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你應該知道你是我的親媽了吧
蘇綺是開了車過來的。
常青等候在餐廳的一樓,她衝出來時,常青追不上。
太太上了車,車門緊閉,她趴在方向盤上,細薄肩頭在聳動,不知道有多失控,似乎眼淚斷了線。
常青的臉色大為失色。
緊接著,那輛車就飛馳了出去,直衝到十字路口,差點出了車禍。
常青的眼眸滲白,低聲連忙喊保鏢,“你們過去看看!”
他自己轉身往餐廳裏麵跑。
三爺坐在原位,沒動,一雙筆直的長腿削冷。
常青的眼色往傅三那裏對了對。
傅三搖搖頭。
常青的耳麥裏傳來保鏢的報告聲,“常特助,太太她沒往城南路的別墅走,她歪歪扭扭的開車,我們很擔心,但她警告我們,她手裏有槍,我們敢跟蹤一米,她就開槍……這?”
聲音在耳麥裏,但淩嗣南卻捕捉得不差一字。
他的視力超乎常人,這是十八樓,可他的眸光睥睨向窗外一樓如螻蟻的車水馬龍,猶如是看放大鏡。
蘇綺那輛白色沃爾沃,被他精準的捕捉到在馬路上失控奔馳,她開出了市中心的主幹道。
不回別墅裏,就是不見孩子。
他的眸光沉然如水。
常青趕緊問,“三爺,是不是派人隔開距離,悄悄跟上?太太的情緒崩潰,我怕她做出什麽不好的事……”
“不跟。”
男人緊閉雙眼,煙頭的灰在指間抿落。
他嗓音沉重,“她要靜一靜,就給她時間。”
傅珩深以為然。
事情來得太突然,仇恨又太深,這時候少主再來硬的,禁錮或者強逼蘇小姐,以蘇小姐有棱有角的性格,無疑是雪上加霜,把關係推入絕境。
少主很了解蘇小姐,掌控了她的性格。
他的心情很灰暗,可他給予尊重和克製,暫時不再做讓她再次失控的事情。
叮咚——
手機響。
淩嗣南垂眸,手指按動。
視頻通話,蘇可樂的小腦袋閃在屏幕上,大眼睛明亮如葡萄,綴滿笑意,“爹地爹地,小麵包讓我問你,你求婚成功了沒呀?嘻嘻,我媽咪呢?”
——餐廳裏一瞬間安靜得很凝重。
常青和傅珩,都不忍心去看。
而那側臉堅毅的男人,不知是以怎樣的心情,對著屏幕裏的可愛小腦袋,他臉部深沉伴隨溫熱下來的嗓音,“放心。”
即將有可能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三爺的父愛,很濃。
常青的心裏黯然。
可太太,也不是她的錯,她恐怕連心靈都碎了。
蘇綺又開車去了一趟母親的陵園。
白天挖開墳墓,那一幕像是做夢。
她始終不肯相信,母親連遺體都沒有。
她此時最想見的,最想依靠一下的是瓊奶奶,可她也找不到。
蘇綺發了瘋一般,圍著漆黑的陵園,喊瓊奶奶的名字,期盼她能陡然出現在這裏。
但,沒有出現奇跡。
她此刻不禁冷寒猜測,瓊奶奶的突然失蹤,是不是和淩嗣南有關?
畢竟,他是凶手,他有理由不想讓她問到瓊奶奶真相!
滲透的冷意讓她的心髒越發困在寒冷的深淵。
駕車離開陵園,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往左是開往城南區。
蘇綺一再攥緊方向盤,雙目望著路麵,怔怔然。
城南區的別墅,住著她的孩子。
是三個。
小麵包竟也是她的女兒。
這本該是意外之喜啊。
可如今,卻變成了她不能的承受。方向盤沾滿了冷汗,是她的手心沁出的,她很痛苦,她一麵哭,一麵卻搖頭。
她不能回去。
那是她的孩子嗎?
還是,隻是她被玩弄的證據?
她可以和任何一個男人生孩子,可她,不能,和殺了母親的男人生孩子。
媽媽她會死不瞑目的。
而她就這樣,讓媽媽的亡魂不安息了整整五年。
原來不幸,來自於無知。
難怪馮知意嘲笑過她,說她無知!
母親,不是她以為的平常死亡,孩子,不是她以為的孩子,童年和青春,她一路走過來,竟然都是虛妄。
她以為的真的,不是真的。信條,顛覆。
她沒辦法見孩子了,沒辦法……
滴滴,手機傳來微信的視頻。
蘇綺發呆地點開,充斥屏幕的是小麵包粉嫩的臉蛋,她懟著屏幕舉著寫字板,上麵鬼畫符一般畫著字符,而可樂就在旁邊捂著嘴偷笑解釋,“媽咪~小麵包說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你答應美男大叔的求婚沒有呀?我們一直在等你哦,媽咪你快回家!”
“媽媽,夜深了,你不要玩太晚哦。兒子們想你,小麵包也想你。”雪碧彬彬有禮的說。
“小麵包想……媽媽!媽媽,你應該知道你是我的媽媽了叭!臭爹說聖誕節公開秘密,耶,我終於是有媽媽的人啦!”——最後,是小麵包爬到哥哥們背上,衝屏幕拋媚眼,笑嘻嘻的舞動轉圈,特別開心快樂。
她小眼小嘴的,那麽靈動。
其實眉目之間,隱隱有她的多份重影。
蘇綺恍然間想起傍晚赴約之前,三個小家夥團團圍著她,要幫她打扮,幫她挑裙子,最後把她送到門口,還不斷張望,趴著門不肯進去的笑影。
‘我是有媽媽的人了’……
她的手指捂著嘴角,哭得無聲無息,盯著屏幕,她的心碎成了一塊一塊。
將手機狠心甩開,方向盤再次被她打得橫衝直撞。
她該去哪裏?
她又是誰?
她根本不屬於這裏,她所賴以生存的生活,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蘇綺也沒有回嘉藍公寓,怕淩嗣南的人堵門。
深夜,林奚夢來開門時,臉色錯愕,她望著渾渾噩噩濕透了女人,趕緊扶她進屋。
蘇綺的身上很燙,她嘶啞聲倒在沙發上,“你收留我一晚。”
時天和李凱那不方便,淩安安又懷孕了。
所以蘇綺挑了這裏。
林奚夢呆若木雞,將麵膜一摘,她倒是什麽也沒問,趕緊去拿溫度計,喟歎,“綺哥,你病了。”
“病了好。不想清醒,清醒了就舍不得孩子。”她的手,擋著眼。
林奚夢轉動眼珠子,心想這是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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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半山區的淩公館。
主宅裏,淩嗣南進門,走到二樓,看了眼老式的主臥,門口守候著老管家。
男人點上根煙詢問,“爸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