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母親的遺體
而馮墨良卻打斷了她，話鋒一變，“桑桑，老一輩的事你不必多究，你剛回到這裏，需要歇一歇，養好精神，有些小時候的事，你自己就能想起來。你就在馮家住下吧，馮叔叔歡迎你回來，幾日後你嫁給小二爺，就從這娘家嫁出去，多風光啊。你有了好歸宿，我死了去見你母親，也好有個交代。”
“說到這裏，”蘇綺也跟著話語一轉，“我媽媽死在異國，死時心髒被挖，您知道吧？”
馮墨良不說話。
“霍二爺說，母親的遺體可能在馮家？我起先不怎麽信的，可是剛才與您一番對話，馮叔叔對我媽媽舊念不忘，我倒覺得是有可能。”
馮墨良放下茶杯，對此承認得很快，“她是在馮家，她死後，隻有我惦念她，是我長途跋涉，把她撿回來，完整安放的。她當年執意帶走六歲的你，在你十歲時，她突然帶你回來實驗室過，再走，就是為了躲避追殺，這一走，就死在了異國……”
蘇綺的腦子一轟，幡然抬起眸，“我十歲時，她還帶我回過實驗室？她和實驗室有什麽關係？當年是不是霍宗淩掌管實驗室，那她是不是受霍宗淩的追殺？她的心髒，是霍宗淩挖走的嗎？”
蘇綺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馮墨良臉上。
馮墨良幽然看著她，隻回答了一個問題，他也含恨，“是霍宗淩挖走，我找不回來。那個小子，喪盡天良，活該一朝被毀滅！”
“桑桑，霍宗淩如此折磨你媽媽，你和他千萬不能再有關係，摒棄前塵，你現在安心嫁給霍聿才是正途。”
他站起，握著蘇綺的肩，放緩聲音，“你就住在馮家，叔叔親自為你送嫁，你嫁給霍聿，是美事一樁。”
蘇綺凝思，這’送嫁’二字，似乎有監督她必須嫁給霍聿的意思？
她抬起一抹笑，“我很奇怪，馮叔叔，相比較於我這個沒有關係的人嫁給霍聿，你的二女兒馮知雅嫁給霍聿，對您來說，豈不是利益更大？強強結合，你為什麽樂意見我嫁給霍聿，而舍棄自己女兒攀貴的機會？”
而且，之前馮知意去國內千方百計要淩嗣南的種子，生一個優異後代。
這應該是她聽從她父親的意思，那麽，也就說明，馮墨良對霍家，大概有齟齬之心，想擁有一個孩子當王牌。
既然有異心，這會兒卻反常的一再提到，要她留在馮家，要看著她嫁給霍聿。
馮墨良溫潤幽深的眸，變得沉而緩，他緩緩看著蘇綺，噙起一絲詭異的輕笑，“你與柔嘉，到底不同。你似乎比你母親，更聰明尖銳，脾氣也比她差一點。”
蘇綺泛起冷笑，“打攪您追憶了，我真抱歉。您留我住下，無非也是想睹目思人，畢竟我活生生，而母親是冰冷的。我母親的遺體被您藏在哪裏？”
他這樣變態的迷戀，蘇綺相信母親的遺體一定被他用某種辦法保存完好，而不是火化了。
她的心髒，有洶湧的情緒，“馮叔叔，我想見母親的遺體，我也有權利要回她的遺體吧？”
果然，馮墨良沒有否認，“你是她的女兒，你想見當然能見。”
“那請您帶我去。”
“就在這裏見吧。”馮墨良一笑，詭異且強硬，他接著用遙控器打開牆壁上的投影，畫麵開始閃現。
蘇綺的眸光一顫，畫麵出現的是冰室，玻璃棺材內，母親厲柔嘉有完整的體態，她靜靜安祥地躺在那裏，馮墨良把她打扮得素淨而美麗，她身上死時的傷口都被化妝遮掉，蓋了一層白綾，隻不過，白綾在胸口的位置，凹陷了一個大洞。
蘇綺的呼吸一停，淚水墜然湧出，刺紅目光，馮墨良也承認了，淩嗣南挖走了母親的心髒！
那裏真的是空的，母親的遺體，並不完整。
蘇綺怔怔然靠近牆壁，伸出手撫摸，呆滯地說。“這個冰室在馮府的哪裏？我要將母親的遺體帶走，我是她的女兒，名正言順。”
“帶走，是不可能的，你可以看看視頻，”馮墨良眼神泄露陰沉，“她得與我相伴，她能保存完好，也是馮家的技術。你沒有這個技術供奉她保持如此美麗之態。”
他的眼神有點狠，蘇綺明白這才是馮墨良的真麵目。
她一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衝動與他相爭，爭是爭不回來母親的遺體的，“那暫且有勞馮叔叔照顧我母親的遺體。”
“不客氣。”馮墨良緩聲一笑，“累了吧？管家，帶桑桑去她小時候的客房歇息，晚餐再叫她過來。”
蘇綺沒有反駁：她不會住在這裏。
她垂眸應下，跟著管家走出去。
眉目凜凜染霜，她打量馮家這複雜的結構，思索母親可能會被藏在哪裏，她想見到母親真正的遺體，還想把她帶走，離開馮墨良侵占的視線！
思索時，蘇綺感覺到了一抹餘光。
她看過去，對麵走過來幾個老傭人，其中一個女傭人五十多歲，看到蘇綺時，她的目光湧現驚詫，幾乎停滯，緩緩才回過神來，在管家的注目下她垂眼，隻是依然偷偷看蘇綺，那目光又深又飽含情緒。
蘇綺就感覺到奇怪。
但她立馬懂了，這個五十多歲的老傭人，恐怕和馮墨良第一眼看她的反應一樣，以為是看到了媽媽！
那麽，這是媽媽當年留下的親信麽？
蘇綺陡然眯起眸，朝這個老傭人看過去。
那一排傭人轉了方向，老傭人張了張嘴，明顯想對蘇綺說什麽，但她沒有機會，管家射目過來，老傭人趕緊走了。
蘇綺看著她離開，眼底很深邃。
“桑桑小姐，你在這邊。”老管家指了相反的方向。
蘇綺抬步。
在轉角，馮知雅走了過來。
笑著說，“管家，我邀請桑桑姐姐去我房裏坐坐，是冰冰姐點名要見她的準嫂子。”
冰冰姐？大概就是剛才在二樓看戲的女子，那是霍聿的妹妹吧？蘇綺從霍聿的眼神裏，感覺出來了。
她睨著馮知雅，沒有說不。
管家見馮知雅抬出了霍冰，也隻得答應，福身後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