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是血淋淋的殘忍，再一次將秦羽璇打回谷底。只見她呆愣在舞台之上，最後卻忽然仰天大笑：
「凌墨蕭？凌墨蕭？這輩子，我最該後悔的就是與你爭搶這個男人吧？如今……我一敗塗地，你高興了？你得意了？」
羽蜜冷眼譏笑：
「你與我爭搶？秦羽璇，不要把我牽扯進你們兩個人齷齪的交易之中；我秦羽蜜至始至終都對那個男人毫無興趣；是他對你一再利用，也是自己愚蠢，執迷不悟；
今日的種種，都是昨日的因果循環；是你終害人害己，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你怨得了誰？」
秦羽璇聞聽，身子不停的搖晃，所謂的舞蹈，根本是表演不下去的；身子一軟，癱倒在舞台之上，抬眼淚跡模糊的看著羽蜜，終於撕心裂肺的吼道：
「秦羽蜜，你究竟怎樣才肯放過我？」
羽蜜一甩袖子，從容不迫的走上了舞台，來到秦羽璇的腳下，冰冷刺骨的嗓音從她頭頂傳來：
「秦羽璇，你以為是我不肯放過你嗎？大哥給了你生路；我也默認了，只要你這輩子再不出現在我眼前，大家終將淡忘於江湖之中；
是你……對我，或者說是對凌墨蕭一再的糾纏……你該知道，我這人性子一向陰鷙不定；你的出現，讓我感到危機；
為了大哥，為了娘親，我不得不防著你；我決不允許你再有機會傷害我的親人；……至於凌墨蕭，秦羽璇，我是非要他死不可……所以，任何想要阻攔我的人，我絕不心慈手軟！」
秦羽璇抬眼看到羽蜜已經布滿暴戾之色的姿容，心口一陣抖動；最後卻苦楚的倒在地上，輕聲說道：
「我沒有，我也不敢……你放心；起碼我還是個人，大哥對我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不會加害大哥的，永遠都不會的……」
聽著她的話語，羽蜜倒是十分的意外，皺眉似乎在思索著她話中的真偽；但秦羽璇卻忽然轉口說道：「至於凌墨蕭……我的確是為了他回來的……我只盼著……再見他一面！」
羽蜜嗤嗤一笑，細嫩修長卻又尖銳的指甲勾起秦羽璇的下頜，低聲殘忍的說道：「大姐，我該說你是痴心？還是該說你執迷不悟？他那種男人，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你從沒愛過他，自然不會明白我的心情……」
「呵呵，哈哈？愛他？呵呵哈哈哈……這真是全天下最好笑的玩笑；我會愛他？我會愛他？」
突然迸射出的淚水將那粉雕玉琢般的臉頰沖刷得一地狼藉，女子如中了魔咒一般，緩緩將手指收縮，瞳孔之中折射出一絲絲的陰冷，低聲蠱惑的說道：
「我不明白你的心情？呵呵呵……秦羽璇，愛上一隻沒有人性的餓狼，這百般滋味你體會到了嗎？你將他放在你的心頭，最後卻發現你的真心被他丟在地上踐踏粉碎的感覺好嗎？
為了他，你甘願背負淫婦的罵名；可到頭來你換來了什麼？孩子的屍骨無存？你可曾在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愧疚？
秦羽璇，這輩子你打著愛他的名義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嗎？」
那一聲聲敲打進內心深處的聲音猶如一道道魔咒將她禁錮，整個人逐漸轉為瘋癲之狀，最後抱著頭痛苦的趴在地上，秦羽璇哀嚎道：「不要說了，不要再繼續說了，我求求你了！」
羽蜜鬆開了手，輕笑了幾聲；卻又勾起秦羽璇的痛楚，她聲嘶力竭的吼道：「秦羽蜜，我不好，但你就好了嗎？別忘了，你嫁的人，他連個男人都算不上……」
羽蜜慧黠的眨著雙眸，粲然一笑，轉身看了一眼秦羽璇，低聲說道：「男人？難道評價一個男人，就只需要這種膚淺的看法？秦羽璇，活該你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一雙藕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我想，到你死後，都不知道自己該魂歸何處吧？」
「你……你以為你會比我好？別忘了，他是宦官，是奸佞，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奸臣，你跟他在一起，死後怕是要被人爛肉成泥……呵呵，哈哈……」
看著秦羽璇瘋狂的眼神，羽蜜卻只是輕輕的扯扯披風；轉身看著秦羽璇，低聲說道：
「我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與他……生不同衾死同穴；就是要化作血肉之泥，我也只願與他骨肉相纏……」
秦羽璇傻愣愣的看著羽蜜，最後嗤然的木訥的說道：「秦羽蜜……你竟然會愛上一個宦官？你竟然會愛上九千歲？呵呵，哈哈哈……你愛上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你，哈哈哈！」
聽著秦羽璇的話語，羽蜜站在那裡默不作聲。
忽然，那蒼涼的笑聲之中透著几絲凄楚，而後慢慢的變成了無盡的惆悵，笑中含淚，最終靜默下來，似乎對於羽蜜的愛情，充滿了一絲艷羨……
羽蜜不再說話，只是淡然的說道：「秦羽璇，秦然與你娘早已離世；想必這也是他們的罪有應得；如今凌墨蕭弒君殺父未遂，已經功敗垂成，我想，他的死路已是不遠……」
「什麼？他……我……」看著秦羽璇那焦慮的模樣，似乎是看到了上一世那個痴傻的秦羽蜜，忽然覺得心頭對於秦羽璇所有的恨意竟在這一瞬間全都放了下來。
抬眸看著羽蜜，幾番躊躇，最後低聲說道：「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羽蜜深深的看了她幾眼，心中盤算許久，最後輕聲說道：「何必如此執著？」
「……他是我一輩子的顧盼……」
「秦羽璇。我與你鬥了這麼久，也累了……你想見他，可以；但我有要求！」
「什麼要求？我什麼都答應你……」
「……離開盛京，再也不要回來；我不想再看到你；也決不能容忍有一個危險埋伏在大哥與娘的身邊……」
霍然嗤嗤發笑，秦羽璇滿是苦楚的說道：「秦羽蜜……三妹妹，你與我若是一母同胞，該有多好！你對大哥與大夫人的保護，我好羨慕……」
「……我給你三天時間，你自己想好就來千歲府找我；到時候只要說你是秦羽璇，門口的人自然會讓你進府！」羽蜜第一次將說話的音調緩和下來，心中對於她的恨意，似乎已經開始慢慢消散……
坐在回程的馬車之中，漱玉看著沉默不語的羽蜜，低聲說道：「千歲妃，奴婢以為，今日你與大小姐一定會斗個你死我活；但你怎麼？」
「呵呵，你死我活？我與她……原本該是什麼樣子？若不是經歷過那些；我們難道真的就不能成為好姐妹嗎？
漱玉，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們二人只是出身在貧苦家中兩個相互扶持的姐妹，我們該是什麼樣子的？」
漱玉看了一眼漱翠，最後安慰道：「千歲妃，如今大小姐落入這般田地，都是她咎由自取……
千歲妃，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人在做天在看；時間久了，老天自然就會懲罰那些惡人了！」
「惡人？她是惡人……可我……又何嘗是善人呢！」
看著滿眼惆悵的羽蜜，漱玉與漱翠竟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語。
回到了千歲府上，羽蜜一直呆望著窗外已經蕭條枯黃的枝條，身後有人低聲問道：「你去見了秦羽璇？」
「呵呵，果然不管什麼事都瞞不過九千歲的法眼……我是去見了她，而且我與她有了協議，只要她肯離開盛京；我會讓她再見一次凌墨蕭……」
「……我以為，你始終都會要了她的命！」
聽著莫良辰的話語，羽蜜有一瞬間微微發愣，最後苦笑著說道：
「是啊！我也以為我與她一定是不死不休……但是今日我再看到她，我聽著別人叫她念兒；我想起那被踏入黃泥的垂髻……我驚覺，我與她又有何區別？」
「蜜兒，你累了；有什麼事，我替你擔著……」
「莫良辰，今日我看著她……我嘲諷她一條藕臂千人枕的時候，卻在心中慶幸自己遇到了你；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壞？」
聽著羽蜜的話語，淡淡的借著清風走到她身後，低聲說道：「蜜兒，時局動蕩，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但在這樣的時局之中，我遇到了你，那便是老天的恩賜！」
羽蜜握住莫良辰的手腕，放在臉頰之上摩挲，低聲說道：「你與我，黃泉碧落永相伴……」伸出手，細細的揉著羽蜜的髮髻，低喃道：「蜜兒，你是我的救贖……」
本以為會異常煎熬的三日，卻在第二日就終止，門口傳來秦羽璇要見她的話語，羽蜜扶額低笑：原來一直執著的並不是只有自己……
秦羽璇今日的衣衫已經算是保守的，但看在外人眼中，還是輕易就將她歸咎在風塵女子一流；看著這麼個女人進了九千歲府，許多百姓無不張望，似乎打算看著好戲。
今日的羽蜜不知為何顯得異常懶散，一頭長發隨意讓漱玉編了條辮子垂在身後，身上搭了條薄薄的金絲被子，臉上顯得病懨懨的，此刻正側卧在床上，似乎並沒有打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