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 下船ii.
她想像不到向淮生會餓她,從前在她腳邊討飯吃的小畜生,他從瞳孔的每一個眼神裏都透露著他寵溺她,遵從她,他對她的溫柔,霍冰覺得那應該是義務,那也是絕無僅有的伺候主人的溫柔。
??這樣的人,居然有一天會餓她。
??似乎從沃爾克基地被他擒下到現在,她終於醍醐灌頂,這不是他泄泄憤就能結束的遊戲。
??他是認真的,他在動真格,他像對待任何一個囚犯一樣的隨意對待她,比如讓她饑餓,從而變得老實。
??他真的,從內到外,變成了一個陌生人,變得可怖,不是那個她動動情緒就可以企圖讓他心軟從他手裏逃生的少年了。
??霍冰的牙齒微微的顫栗,她咬緊了唇瓣,身體卻在饑餓中漸漸無力,她身上有傷口,沃爾克受傷的一些,還有她自己在船上搞出來的,被抓回來房間裏以後,她拒絕女傭上藥,把人打得四下竄逃。
??她逼著向淮生出現。
??輪船在海綿漂泊了近一周,她每天數著太陽的升落,她真的快被他逼瘋了。
??也許,她出現過。
??因為霍冰發現,身上肩膀的傷口換過紗布,還打了一種她十分熟悉的結口。
??他們以前總是一起執行任務,她大小事都帶著他,訓練他,傷口包紮的方式也是彼此聯係的一個暗號。
??他沒有改變這個習慣。
??霍冰麵無表情的撫摸著那層冰冷的紗布,感覺紗布下的肌膚也是冰冷一片,四肢都冷,但她的心,跳的亂了樣。
??她恨急了,把紗布扯下來,撕裂痂口,疼的她又想哭,於是眼淚不爭氣的在她蜷縮的這個角落裏,慢慢流了出來。
??哭得肆無忌憚,像個沒處發泄脾氣又無依無首的女孩。
??監控器裏,少年在看著她,24歲的女王,一口一個師父讓他叫著,其實她的心智年齡,遠不如他。
??他的手骨修長,微微的冷漠的,又無比溫柔的撫摸著桌上的文件,仿佛那就是她。
??他垂下眼睫,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手裏那把搶慢慢握緊,漆黑的眼底泛出陰鬱妖冶的光,那是前往地獄裏的冷笑罷了。
??-
??大概是第八天,輪船終於靠岸了。
??在天黑時靠岸,霍冰覺得肯定是故意的,她饑熱交迫,昏昏沉沉被帶出來,漆黑的天色下致使她什麽也看不清楚。
??遠處能看出來是群山的輪廓,空氣很曠野清澈,這是在山脈裏。
??霍冰憑憑借觀察力,迅速辨識。
??而且是靠西邊的海岸,因為風吹的樹枝的方向,是往東,這些樹木……
??高大杉木,針葉林,大概在緯度中間,是四季氣候,開車經過的路邊有村莊,建築也能顯而易見的觀察出來特色。
??西部牛仔,這是m國靠西海岸的大山脈裏!
??天呐。霍冰屏住呼吸,蒼白的臉猶如被灌注了新鮮的血液,讓她的眼神在短暫的瞬間有了神采,她握緊雙手,冷瀲瀲的眸光亂轉,她在想,要通知到霍聿和堂哥,告訴他們,她在這裏,那麽,她就會有救了!
??可是她的身邊沒有手機。
??深夜淩晨時,這幫人把她帶到深山裏一處村落前,有大大小小幾個木屋別墅,她被放在其中一間裏麵。
??房間裏,也沒有任何信號源。
??她依然被死死困住了!
??新一輪的憤怒又充斥了她的腦海填充了她每一個虛弱的細胞,她奄奄呼吸著,越無力越想掙紮。
??第二天,幾個女傭開始恢複她的飯菜。
??可是霍冰冷笑著,不吃,她摔翻菜碟,她心想都到了m國,現在m國是向淮生的地盤嗎?這處山脈顯然是他覺得能夠安全藏匿她的地方,他會出現,她要用命來逼著他出現。
??這種該死的茫然又無措的日子要結束,她不能一直這樣被他折磨,或許,這也是他複仇的其中一種形式?
??逼迫是有用的,但同時霍冰也付出了代價,她餓昏過去了,身體也發了高燒。
??經曆了一晚上,她的體溫沒有下去,熬到天光大亮,霍聿感覺進氣更少,她不讓女傭進來,她就想知道,向淮生幾點出現。
??當眼睛蒙地看不清楚東西時,木門吱啞被推開了,握著門的手很修長,年輕白皙,但受了傷。
??霍冰躺在床上,美麗的曲線胸口起伏,她舔著快發火燒的紅唇,抬手遮擋從門外泄進來的光線,那雙驕傲的眼睛緊閉,冷笑著問,“向淮生回來了嗎?”
??沒有人回答她,來的人走到床邊,半了把椅子坐下。
??她被攙扶起來,或者說是強行拖起來,她根本沒有力氣掙紮。
??燒的很厲害,辨別不清楚她依靠著的是床頭靠枕,還是別的東西,總之有點硬,膈得霍冰更加不舒服,她不斷喘息,唇瓣灼燒成嫣然的色澤,舌頭一過,留下亮晶晶的一絲潤澤,臉上肌膚,更加白裏透紅,泛著饜饜的弱氣,與嬌嫩的蠱惑。
??向淮生瞥了一眼,本能的心疼,她在他手裏照顧時,從來沒有過這樣沒神氣的時候。
??少年的肩膀日漸寬闊,眼神也很快恢複冰冷的色調,沉默凜冽看著她。
??端起手裏的粥,勺子舀上一口,朝她低吟難受的嘴裏喂下去。
??“我不吃!叫他來!”霍冰低吼著,用手揮開那些東西。
??勺子掉在了地上。
??身後之人慢慢的無情的開口,“霍冰,再也沒有第二個向淮生能事無巨細的照顧你。”
??霍冰愣了一下,身子冷顫,腦子裏慢慢像炸開了一個雷,她霍然回頭,看到是他。
??也許在沃爾克基地的深夜,她沒有看清楚,眼前身後的這個人,他是一個男人了,他的眼神依舊冰冷如霜,可他的神態比之以前的冷漠聽話,有了明顯的倨傲,他在居高臨下,這樣瞥視她,高處的寒意,掌控力,成熟,和穿透力,從他絕美妖異的眼角發梢裏,都透露出來。
??感覺渾身,有了把人置於地獄的寒栗,和猶如實質的強大力量。
??短短一個月,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霍冰幾乎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她不承認她曾經很乖的男孩,是眼前這個人。
??可這張美麗到極致的臉龐,又的確是他。
??他站起身,很高大,身型瘦削,肩膀如修竹挺展,擱下碗筷,他問她,“不吃,你要怎麽樣?”
??從前,他雖然冷,但是會冷冷地蹙著眉頭,哄著她說,“大小姐,快吃,我給你講個笑話。”
??笑話,他講出來的笑話能冷死人。或者,很不情願,但他願意跳一段舞蹈,她喜歡的男星的,為了讓她高興,他其實很可愛,很忍耐。
??可是現在,他會怎樣?
??向淮生看了她一眼,沒有笑也沒有眼神,他喝了一口粥,薄唇好看的抿著,走過來按住她就不讓動。
??“你幹什麽?!”
??霍冰驕縱慣了,哪裏能容忍此等羞辱,可是她隻剩下被虎口鉗開嘴巴,生生地咽下從他嘴裏滑入的食物的份。
??他沒有趁機吻她,舌尖一過,就讓開,隻是喂。
??“向淮生你該死!”霍冰怒恨滔天,臉頰燒得紅暈暈的,或許還有看到他薄唇殘留的粥惹出來的尷尬,她反手想扇他。
??手腕被擒住,他並不想說話,緊了緊,就甩開了她。
??他走出屋子之前,冷漠的鎖著劍眉,“想讓我這樣喂,你可以不吃。”
??霍冰冷著臉,說不出話來,該說的也一句都沒說上。
??她想,既然他終於出現了,她得有點力氣跟他魚死網破,所以她咬牙吃下了那碗粥,不意外的,身體恢複了一成力氣,好像高燒也連帶著退了一點,霍冰有力氣爬下床了。
??木屋窗外,天空漂浮著很多低矮的雲朵,純淨清澈,不知道是雲朵太低,還是山脈太高,太陽被遮住了一部分,連綿不絕的山脈遠處,有一片烏雲,逐漸將日影遮蓋。
??霍冰聽到女傭在門外和一個男部下低語,“要下雨了。”
??“少爺還會上山麽?”
??“會的,他是逃命回來的,今天特殊。”
??“……時間不多,他冒了大險,也不知道這個地方能安全幾天?”
??霍冰的心神一跳,聽的不全,他有什麽麻煩嗎?他應該有的!他該被霍聿和堂哥找到,追殺!
??她冷淡的想。
??女傭打開了門,霍冰攥著衣服,纖細的腿筆直垮了出去。
??木屋別墅下麵,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向淮生的人手是不是隱沒在暗處。
??院子裏很簡陋,堆著一些木塊,用來做壁爐的柴棍,很西式的生活方式,這實則應該是個廢棄的山居別墅,不知道他怎麽找到的。
??霍冰看著身影筆挺的少年站在院子裏,鬢角逆光,絕美的五官,垂下的睫毛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他低頭在削木塊,兩根,把他們削成開山路的手杖。
??霍冰冷聲質問他,“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麽地方?你把我扔在這裏,到底要怎麽樣,向淮生?”
??“m國西部。”他回答她第一個,抬頭看了眼她,一個月前他的心思暴露後那種幾乎能把她絞黏的偏執目光,此刻似乎隱匿,他對著她,好像隻有全然的冷意和恨了。
??如果隻有冷意和恨,他之前對她的心思或許……
??霍冰拿捏不準,不知道是該放鬆還是該失落?
??“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她又問,想撬出更多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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