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抬回三具擔架
蘇綺當場暈厥了過去。
身後的霍沉望著夜空中消失的紅點，滿目垂涼，攥緊手杖。
實驗大樓，霍府，依稀見幾處火光，處在戰後的大亂中。
蘇綺不知道昏厥了多久，也不知道她昏厥期間發生著什麽，她很焦急，感覺時間很漫長，她不停的想要醒來，夢到淩嗣南和馮墨良鬥爭的畫麵觸目驚心，但她希望不要停，一直打下去，一旦停了，一切都結束了，他也就沒了……
不要，不要。
“嗬……！”滿頭大汗，她聽到了周圍的噪音，嗡嗡嗡，她驀地睜開眼睛，翻身而起。
‘媽咪！”
“媽咪！”
“媽咪。”
三隻包子異口同聲，她的臉，胳膊，手指，同時被軟軟的小手抓住。
他們軟綿綿的身子趴了過來，三隻小腦袋圍繞在她頭頂，六隻大眼睛滴溜溜神色焦急。
蘇綺看到他們，恍惚了一瞬，小麵包拿著手帕給她擦額頭上的冷汗，終於驚醒了她。
鼻尖一溫，蘇綺的眼睫輕顫，嗓子半啞道，“寶貝……”
她伸手就攏住他們的小腦袋。
“我在。”
“我也在。”
“媽咪，我們終於重逢了……”小麵包小手可可愛愛的揚起。
蘇綺心悅，再多的話不用說，她滿心暖流淙淙，收了收鼻音，摸了摸三個家夥的腦袋，虛弱的聲音暗啞，驚喜道，“你們怎麽都來了？”
等不及回答，她又猛然頓住，“對了，這是在哪裏？我昏迷了多久？”
氣息微變，她眉頭緊蹙，“他呢！你們的爹地……”
“c國北部，人跡罕至的海灣處，海麵上發生了一起巨型爆炸，爆炸時間為當夜淩晨四點，有北海的軍隊發現可疑火光，但c國軍隊目前還搜不到營救位置，具體情況有待國·防部核實……”
牆麵上的電視播放著新聞快報。
就是這個噪音，在夢裏麵絞緊了蘇綺的神經。
北部海灣發生巨型爆炸……蘇綺的腦海裏閃過馮墨良的飛機起飛後的走向。
她猛的起身下床，隨手拔掉了手臂上的針頭，滿臉蒼白，“都出國際新聞了，現在是幾點？天呐，他人呢？人呢！”
“媽咪，現在是第二天晚上，你昏厥時間過長。新聞是一分鍾前播出的，但那個霍老爺爺是六個小時前知道海灣爆炸的，他已經派遣全部隊伍去北部海灣搜索營救，本來我也要去，被祁女士極力反對，她說你昏厥著，爹地……生死不明，她隻能替你們倆做主安排好我們三個，你目前在霍府的內部，我們仨也是霍老爺爺和祁女士溝通好後，開車送過來的……”
雪碧也跟著一樣著急，但他稍顯理智地握住蘇綺的手，輕輕說明白情況。
蘇綺的眉心急劇壓下，望著三個孩子，“所以，霍沉老爺爺是六個小時前就去救你們爹地了？”
“早就出發，他向我們承諾會傾盡全力。”可樂補充道。
小麵包點點頭，小手握住媽咪的手，茫然與不安都傳遞給了蘇綺。
蘇綺抱住孩子們，這三個小不點默默的比她多承受了六個小時的煎熬。
而現在，他們剩下的，似乎隻有堅強和祈禱……
蘇綺的細指輕輕扶住額頭，強迫自己鎮定一下情緒，起碼是表麵上的，她按了傭人鈴，叫來晚餐。
推著輸液架走到門口，才發現這裏好像是霍府自有的醫院，這一排都好像是病房。
她探頭間，無意中看到那個寸步不離霍冰身邊的少年，薄唇緊封神色匆匆的拿著血包經過，他無視了蘇綺的眼神詢問。
霍冰也受傷了。
大家都不好。
淩嗣南和霍聿更是生死未卜……
輸液滴鑽進了手背，蘇綺覺得很涼。
“霍老爺回來了！”
“直升機降落點提示。”
“向淮生，我爹回來了，你快去幫忙！該死的……不用你幫我換衛生巾……”霍冰的病房裏也傳出霍冰激動的聲音。
蘇綺聞風而動，跟著湧動的醫生往樓層中央的出口跑。
跑了幾步她緊急停下來，回頭一看三個小家夥，她臉上強裝的鎮定全部擊碎了，再也偽裝不下去，她搖頭低聲叮囑，嗓音輕顫著，“都乖乖呆在病房等媽咪，媽咪去看看情況！”
萬一……萬一是淩嗣南的屍首……蘇綺不敢想，眼底淚霧先湧，她兀自搖搖頭，心中悲切，那樣的話不能讓孩子們看到。
咬牙跑進電梯。
別墅下有車來接，幾個要緊的醫生隨之上去，蘇綺跟坐在後麵。
直升軍機停靠點在霍府北翼。
漆黑夜空，凜然，寒肅，寂靜，霍府沉如死水。
每個人的呼吸，都似乎很低迷，刻意放得很輕一般。
蘇綺站在遠處，看著軍機落下，一時竟然不敢再走近，她的腳步是僵硬的，停了下來。
她呆呆的望著越來越慢的槳旋，直到它們停了下來。
霍沉的身影最先映入眼底，他摸著拐杖跳下了飛機。
緊接著，是三具白色的擔架。
蘇綺的心髒，好像一下子被人破開，劈成了兩半，跌進了無底深淵。
她的櫻唇，咬的發白，直至慘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打起冷顫。
她忽然搖頭，心中大慟，她不接受，她瞳孔恍恍收縮，她拔腿轉身，就往後退。
“丫頭！”霍沉的喊聲渾厚有力。
蘇綺僵住腳步。
“他……”
“我不要聽。”她抬起手想要捂住耳朵，麵龐僵硬，因為對此太過膽怯，她沒辦法拿出一絲的鎮定。
“你要聽！”霍沉喊。
蘇綺劇烈抖顫的眼睫，慢慢的頓了頓，她又回身。
細挑的身影，她在這濃墨一般清寒的夜色裏，是瘦弱而孤注的。
她隻是個女人，終究，很普通平凡的女人。
霍沉攥住手杖，不知道當不當得好消息，他看著她沉肅地輕歎，“三個人中，他受傷最嚴重，胸口被紅槍的子彈刺穿，打出了一個洞……我小畜生臨昏厥前說，是替他擋的致命的一槍……現在生死未卜，在飛機上還有脈搏，這會又沒有了。”
蘇綺陷入呆滯中。
手腳發涼。
她不知道那三具擔架裏，哪一具是他。
應該是中間那個，他的身材最為頎長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