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辰淡笑著看著查哈，又看著突然安靜的朝堂之上，原本叫囂的聲音已經被無形的恐怖包圍。
輕輕繞著指頭說道：「大汗，要說本王也不過就是咱們吐谷渾的貴客，其實你也不必這麼勞師動眾的，本王挨了一鞭子，這件事可大可小；
如今本王瞧著，既然各位大人都有著憐香之意；本王又豈可沒有惜玉之情？剃度就免了吧，嬌滴滴一個大美人，禿了瓢了可實在是不美觀……」
一直縮在地上的扎那聞聽，心臟又不受控制的撲騰了兩下，眼中滿含希冀的再次瞟向莫良辰，卻見他淡唇輕啟：
「查哈可汗，本王瞧著；我挨了這一下子，可是吐了血了；那不如，就讓扎那公主也挨上幾鞭子，也好讓靖國人知道，本王沒失了國體，是不？」
血色倒流，扎那不停地搖著頭，看著莫良辰那雙一直含笑的狐狸眼；不明白為何眼前的男人，上一刻那薄唇之中能吐出甜膩如情話般的愛語；可下一刻卻又字字如刀。
查哈艱澀的咽了口口水，舉頭看著四周早已退避三舍的眾人，最後再次尷尬的清清喉嚨，低聲說道：
「既，既然攝政王已經替王姐求情……本汗看著，就不重罰了……來人，將扎那公主拖下去，重責十鞭……」
扎那嚇得搖著頭喊道：「不，我不要，我不……查哈，你不能這麼對待我，我可是琪琪格的女兒，我是父汗的嫡長女，查哈，你不能……」
「嗤嗤，怎麼？難不成扎那公主是想說，自己比你們可汗地位更高？嗯？難道……在場的各位也是這麼想的？」
所有人都低下頭，此時竟無一人為扎那求情；眼見著就要被拖走，扎那吼道：「查哈，你不能這麼對待我……」
「不能？呵呵，查哈可汗，本王瞧著，扎那公主好像不滿意這個處罰，哎，那就算本王白白替她求情了；那還是按照你昨日所說，讓她除了三千煩惱絲……」
扎那嚇得一抖，嗓音竟直接梗了下來；莫良辰嘴角劃上殘忍的笑意，轉身看著查哈，卻在他眼中意外看到一絲惱怒，而後便是挫敗，揮著手說道：「拖下去，打……」
羽蜜躺在床上，低頭看著掌心的葯布，心頭總是一絲不安……她這麼輕易就原諒莫良辰，若是外公地下有知，會責怪她嗎？
可是，若是繼續再怨懟他，卻連勇氣都沒有了。
門外一陣清風徐來，夾雜著絲絲苦澀的湯藥，還有一絲檀香之氣；羽蜜輕聲說道：「前面的事情解決了？」
不置可否的將湯藥放了下來，低聲說道：「我何時讓你失望過？」
說完這句話，二人卻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看著羽蜜有些憂傷的眼角，伸手將她眉間的哀愁掃平，低聲說道：「蜜兒我真的抱歉……」
「行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
「……蜜兒，你早知道這些事與我無關，對不對？」
羽蜜幽幽的嘆口氣，抬起頭說道：「有些事當局者迷，但是等我冷靜之後，卻又有許多說不出來的疑惑；而當十皇子一再靠近之後，似乎所有的迷霧都已經解開。」
「蜜兒……」
「莫良辰，我想……」
「莫良辰，莫良辰……你給我出來……」門口傳來陣陣吵鬧之聲。
羽蜜抬頭看著一臉糾結的少年沖了進來，看著雙手交握的情景，有一瞬間顯示出失落；而後卻馬上又叫道：
「莫良辰，你給我說清楚；今日你在文武之前鬧的這齣戲，你讓本汗如何收場？」
莫良辰轉身看了一眼查哈，滿眼的嘲諷說道：
「收場？你簡直就是朽木不可雕也；如今本王為你設下這精妙的棋局，你竟渾然不知，卻只知道焦頭爛額的跑來質問我；難道蜜兒當初的手段，你竟一分也不曾學得嗎？」
啞然的望著莫良辰，最後卻氣惱的說道：「你胡說什麼？何時有什麼精妙的棋局？」
「嗤嗤，本王問你，今日我打了扎那，後果會是怎樣的？」
「你……這還用問。勢必會讓琪琪格的勢力再次團結在一起，到時候你讓我如何應對？」
冷漠的看了一眼查哈，低聲說道：「如何應對？難道你還不知嗎？」
查哈一愣，側目看向羽蜜，卻見她微微搖頭，笑著伸手說道：「查哈，有些事情，你該學著去用些手段了。」
「師父，我不明白……」
「如今莫良辰將那些隱藏的琪琪格部族跟隨者都給人挑了出來，你覺得眼下你該做什麼？」
「我……你是說讓他們由暗到明？可是如今我才剛登汗位，若是此時大張旗鼓的懲治他們，想必到時候會適得其反……」
「呵呵，難不成你以為如此這般投鼠忌器，到最後會成為什麼後果？」莫良辰擺弄著羽蜜的指尖，無聊的問著。
「我……我不會讓他們變成那樣，只要時機一到……」
「時機？時機從來都是自己創造的；不是別人給你的……」
似乎是被一語中的，查哈有些艱難的看著羽蜜。
倒還是羽蜜顯得比較溫柔，和緩的說道：
「查哈，你經歷的事情還少，有些事你不甚明了，我告訴你……如今他們與你一樣，羽翼未豐；假若你想等到你可以展翅高飛的那一天，別忘了，他們也一樣在等待那個時機！」
「師父，若果真如此，查哈如今該做些什麼？」
看著他總算是有了一絲清晰，羽蜜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查哈，假若我給你十隻筷子，讓你將它們折斷，你會如何？」
「我……」
「呵呵，查哈，一個人的能力有限，若是你冒然用全力去折斷十隻困在一起的筷子，想必自會兩敗俱傷；但假若你將它們分散，一隻一隻的折斷……那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
查哈霍然明朗，俯身下拜：「師父，查哈明白了!」
「呵呵，小奶狗，你還不明白……」
莫良辰伸出手指，輕佻的勾起查哈的下頜；引得他憤恨的嘶吼：「我是吐谷渾的汗王，不是什麼小奶狗！」
「汗王？嘖嘖，可你在我眼中，就是個還沒斷奶的小奶狗……」
「你……」
「怎麼？還不服氣？那我問你，我讓你打了扎那板子，究竟是為何，你明白嗎？」
查哈聞言微微一僵，思索良久，卻還是懊惱的皺眉說道：「究竟是為何？」
似乎有些嘲諷的抬眸看了幾眼查哈，低聲說道：「還說自己不是朽木？我都拿扎那做了誘餌，你都不明白？」
「誘餌？你是什麼意思？」此時的查哈顯得有些急躁，甚至可以說是有一絲的沮喪；不明白為何自己在他眼中，竟這般一無是處。
莫良辰滿是嘲諷，羽蜜看在眼中，冷聲說道：「莫良辰，你別再繼續逗弄他了；趕緊說……」
莫良辰深深嘆口氣，有些寵溺的揉揉她的發頂，在側目滿眼嫌隙的說道：「要不是看在蜜兒與我兒子的面子上，我也懶得理你。」
羽蜜無良的翻翻白眼；莫良辰繼續說道：「如今他們把扎那當做是琪琪格最後一根稻草；倒不如你就用這根稻草去攪一攪這攤渾水。」
「……怎麼？還是不懂？你真是，我兒子要是也想你這麼笨，我一早就把他……」
「你說誰笨？你才笨，你最笨……我兒子怎麼可能會笨，是你笨，你最笨……」
猛然聽到羽蜜氣急的怒吼，讓查哈又是一愣；師父從來喜怒不形於色，可是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面部表情卻豐富的多。
莫良辰一臉的討好，輕聲說道：「可不是，咱們家就我最笨，我最笨……蜜兒乖啊！」
可轉身卻又變得一副后爹臉，挑眉說道：「你，對，就說你呢！我明擺著告訴你好了；我是打算讓你給扎那找個婆家……」
「婆？婆家?你別開玩笑了，若是給她在這些人之中找個婆家，那她豈不是結成聯盟，如虎添翼？你當我是傻子？」
查哈怒氣的指著莫良辰大喊，本以為他會有什麼妙計，原來竟是餿主意。
莫良辰搖著頭說道：「說你笨都是高估你了……我讓你給她找婆家，那是讓你下旨讓她下嫁，她夫家不是隨你指派嗎？」
查哈突然有些明白過來，臉頰抽搐，說道：「那你……打算讓我給她找個什麼婆家？」
「呵呵，這個嘛……當然是給她找個勢力最大；但已有妻室，且妻室家中的勢力……也是不相上下，甚至更高一籌……」
「你，你……你好陰險！」查哈到了此時終於明白過來，唯一能想到的話語只有這句。
眼前的男人真是狡猾的狐狸，這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他們土崩瓦解的辦法，他竟然在一瞬之間就能想到，其人的可怕之處，可想而知。
想到這裡，查哈又有些疑惑，這樣的男人，為何會成為階下囚？難道說十皇子比他更加狡詐？
看著查哈的神情，羽蜜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查哈，我說過，幫你登上汗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想讓你自己位置做的更牢，這就是你自己要精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