「對待感情,大多數人都是自私的,你能找到幾個無私的呢?」顧珏清嘆了一口氣,「憑心而論,如果我是他,我也不會願意幫情敵追求我喜歡的人,即使我的情敵是我的親戚,也不能退讓,這種事情就是要各憑本事,相互競爭,在我不屬於任何人的情況下,看上我的,都有權利競爭。」
「我不是氣他不幫我,我是氣他一直隱瞞著不說。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個情敵的存在。」
「我剛才不是已經解釋了嗎?他之前不說,是不想被我討厭,我這個人,多疑,不願意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他與我混熟了之後,才敢說心裡話。」
「剛才看見你們那麼親密地靠在一起……你是已經決定了要選擇他嗎?」
蝶王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隱隱猜到了答案,明知答案可能會讓自己失落,卻還是忍不住要問。
「是。」顧珏清回答道,「這並不是我倉促決定的,而是真的經過了深思熟慮,我與他在一起,的確很合適。我與你,並不合適。」
「你怎知你與我就一定不合適呢?」蝶王追問道,「你若與我在一起,我不會讓你吃虧,你有什麼想要的,可以跟我說,我有功夫,還有蝶群,可以保護你的安危。我也有積蓄,你想花多少銀子都不是問題,我雖然沒有像他那樣的地位,可我同樣有一顆真心,我也敢向你擔保,絕不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你為何就選擇了他?」
「我與他都是官場上的人,對於人情世故都見得多了,我們行事多疑謹慎,不會輕易上當受騙,你在我們的眼中,還是太單純了些。」顧珏清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險惡,你有江湖人的豪爽和仗義,可你有時做事缺根筋,即使你有一身的本領,也防不住他人的暗算,因為你不夠謹慎。」
「所以你是嫌我不夠聰明了?你說得這麼客氣,想表達的就一個意思,你看不上我的頭腦。」
「單純也並非就是壞事,與你這樣的人交朋友可以很放心,我很喜歡交你這樣的朋友,但我不會選擇你來做戀人,你明白嗎?你的言行舉止之間,總是透著直白,心思太容易被人看穿了。我不否認,我看上衛長琴,絕不僅僅是因為他對我好,也是因為他足夠狡猾,他的狡猾心思都用在敵人身上,恰到好處。」
「行了,用不著跟我誇獎他了。」蝶王冷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我已經很明白了,你選擇誰我都不怪你,但我和他之間的帳,不能不算。」
話音落下,他便離開了屋子,走向隔壁衛長琴的卧室。
顧珏清生怕他發起火來會動粗,連忙跟了過去。
衛長琴的毒雖然已經解了,但她擔心,他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要是跟蝶王打起來……那可不妙。
不過,他們二人之間若有話要說,她也不好插話。
於是,顧珏清選擇站在門外,聆聽著卧室里的動靜。
「衛長琴,你得跟我說一句實話,月神節那天,我讓人精心布置的花田……」
「是我搗亂的。」衛長琴十分乾脆地承認,「我不想看見你討她開心,你為她準備的禮物,我自然要破壞。」
「你承認得還真是乾脆。」蝶王冷嗤一聲,「你早就看出了我對她的心思,是吧?在我面前,你從來都不曾把心事說出口,表面上對我和善,背地裡卻想著要怎麼破壞……」
「我平時對你的態度,並非偽裝。」衛長琴糾正他的說辭,「我沒有把你當做外人,如果我拿你當外人,又怎麼會讓你參與我的一些計劃?我是信得過你的。」
「難道不是覺得我有用處,所以才勉強對我好的嗎?」蝶王冷眼看他,「我從來都看不透你的心思,我的心思卻被你看透了,也許在你眼裡,我有可利用的價值,比如我的蝶群?你可以指揮著我東跑西跑,因為咱們是親戚,你覺得我不會拒絕你。」
「胡說八道。」衛長琴的語氣驟然變冷,「你這番話就顯示了你這個人有多麼不聰明,你難道分不清真心和假意嗎?我的確算計了你,可我從來就不曾輕視過你,明知你也喜歡她,我也沒有把你當做敵人,我有權力跟你競爭,我不曾想過要害你,我只是不能讓著你。」
「現在你贏了,你高興了吧?滿意了吧?不管是情詩事件,還是花田事件,都讓我覺得生氣,你對外人表裡不一也就算了,口口聲聲說把我當自己人,還不是背地裡搗亂?小人一個。」
「我不否認自己是個小人。」衛長琴冷聲道,「若你追求的不是顧珏清,而是別的女子,我一定會祈禱你成功,若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我也絕不會推辭,可偏偏我們看上的是同一個人,我半點都不能謙讓,你若要怨恨我,就怨吧。」
「我何止要怨你,我都想打你。」
「你若要打,我會防衛。但我不會主動攻擊你。」衛長琴淡淡道,「請便。」
顧珏清在門外聽著二人之間的對話,已經做好了要勸架的準備。
蝶王憤怒之下出手,也許會花不小的力氣。
本以為蝶王下一刻就要跳起來打人了,卻沒想到,他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衛長琴,便轉身奪門而出。
「這衛府,老子不住了,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話音落下之時,人已經走遠了。
顧珏清望著他的背影,沒好意思開口讓他留下。
她並不希望這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可以蝶王的脾氣……
不鬧是不可能的。
他不跟衛長琴動手,已經讓她覺得有點兒意外。
如今負氣離去,大概是想找個地方自己靜一靜,還是不要去打攪他了。
也許,過一段時間,他就能夠放下了呢?
希望他能夠如此洒脫。
「站在門外吹風不冷嗎?快進來。」
衛長琴的聲音傳進了耳中。
顧珏清進了卧室,掩上了房門。
「感情的事情,總得說清楚,就這麼說開了也好。」顧珏清嘆了一口氣,「我是拿他當好友看的,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讓他記恨上你,其實……你除了惡作劇之外,也沒做什麼特別可惡的事情。」
「對他來說,我暗中搗亂已經很可惡了,我也並不想替自己申辯。」衛長琴頓了頓,道,「我知道他心裡有氣,但我依然相信,他不會對我實施打擊報復,他這個人,生起氣來當場就會爆發了,不會背地裡想些損人的主意。」
顧珏清點頭,「也是,畢竟也是自家人,生生悶氣也就是了,總不會做出偏激的事情罷?」
「我剛才其實挺希望他動手,動手可以發泄一下心裡的火氣,可我又不能坐著讓他打,他下手一向不輕的,若是把我打傷了,我還如何出門呢?」
「他說,他再也不回來了……也不知是一時的氣話,還是真的,會不會以後都不在咱們面前出現了?」
「若他能釋懷,他還會出現的。」衛長琴略一思索,說道,「雖然我得罪了他,神墨卻沒有得罪他,他說再也不回衛府了,因為這裡是我的地盤,他自然不願意呆,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和神墨斷了聯繫,以後若想知道他的近況,去詢問神墨,大概能夠問出來。」
……
再說蝶王離開衛長琴的房間之後,並未馬上離開衛府,而是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間去收拾東西。
衣服太累贅,自然就不帶了,能帶走的東西,就都塞進了包袱里。
背上包袱出了房門,本想直接離開的,卻突然想到了個事。
總得跟神墨去道個別吧?
衛長琴惹了他,他不跟衛長琴來往就是了,不應該遷怒旁人。
於是,他去了神墨的房間,眼見著屋子裡的燭火還亮著,便敲了敲門。
「誰?」屋裡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蝶王道:「神墨,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