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你的主人
女人走到屋子裏的吧台處，給自己到了一杯紅酒。
白皙的指尖像蔥一樣，凝著一道冷色，她搖了搖酒杯，視線掃了眼旁邊的阿白。
阿白立刻低頭，微微搖了搖頭。
女人淺酌了口紅酒，轉過身來，目光射向身後的小人影，嗓音冷而緩，“你沒完成任務。”
“第一次，是最好的下手機會，對方毫無警覺，輕而易舉的殺招，你卻臨陣脫逃？”
杯子掉在地上，砸成碎片。
站在地上寧靜的身影，微微震顫，他抬起小腦袋，眼底有太多疑問，想要問。
女人卻直盯著他的瞳孔，就他的兩個問題，平靜給了答案。
“子息，目標長得和你像，沒什麽奇怪的。還記得以前實驗室裏那幾個次品嗎？都是複製你研究出來的，都長得和你一樣啊。可都是垃圾，活不了，就死了。這一個目標，他也是次品，你就把他當作處理實驗室次品垃圾一樣，處理掉就行了！”
她口吻冷漠，說得非常簡單。
阿白在旁邊，聽的卻觸目驚心，低下頭。
避開了小少爺尋求過來的，求真假的目光。
小人影寂冷的眼瞳裏，遍布迷茫，“可是他不像次品，他會說話，他還喊我哥哥，哥哥是什麽意思？媽媽。”
女人對他的問題不回答，哄最容易哄騙的小孩般，對他冷笑，“會說話，隻能證明他比實驗室裏的次品高級一點。兩年前我們已經抓了他測試過，他什麽也不會，普通低下的凡胎，要解決掉，他礙了你的事。”
他還想說話。
女人俯身逼近他，徑直對他的第二個問題作答，語氣輕卻令人膽寒，“他和你長得一樣，你不讓他消失，他就會霸占你的爸爸！你永遠認不了爸爸了，我也不會幫你，而你沒有我幫，你寸步難行，你在別的小孩眼裏，是個什麽樣的怪物，你知道的吧？”
她笑。
小人兒冷玉般的臉蛋，驟然白成霜。
他以前也貪玩，也會從那棟像古堡的森嚴大樓裏跑出去，他不想挨針，不想整天被訓練、挨打，他想要同年齡的溫暖。
有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了村落裏的小朋友，願意跟他玩。
他隻不過是看見一個小朋友掉下了河，他從懸崖上跳下去救，救到了人，他很開心，三十米高度的懸崖下，他縱身一躍，把人帶上來。
他還沒來得及接受一聲謝謝，那些孩子指著他，害怕地大哭，一邊跑一邊罵他怪物。
還有一次，他和小朋友玩躲貓貓，他隻不過比別人跑的快了一些，瞬間移動到那個孩子身後，就嚇得小朋友癲癇發作，不幸身亡，小朋友的爸爸媽媽喊來村裏的村民，他們把他抓住了，喊他小殺人犯，把他駕到火堆上烤，罵他掃把星，小怪物，要把他送到警局裏去。
小朋友的死亡給了他莫大的陰影。
那些大人的血盆大口，更讓他小小的靈魂恐懼得無處安放。
他無法原諒自己，嚇死了小朋友。
他也特別害怕，被送到警局裏去，被當成小怪物，讓全世界的人都認識他的麵目。
那一次，是媽媽派人救回了他。
他從此以後，便知道，他是這個世界的棄兒，他和別人不一樣，他以為的平常之舉，在別人看來是怪物至極的行為。
可他不會掩藏，所以他再也不出去了，害怕被看見，害怕被人們當成異類，害怕雞蛋，樹枝，火把，砸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他變得，逢人就躲起來，世人都不容他。
古堡裏雖然可怕，有很多儀器，總是研究他，可他隻有這個地方可以呆了。
如同，他被媽媽帶回了國，他也像個小棄品，隻有媽媽身邊可以呆了。
媽媽控製了他，命令他，不聽話就要受苦，可他不能反抗。
他更害怕被人們抓到警局裏去，更害怕那些小朋友如刀如刺的目光。
他哪兒也不敢去，他沒有情感，快樂，有的隻是孤獨……
所以，他特別想要爸爸。
女人的手指，慢慢摸上他的臉蛋，涼涼的，她看到他眼底的懼色，很滿意，“我從你出生就開始培養你，訓練發掘你，耗費了我們多少精力財力？我是你的媽媽，也是你的主人，子息，主人是不能背叛的。我喜歡聽話的孩子，否則，你別忘了，我在你身體裏放了什麽？不聽話，就要受罰，等下去抽600cc血，關禁閉三天，不給吃喝。”
她放下手指，轉過身，“蘇澤恩這個目標，我願意再給你兩次機會。解決他，我帶你去認你爸爸，別浪費我的耐心！”
他麻木凝冷的瞳孔，微微瞠大。
聽到責罰，阿白不忍。
可他卻沒多大反應。
他對痛感遲鈍，也可以長時間不吃不喝，因此他很瘦。
可他每次被懲罰抽血，阿白都很擔心，馮小姐手段狠戾，小少爺的血與常人的成分不同，不可以從常人那接受輸血。
被抽血600cc，還不給吃喝，他的自愈能力會下降，人會很虛弱。
他隻是個五歲的孩子，這三天怎麽捱？
他身體裏還有馮小姐定時喂的，慢性藥物……
馮子息被兩個人領進黑色的屋子裏了，臨走前，他無聲無息拿到了那個奶酪罐，緊捧在心口。
他從小到大唯一感受過的善意，是三歲那年，在實驗室裏，一個被抓來的小女孩在他門底下遞了一顆糖。
甜甜的，奶酪糖，他就記住了那種味道。
這一處住房看著簡單，可在馮小姐回國前，就已經布置妥當，不止有實驗室，還有暗室……
阿白看著小少爺被推走，他低頭走到馮小姐麵前，不敢看這個年輕女人，打算求情，“馮小姐，小少爺不願意執行這個任務，我可以代替他執行，請您準許，我去解決他的弟弟。”
女人，忽然掃過來一眼。
阿白寒噤。
女人平緩聲線，“你最好不要多嘴跟他說什麽。”
阿白手指微抖，明白，小少爺肯定會再問他，哥哥究竟是什麽。
實驗室裏，小少爺接受的東西太有限，他除了爸爸媽媽，其他的親緣關係，都還不懂。
馮小姐在警告他，不能教會小少爺，人之倫常。
她要的就是一台，沒有感情好指使的機器。
阿白鬥膽問，“為何您一定要小少爺來對付蘇澤恩？您所求結果隻需解決那母子二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