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要糖吃(一更)
「銀杏?對,不能再留著這個吃裡扒外的死丫頭,明著找不到理由處置她,那就暗地裡動手。」
方惜玉目光冷然,「本宮如今被軟禁,行動不便,你幫本宮把這個丫頭處理掉,你親自動手也好,托別人動手也好,總之本宮要她消失,事成之後過來領賞。」
孫太醫應道:「這個容易,娘娘放心就是。」
「退下吧。」
……
衛府大堂之內,一陣濃郁的藥味瀰漫。
三人圍桌而坐,紫檀木質的方桌上擺著幾道珍饈佳肴,和一盤烏青色的植物。
蝶王望著自己面前的那盤菜,不,確切地說,是一盤草,還沒開始吃,便有點兒反胃了。
衛長琴望著他鐵青的臉色,淡淡道:「不許作嘔,想嘔的話去門口。」
蝶王面前那盤烏青色的植物,正是能夠剋制無憂粉癮性的苦草。
苦草,顧名思義,苦澀無比。味苦而發硬。
「這個東西,生吃的話效果最好,你吃不下,我便允許用沸水煮軟了再吃,調味料是絕對不能加的,你就算硬著頭皮,也得給我把這一盤菜吃完。」神墨悠悠道,「這也是為了你好,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吃一盤難吃的菜嗎?沒什麼不好克服的。」
「這是菜嗎?這明明就是草。我都已經吃了大半個月了。若只是普通的草,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偏偏苦不堪言,可比擬黃連,每次還要吃這麼一大盤……」
蝶王的臉色難看極了,「這讓我覺得自己比牛馬還辛苦,它們吃的草都比我的好吃。」
衛長琴夾了一塊排骨到碗里,漫不經心道:「馬廄離這裡不遠,出門右拐,直走,再右拐直走,就能看見了。」
「噗嗤——」
神墨直接笑出了聲,「蝶王,你聽見沒有?你要是想嘗嘗馬兒吃的草料,就按照長琴給你指的路線去,對比一下馬吃的草料跟你吃的草有什麼不同?說不定真的比你的好吃點。」
蝶王斜睨著他,「你們這是在幸災樂禍。」
「如果你一輩子都不想戒掉無憂粉,你可以繼續任性下去。」神墨道,「我都說了幾遍了?這苦草吃下去,能夠把體內無憂粉的殘留給排出去,良藥苦口這個成語你可曾聽說過?苦草雖然難以下咽,卻是你的救星。」
克制無憂粉的枯草,是半個月前發現的。
而他今日入宮去給皇帝看病,明知道應該怎麼治,卻不能立刻獻上良方。
因為他得假裝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癥狀,做出一副『這病好難治』的模樣。
若是一診斷出來,馬上就能治,豈不是顯得這病太容易了?
更何況,太醫院那麼多資歷老的太醫都沒見過這樣的病症,他卻能一下子給出治療方法,便顯得太醫院平庸無能,顯得他太『神』。
衛長琴和顧珏清商量之後,便決定——
多拖延十天半個月的再給皇帝醫治,讓皇帝心急如焚,焦慮無比的時候,再告訴他應該如何醫治,他的心情便會立刻陰轉晴,對於幫他治病的大夫,也就會更多幾分感激,加重賞賜。
若是不拖延,太快告訴他治療方法,他便會覺得事情不嚴重,不會牢記助他康復的大夫。
至於蝶王這一邊,自己人,自然是第一時間就要告訴他治療方法,讓他食用苦草,即使他吃得難受,也得逼著他吃下去。
每天一大盤,必須吃完,不可剩下。
由於每日都吃,他總會覺得嘴裡發苦,對於甜食的需求也就更多了,稍微能吃點兒甜的東西,便會滿足,不再產生厭食癥狀。
「相爺,顧相登門拜訪。」
婢女的聲音忽然在大堂外頭響起。
衛長琴道:「請顧相進來。」
蝶王一聽顧珏清來了,便不再磨蹭,拿起筷子就夾苦草吃。
被衛長琴和神墨笑話,他覺得沒什麼,卻不想讓顧珏清笑話他,談談七尺男兒,連苦都不能吃。
於是乎,顧珏清踏進大堂的時候,就看見蝶王大口地吃苦草。
「這苦草可是巨苦,根又硬,你能這麼爽快地吃下去,忍常人所不能忍,佩服。」
顧珏清說著,走近了桌邊,放下一個食盒。
關於無憂粉的事情,前些日子跟蝶王道過歉了。
蝶王起初十分生氣,都不跟她說話了,但也就只維持了兩三日,便又主動找她說話了。
他的原話是——
「起初我的確很生氣,氣得七竅生煙,但後來仔細一想,你這個人,從來不對敵人仁慈,你給我下這葯的時候,咱們幾乎是敵對的,你想牽制我,也不是錯。不同的時期,不同的關係,人的態度自然也就不同了,我可以原諒你這一次,下不為例!若以後你再來害我,我也不會對你留情。」
後面那句話,在她看來就是廢話。
關係差的時候,誰也沒必要對誰仁慈。
交情好的時候,許多錯誤都能得到寬恕。
蝶王這人吧,對待敵人從不手軟,對待外人冷漠無情,可對待熟人,是寬容的。
與這樣的人交朋友,不用擔心遭到背棄,與這樣的人為敵,註定要面臨險境。
「顧珏清,你要不要嘗一口?」
蝶王說著,夾了一根草到顧珏清面前,「你來感受一下,我每日吃苦有多麼不容易。」
「我能夠理解,就不嘗了。」顧珏清乾笑一聲,從食盒裡拿出了兩盤點心放在桌上,「這是我今日剛做的,你們嘗嘗。」
蝶王伸手就要拿,卻被神墨制止,「吃苦草的時候,不能與其他食物一同吃,你要我提醒你幾遍?把苦草吃完,你可以先漱口,一刻鐘之後你才能吃其他東西。」
蝶王白了他一眼,收回了手。
「蝶王,我給你準備了個東西,算是給你致歉。」
顧珏清從食盒裡拿出了一個紙袋,遞給蝶王,「這是我做的鮮奶硬糖,裡邊總共有三十顆,冬季寒冷乾燥,可以存放十天左右的,你不是總覺得嘴巴里發苦嗎?要是受不了,就含一顆糖果在嘴巴里,一定能夠緩解苦味,不過我得勸你一句,不要太貪戀甜食,每天吃個幾顆就好了。」
蝶王眸光一亮,立刻接過了紙袋,「算你還有點良心。」
「你只準備了一袋?」衛長琴的聲音從右邊響起,「我們的呢?」
顧珏清轉過頭看他,「你們又不吃苦草,天天山珍海味地吃著,看看人家蝶王吃的是什麼,再看看你們吃的是什麼,你們需要糖嗎?」
「我們怎麼就不需要了?」神墨也埋怨了一句,「我沒吃過奶糖,我幫了你那麼大的忙,你怎麼就不拿一袋糖來孝敬孝敬我?」
「見者有份。」衛長琴面無表情道,「不要偏心。」
顧珏清翻了個白眼,「我這不是偏心,我只是給他道歉。他天天吃苦草,是因為我給他下了葯,我這心裡內疚,可不得給點補償么?」
「你給他道歉,我沒有意見。我在意的是,你還沒給我道謝。」衛長琴道,「今日我們一起去面聖,若不是我和神墨出馬,你怎麼能夠成功找到替死鬼呢?你記得給蝶王道歉,也不能忘了給我們道謝。」
「我沒忘記啊。」顧珏清解釋道,「我是打算弄一桌豐盛的菜來款待你們的。」
「不夠不夠。」神墨道,「我上回幫你解了毒,這次進宮面聖又幫你一次,這兩個忙,你得給我兩袋糖。」
「我幫你的次數就更多了。」衛長琴略一思索,道,「你缺錢的時候,我借錢給你。你在朝堂上與人爭辯,我幫著你說話。你被毒蛇咬傷,我背著你回府醫治。我幫你的不止這些,這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了,我也不跟你計較太多,從過年開始,到年末,你都得給我準備糖吃。」
「不行,你這要求太過了。」蝶王反駁道,「接下來我還要再吃苦草,這包糖肯定不夠我吃的,得多準備幾包。」
顧珏清:「……」
這幫人到底幾歲了?
一群大人在這跟她要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