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城府
看著後座快樂的成曉雅，成時宜一臉歉意，他又沒有給她買禮物，即使她並不知道他要給她買禮物，但這依然讓他慚愧。
“小雅，你餓嗎？”
路過一家肯德基，成時宜心想用一頓快餐先彌補對方，小孩子應該都愛吃這些玩意吧。
然而成曉雅的反應讓他又意外了一下。
“那東西既不衛生又不營養，我還是喜歡回家吃飯。”
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成時宜忍不住感歎，果然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覺悟比他都高。
奧迪A8照例停在機關大門口，似乎裏麵上班的人都認識這輛車了，大多都是看一眼，有的人也會看了之後和同事指指點點說兩句，但每個人都自覺離這車幾米遠，似乎畏如蛇蠍。
成時宜知道他們不是畏懼這車的價值，而是畏懼坐這個車的人，看著從大樓出來自帶氣場的白破曉，成時宜不進有些佩服，因為每個人對他就像對這輛車一樣，自覺離他幾米遠。和周圍的同事比起來，他就像一朵聖蓮絕世而獨立，顯得清高而生人勿進。
他毫不在意周圍的目光，自然的拉開車門坐上後座，成時宜熟練的啟動車子，奧迪A8緩緩滑出這座代表一個省最高權力機關的院子。
一路無話，到家後白破曉把手上的文件袋子破天荒的丟給了成時宜，這讓他很意外，看著白破曉領著成曉雅先進屋了，他打開文件袋，首先就看到自己的個人信息，他心一驚，越往後麵翻越震驚，裏麵詳細記載了他小時候到高中快畢業的信息，之後幾年是空白，然後後麵特別備注他出現在了江寧，還企圖偷入省委副書記姬仲文家，上麵省廳的建議是，是否申請通緝令？
成時宜一頭冷汗的追上白破曉，語氣略顯緊張的道：“這…”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深更半夜要去翻別人家的圍牆，但我覺得可能是你有夢遊的習慣，對嗎？”白破曉沒等他開口，就堵住了他的嘴。
成時宜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點頭如小雞啄米。
“對對對，我有夢遊的習慣。”
“所以麻煩你以後夢遊別總是去翻那種有權有勢家的圍牆。”白破曉提醒道。
成時宜急忙點頭。
“這次我給你按下來了，但是省廳那邊的態度有些曖昧，畢竟我在這也屬於外人，你自己注意點。”白破曉語重心長的道，“特別是一個叫文眾長的副廳長，他好像對你很感興趣，一個老公安你自己注意點。”
成時宜點點頭，這個羽流煙已經提醒過他了，現在白破曉也提到了這個人，突然他對這個副廳長也有了一絲興趣。
“那開飯？”
“開飯！”
聽白破曉的意思，這次夜入姬家被發現的事在他的幹涉下，算是揭過去了，他也算是少了一件心事，之前聽羽流煙提起，他還有些擔心自己要對付那些誤以為東西被自己拿到的江湖人士，還得分心對付來自官方的調查，接下來他隻需頭疼那些無孔不入的古武術者了，特別是天麓山那個恐怖的護山老頭。
這種人才不會管你白破曉什麽來頭，有多大的背景，隻要敢阻擋他們的腳步，他們就敢對你動手，這也是成時宜最忌諱的地方，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隔著成時宜他們幾十公裏外的姬家，依然燈火通明，古色古香的裝潢，幾十口人的大家庭，圍聚在一起吃晚飯，這也是姬老爺子的規矩，無論孩子們有多忙，但是依然要一起吃晚飯，包括位居高位的姬仲文。
白天才在鬼門關走了一趟的姬仲武也回家了，老爺子如他預想中一樣並沒有責備他，這也坐實了他心中的猜測。姬仲文看到老二回來一起吃晚飯也有些詫異，按照他的預想這個弟弟應該正在趕路，而他卻離奇的出現在家裏，那他的安排不都白費了，他不禁暗暗皺眉。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姬家的家訓，所以一大家人即使裝了滿腹心事，也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觥籌交錯的聲音。
“仲武隨我來書房一趟。”姬老爺子率先放下碗筷離席，其餘兒孫輩才敢離席。
姬仲武趕緊放下碗筷跟了上去，姬仲文若有所思的看著兩人，然後又埋頭吃飯。
“爺爺，你跟我故事好不好？”一個瓷娃娃一樣的小孩子跑過來拉著姬仲文的衣服，想要聽睡前故事。
姬仲文慈眉善目的笑著道：“等爺爺吃完飯就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孩子是姬仲文大兒子姬長安的小兒子，見孩子去打擾公公吃飯，姬仲文大大兒媳於雪蓮，一個溫婉賢淑的女人，急忙過來抱孩子。
“留放別打擾爺爺吃飯，我們去找姐姐玩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聽爺爺講故事。”姬留放奶聲奶氣的掙脫了他媽媽的雙手。
“聽話！”於雪蓮佯裝生氣。
“好啦，我吃飽了，讓我抱他去書房講故事吧。”說著姬仲文就伸手去抱孩子，手指正好從媳婦於雪蓮的手上滑過，如牛奶般潤滑的感覺讓姬仲文心中一蕩，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抱起孩子就一邊逗弄一邊向自己的書房走去。
姬仲文的書房會經過老爺子姬永昌的書房，當路過時，他放下雞柳飯，並告訴他二爺爺那裏有糖果後，姬留放不由分說推開書房門，歡快的跑了進去。
“太爺爺，二爺爺，我要糖糖，我要糖糖…”
“留放，留放…”姬仲文氣喘籲籲的追了進去。
“別進太爺爺的書房。”
姬仲文一臉責備，然而姬永昌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把姬留放環抱到自己的膝蓋上，一臉笑意的道：“小留放，太爺爺這裏沒糖，我讓二爺爺帶你去取好不好？”
“好啊，去取，去取。”
姬仲文苦笑著從姬永昌手上接過姬留放，然後恭敬的對姬仲文道：“大哥，我帶留放先出去了。”
姬仲文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等姬仲文抱著孩子出去，姬仲文掩上門，還沒等他轉身，姬永昌九開口了。
“天涼了，身子骨不如以前硬朗了，半夜又總是起夜，我自己都能感覺到時日無多。”姬永昌說著歎了口氣，又坐回了自己的黑檀木椅子。
“爸，你老身體還健碩，是你太憂慮我們了。”姬仲文笑道。
“你也別跟我繞圈子了，從小到大我都知道三兄弟你心事最重，也是我最擔心的事，身在官場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才是上策，家裏你不需要操心太多，等我百年之後，姬家終究還要你主事，我不希望你在官場走不穩讓姬家也被殃及。”姬永昌推心置腹的道。
姬仲文心底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的道：“仲武一直在操心家裏的事，其實他比我更合適。”
“你也不要在我麵前掩飾什麽，三兄弟中就屬你最有進取心，這本來是一年好事。”姬永昌又歎了一口氣，“但是當進取心太強，不受控製，它就會變成極強的占有欲，總覺得什麽都應該是自己的，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這樣進取心就變成了一把雙刃劍。”
“人們都說秦王李世民弑兄逼父是因為他相當皇帝，其實這何嚐不是進取心演變而成的占有欲，當他累計戰功無人能出其右，他就會覺得大唐的一切都是他拚來的，自然他就會不滿李建成是太子，再有外人的推波助瀾，也就有了玄武門之變。”
姬仲文臉色一變，低聲道：“爸，你言重了，我和仲武姬紈永遠也不會走到骨肉相殘的一步，我們姬家也不是盛唐。”
姬永昌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不會承認，幾十年的官場鏖戰讓他做人做事都嚴謹到了在家人麵前也不會露出任何破綻的地步。
“你派出去找仲武的人還沒動身我就收到消息了。”姬永昌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姬仲文臉色大變，自從升任省委副書記後，已經很少有人有事能讓他臉色大變了，這個他一直琢磨不透的父親算一個，而今天….
“爸…”
姬永昌擺擺手，阻止了他的解釋。
“那東西必須送出去，而仲武隻是一個誘餌，讓魚蚌爭食的誘餌，現在誘餌已經交出去了，我們姬家勉強算是摘出來了，隻要東西能順利到達天山，可保我們姬家百年無憂。”
姬仲文看著侃侃而談的老父親，心底一陣寒意，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父親的設計，為的就是轉移注意力，然後找機會把東西送出去，以保姬家無憂，為此不惜動用老關係，找到了孤山寺的主持，這份心機，這份魄力，姬仲文覺得自己拍馬難及，之前自己還覺得他老糊塗了，現在看來糊塗的隻是自己而已，姬仲文不禁在心底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