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沒有結果的問詢
成時宜人生中第一次進警察局，準確的說是比地方警察局更高級一點的地方，公安廳。
這裏麵沒有小說電影裏麵描述的那麽陰森，反而四處都回蕩著一中大義凜然的味道，他也沒受到什麽嚴刑逼供，而是就像客人一樣被請到一個小房間，然後還給他上了一杯茶水。
他悠閑的坐在小屋子裏麵，打量著沒什麽裝飾的房間，看起來四麵都是牆，也不知道會不會是電影裏麵那種，別人可以從外麵看到裏麵動靜的牆，反正他從裏麵看過去，四麵牆別無二致。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就在他一杯茶喝光的時候，兩個年輕的警察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個國字臉，一臉正氣，跟在他後麵的是位女警察，五官端正，頭發捆紮腦後，穿著警察的製服，勾勒出動人的曲線，腳上蹬著一雙黑皮鞋，看起來英氣幹練。
“茶喝好了？”國字臉微笑著問道。
成時宜點頭，表情訕訕的道：“就是有點想上廁所。”
“……”
“噗嗤。”
女警察忍不住笑出了聲，國字臉看了她一眼，她又趕緊止住笑意。
“那你要去上廁所嗎？”國字臉又問。
成時宜看了眼腕表，已經十點了，距離和白破曉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便道：“不用了，反正也呆不了多久。”
“你倒是挺自信。”國字臉笑著道。
“我又沒犯法，來也是為了配合你們工作，你們自然也不會為難我。”成時宜一臉輕鬆。
國字臉沒再接茬，而是對女警察道：“你問吧。”
女警察點點頭，看了一眼成時宜，嚴肅的道：“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找你了解一下，請您務必如實以告。”
“知無不言。”
“請問你九月二十七日淩晨一點至三點在什麽地方？”
“九月二十七日？”
成時宜有些懵逼，現在都十月底了，這麽長的時間跨度他那能記得住，但是他心底很清楚他們想要確定的是不是自己夜探過姬宅。
“對，九月二十七日。”女警察幫他確認了一遍。
“時間太久了，我也記不住啊。”成時宜有些為難，“但是我一般沒有什麽夜生活，所以晚上我都在家裏睡覺。”
“瀚海白破曉處長家？”國字臉插了一句。
成時宜點頭。
女警察看了國字臉一眼，後者點了點頭，她便揭過這個問題。
“請問你是什麽時候來的江寧，又是什麽時候為白處長工作？”
成時宜不假思索的道：“大概就是八月中旬吧，也差不多是那個時間當他司機。”
“那你在這之前在哪個地方，從事什麽工作。”
“在這之前我一直在四處流浪，你們應該知道我高中肄業之後就沒有讀書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麵流浪，這次來江寧也是流浪到了這裏，然後陰差陽錯之下就認識了白破曉，可能他覺得我很正義，所以就找我幫他開車。”
“正義？”女警察輕笑，“你倒是會自誇，那你說說為什麽白破曉處長會覺得你很正義。”
於是成時宜就把天橋下的一幕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沒有絲毫添油加醋。
“這樣說來那個叫成曉雅的女孩子是你收養的養女？”女警察好奇的道。
成時宜點頭，其實他之前是不情願的，但是這似乎沒必要跟警察訴苦。
“那你們有辦理領養程序嗎？”
“咳咳。”國字臉警察打斷道：“跑題了。”
“哦哦哦。”
女警察不好意思的臉紅了，看了眼手上的問題，正襟危坐的道：“十月二十六號晚上你在什麽地方？”
“十月二十六號晚上…前天晚上？”成時宜確認道。
“對，就是前天晚上。”
“在家睡覺啊！”成時宜理所當然的道。
“有證人嗎？”女警察又問。
“白破曉處長和我女兒成曉雅都可以作證。”
女警察看了眼國字臉，後者點點頭，然後拿起沒喝一口道茶杯，做出要去倒水的樣子，走出了房間。
現在屋子裏就剩成時宜和女警察，但是他知道這間屋子並不止他們倆，因為就在國字臉警察起身的時候，成時宜敏銳的注意到他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牆壁，或許這麵牆隻是一麵單向玻璃，而那後麵還有好多雙眼睛關注著自己。
“請描述一下你和白破曉處長的關係。”
“我和他能有什麽關係，我又不是GAY，怎麽會和他有關係。”成時宜翻翻白眼。
“什麽是GAY？”女警察一臉疑惑。
成時宜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詫異的道：“男同性戀你不知道，你都不看手機嗎？”
女警察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嗔道：“我對那不感興趣。”
“我也不感興趣。”成時宜深以為然。
女警察驚覺自己又被他打斷了思路，又跑題了，回頭向身後的牆壁抱歉一笑，又正經道：“我問的不是這種關係，我問的是你和白破曉處長住同一間屋，你們相處的如何，是以何種關係相處。”
“對不起，首先我們不住同一間屋，跟你說了我不是GAY。”
“……”
“其次，我和白破曉隻是單純的雇傭關係，他付工資給我，我給他開車，就這麽簡單。”
“單純的雇傭關係，他會為你孩子上學的事買單？還允許你帶孩子和他住一起？”
成時宜皺眉，看著女警察，有些不滿的道：“你們似乎問的太多了，這已經涉及到了白破曉的隱私，難道你們不應該直接問他嗎？”
女警察語塞。
這時候正好出去倒水的國字臉警察進來了，及時化解了她的尷尬，就像他並沒有走遠，一直看著他們一樣。
“我們的問題問完了，待會兒你簽個字就可以走了。”
成時宜笑了笑。
國字臉率先走出房間，女警察臨走之前還回頭看了他一眼，成時宜向她眨了眨眼睛，惹得對方急忙撇過頭，險些撞到門框上。
就在問詢室的隔壁，文眾長帶著一幹廳裏的精幹警察正在討論剛才的問詢，見國字臉帶著女警察進來，他笑著道：“正國，你覺得他說的都是實話嗎？”
於正國笑著道：“文廳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們問的都是些皮毛的東西，他說的是不是實話你們應該都清楚，何況還有證據在手，我不明白為什麽不采取措施。”
“采取什麽措施？”文眾長笑問道。
“至少也是以嫌疑人的身份先把他關起來，然後在慢慢審，他這樣的人我見多了，剛開始都是一幅不在乎的樣子，關久了也就沒有銳氣了，所有東西還不是全撂了。”於正國成竹在胸的道。
“如果關起來問不出東西呢？”
“文廳對我們刑偵這麽沒信心？”於正國笑道。
“不是我對你沒信心，我是對自己沒信心。”文眾長歎了口氣，“那個人可不是吃素的菩薩，上至上麵，下至普通公職人員都在他的查處範圍內，自從他來之後，江寧上下多少官員被嚇破了膽。”
“上個月落馬的副市長才是開胃菜，據說他是帶著任務下來的，不把江寧捅個底朝天是不會善罷甘休。”
“那跟我們公安係統有什麽關係？”於正國皺眉，問出了一屋子公安幹警的心聲。
“跟我們當然沒關係，但是跟領導我們的人有關係啊！”文眾長一聲歎息道出無數無奈和心酸。
“難不成我們就這樣讓不法分子逍遙法外？”一直沒吭聲的女警察嫉惡如仇的道。
“哈哈，小張倒是嫉惡如仇。”文眾長笑道。
“先不說對方隻是有嫌疑，我們根本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對方就真的和姬家入室案有關，何況前天晚上芷江岸邊的案子除了血跡，什麽都沒發現，唯一的一個證人一輩子在秦淮河搖槳為生，最後還給嚇傻了，難不成指望他能指認嫌疑人，何況那天晚上的事也沒人報案，這從法律角度上來說，這個案子本就不成立。”
“還有那部手機呢？”於正國不死心的道。
“如果他說自己早就丟了你怎麽說？”文眾長反問。
“那我們今天帶他回來做什麽？不是注定無功而返，還弄那麽大的陣勢。”有警察發著牢騷。
文眾長看了大家一眼，淡笑著道：“可能你們或多或少都有同樣的想法，那我就索性一次性跟你們說清楚吧，我對這個年輕人很感興趣，但平時他要不是在瀚海那種高牆裏麵，要不就是跟在那個人身邊，我隻有用這種陣勢才能請動他，而且讓那個人無話可說。如果我們但凡留下一點把柄被人詬病，我敢保證那個人會毫不介意在我們公安係統來一次地震，到時候我們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案子沒弄明白，反而每天還得應付各種審查自糾。”
眾人有些明白了。
他們一心匡扶正義，但是這也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操之過急反而會讓他們的形象受損，最後導致公信力降低。
“當然你們也別失望，至少今天我們都見識到了這個一步能跨越幾米高圍牆的神秘人，大家都好好記著他的模樣，這樣的人必須在我們內部備案，同時也要給他標注危險等級。”文眾長指著玻璃牆上左顧右盼的成時宜，他算是把這張臉刻在腦子裏了。
“其實我也沒看出來他是十惡不赦的人。”負責問詢成時宜的女警察張敏自顧自的嘀咕了一句。
“哈哈。”文眾長聽後大笑，“壞人可不會在腦門刻字。”
張敏臉紅的低著頭。
“其實小張也說的不錯，嚴格意義上來說從我們了解到的東西綜合來看，他不算壞人。”於正國皺著眉頭，繼續道：“但是那些隱藏在他身後的人，或者說他的仇家極有可能都是些亡命之徒。”
“那他豈不是很危險？”張敏驚道。
“你覺得他自己不清楚嗎？”
張敏看著那個一臉無所謂的年輕人，他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還小，但是他身在警察局那種如同回家的輕鬆樣子，比起別人的惶恐不安，或者偽裝的色厲內荏，他是如此的自在和適應，讓她很好奇他都經曆過些什麽，以至於看淡了這一切。
文眾長拿著一個紙袋子，回到問詢室，成時宜知道這就是羽流煙和白破曉提醒過他注意的老公安，所以他很禮貌的站起來迎接對方。
“我就是來給你一個東西。”文眾長把紙袋子遞給了他。
成時宜有些納悶，但是當他伸手進去摸到手機的時候，心底頓時掀起驚濤駭浪，但是他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知道文眾長此刻正目不轉睛的打量著他，稍有異常他就會判斷出一些對自己不利的東西。
“我的手機？！”成時宜麵露驚喜。
“真是你的？”文眾長有些驚訝，“我們是在芷江岸邊撿到的。”
“怎麽會在那裏，已經丟了兩天了。”成時宜一臉驚訝。“而且我從沒去過那裏。”
“那就奇怪了，這是一件案子的現場，我們的幹警收集證物的時候收到了這部手機。”文眾長觀察著成時宜每一個麵部表情和動作，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因為沒有設置密碼我們就私自查看了手機內容，發現僅有的聯絡都是和白處長的聯係，於是我們就聯想到了你。”
成時宜連連點頭，感激道：“謝謝你們啊，我還想著今天重新去買一個，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文眾長笑笑，道：“你可以走了。”
“好的。”
成時宜很幹脆，收起手機，起身出門，動作幹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