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擺被人輕輕的拉扯,羽蜜低頭看了幾下,而後嘴角掛上虛弱的有些假意的笑容:「元寶,什麼事?」
「母后,兒臣聽聞這宮裡的人說,父皇馬上就要有新的女人了,是嗎?」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羽蜜蠕動著嘴唇,卻是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門外走進一人,冷聲呵斥道:「元寶,不許胡說,爹只有你娘一個女人,其他的都是這宮裡的花瓶擺設罷了。」
羽蜜有些悵然若失的轉身,卻還是規矩的拂了一拂身子,莫良辰很是不喜歡她這般疏離,伸手將元定從她懷中抱過來,輕聲說道:
「聽說你今日沒怎麼用膳?來人,朕今日在這裡陪皇後娘娘用膳。」
元寶自動自覺的也爬上莫良辰的懷中,稚嫩的嗓音說道:「父皇,我也餓!」
「你就知道吃,算了,都留下來一起吃吧。」
已經七歲的元寶很是愉悅,但羽蜜卻是微微皺眉,低聲說道:「不管怎樣,今日你總該給他們一個面子!」
「面子?他們打著借糧的旗號要挾朕,朕還要給他們面子?這豈不是荒天下之大稽?」
「可她……今日……你總該去外面迎一下。」
「朕已經讓丞相與大將軍去親自迎接了,這已經算是朕給足了她的面子,她若知趣,老老實實在這後宮待著,她日若是煩了,想要出宮,朕自然給她一個好歸宿;
但假若她不知趣,這後宮本就是龍潭虎穴,朕就會讓她有來無回……」
聽著莫良辰的話語,羽蜜微微一愣,而後笑道:「畢竟是個女人,何必你出手呢?」
莫良辰這才從惱怒之中稍微嘆口氣,說道:「那蜜兒的意思是說,若是她不老實,你這皇后就會親自出面了?」
聽出莫良辰這是在有意的逗弄著自己,羽蜜難得一掃陰霾的微微笑道:
「皇上,不是有句話說被寵愛的永遠有恃無恐嗎?若是臣妾得了皇上的寵愛,想來這玉貴妃在宮裡也不會太過招搖……」
「呵呵,朕也希望她是個足夠聰明的女人。」
紫金看著總算是露出笑容的皇後娘娘,這才將一顆心放了下來。
這邊昭陽宮裡正在一家有說有笑的吃著晚膳,那邊的凌霄宮卻是冷冷清清,女子坐在那裡微微發獃,看著桌上還算豐盛的晚膳,輕聲問道:「寶蘭,你去問問看,皇上何時會過來?」
眼前仍是一身瓦剌服侍的女子點著頭走了出去,可沒一會兒的功夫,卻又恨恨的走回來,大眼含嗔的低聲怒吼道:「哪有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豈有此理,他們真是欺人太甚。」
玉髓抬眼,仍是一臉平靜的坐在床邊,輕聲問道:「怎麼了?」
「公主,剛剛奴婢出去問了一下,你猜這幫奴才怎麼說的?」
玉髓似乎早已明白一些,幽幽的嘆口氣說道:「他們說了什麼?」
「公主,她們叫您洗洗歇了吧,說是皇上今夜在皇後娘娘那邊安寢,你說這叫什麼事兒?不管怎麼說,今夜也算是你與這靖國皇帝大婚之日……」
「在皇后那裡?難道是皇后特意把皇上叫過去的?」玉髓臉色有些難堪。
寶蘭卻楞了一下,最後卻又怏怏興的說道:「那倒不是,奴婢聽聞這皇上不管夜裡多晚,都會回到皇後娘娘的昭陽宮去休息……」
「每日?」似乎有些吃驚的抬起頭來,寶蘭有些鬱卒卻又沉悶的用力點點頭。
玉髓突然殘笑出聲,看著這空蕩蕩的大殿之中,似乎沒有一點兒人氣,響起父汗對自己的囑託,想起自己身負的任務,卻是悠悠然的嘆息……
「寶蘭,你說……我美嗎?」
寶蘭側目看著玉髓,馬上說道:「當然,公主可是瓦剌第一美人,但凡見過公主的人,沒有一個不被您傾倒……」
「可是這靖國的皇帝卻是臉一眼都不願看我,這又是為何?」
「公主,那是這靖國的皇帝沒見過你,若是他見了,奴婢保證,那什麼皇后從此一定只會老死在她那個昭陽宮中。」
玉髓聞言,幾不可聞的淡笑了幾聲,隨便的說道:「我累了,你命人給我準備香湯,我要睡了。」
「是,公主……」
此時映照在銅鏡之中的一張美人面,卻是冷清清的,女子伸手自己打理著一頭長發,而後又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面頰,最後想起臨行前父汗的雄心壯志,
不覺握緊了手中的木梳,眼中露出凄楚之色,而後卻又堅定了眼神……
第二日清晨,羽蜜懶洋洋的起身,全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低頭看著胸口的痕迹,不覺又是一陣臉紅,
元定出生之後她一直在將養身子,卻不想某隻狼卻是忍到了極限,昨夜的放浪形骸,想想都不自覺的紅了臉頰。
門外有人低聲喚道:「娘娘,奴婢進來了。」
羽蜜快速的抓了雪白的褻衣罩在身上,而後緩緩起身說道:「進來吧!」
紫金與紫寰都垂著頭走了進來,很是規矩的堅守著非禮勿視這個宮規。
慢悠悠的套上一身繁重的鳳袍,門外卻有人低聲說道:「皇後娘娘,凌霄宮那位主子來給您請安了。」
羽蜜先是微微一愣,而後不知為何,低聲說道:「你們先伺候著,就說本宮一會兒就到;紫金,今日給本宮好好打扮一番。」
似乎是瞬間就明白了羽蜜的意思,紫金連連點頭。
玉髓坐在昭陽宮中,顯然有些吃驚的看著這間過於樸實無華的宮殿,若說它是一位皇后的寢宮,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溫暖的家。
寶蘭惦著腳尖眺望,不覺有些埋怨的說道:「公主,你說這皇後娘娘是不是故意在給您下馬威?這都什麼時辰了,她竟然還沒起?這……」
「寶蘭,閉嘴,不許胡說!」玉髓慌忙呵斥著。
門口有人尖細的嗓音響起:「皇後娘娘駕到……」
玉髓卻慢悠悠的起身,臉上並不畏懼,也全然沒有恭順,只是一徑的持續著冷漠的神情。
門口清脆的叮噹之聲響起,玉髓舉目望去,下一刻卻有些不知所措的握緊了拳頭,眼前的女子不過就是二十幾歲的年紀,那那雙眼眸卻好似透著動若星火一般的睿智;
而那張臉……卻又讓人嫉妒的給予發狂……她本來以為自己是最美的女人,只要用她這張臉,想必靖國皇帝很快就會醉卧美人榻了。
可是眼前的這張臉,這份韻味,這舉手投足間的風情萬種,卻是她望塵莫及的,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樣的敵人,只是淡淡的一樣,她就知道自己已經敗了……
與此同時,羽蜜也在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那異域風情的相貌實在是過於出色,想當年的扎那與扎雲都是異域少有的美人,但是與眼前女子相比,就略顯遜色許多……
羽蜜慢慢的從玉髓的身側經過,而後慢悠悠的走了下來,悅耳如歌聲般的嗓音輕輕想起,淡然的說道:「玉貴妃,請坐!」
「……見過皇後娘娘!」
「不必拘束,坐吧!紫金,上茶……」
門外立刻有人走了進來,將一杯溫潤有餘的花茶放在玉髓面前,那瀰漫在空氣中的香氣似乎沁人心扉,但寶蘭卻是驕縱的開口說道:
「皇後娘娘,我家公主還不適應靖國這清淡的茶水……」
羽蜜挑挑眉頭,還未說話,身後的紫金卻已經冷著臉呵斥道:
「放肆,皇後娘娘在此,豈有你一個下人開口說話的份兒?再說,這茶是要讓玉貴妃敬給皇後娘娘的……難道連這晨更定省的禮儀都不懂嗎?」
寶蘭卻也是不甘示弱的說道:「晨更定省?那是要在日出之時才做的事情,可眼下這皇後娘娘可是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明明就是她沒有遵守宮廷禮儀,竟然還敢斥責我家公主?!」
羽蜜挑眉看著玉髓,想要看看她接下來的動作,但顯而易見,這玉髓公主雖然不善言辭,卻似乎也是同意她貼身丫頭的話語,並不打算開口恕罪。
悠然自得的笑出聲,擺擺手說道:「紫金,算了,今日是本宮先失了分寸,日後定當每日日出而坐,以便讓玉貴妃晨更定省……」
「娘娘,您這身子才剛剛誕下二皇子,皇上早就說了,最近您需要休息,那就是天皇老子也不準打擾了您……」
「胡鬧,國有國法,宮有宮規,豈容別人放肆?你還不自罰?」
羽蜜清冷不帶感情的話語一出口,四周的溫度似乎也跟著下降了幾度,紫金卻是很規矩的抬頭就給了自己兩個耳光,而後低下頭去。
如今羽蜜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玉髓,而後低聲笑道:「玉貴妃,你身後的宮人剛剛稱呼你為什麼?」
「自然是我家公主……」
「呵呵,公主?怎麼?玉貴妃是不想當皇上的貴妃娘娘嗎?」本是和顏悅色的說著,可不知為何,卻令人有一種無法喘息的壓抑感。
玉髓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而後轉身低聲說道:「寶蘭,掌嘴……以後切不可胡言亂語,如今本妃已經是皇上的貴妃娘娘,日後你可要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