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醫館
目送穆顏姝上了馬車，聽著車輪聲聲轉動，馬車漸行漸遠，站在威遠侯府大門前的裴雪燼，面色漸漸沉寂，眼底深處暗色涌動，透出了點點寒意。
他很確定，剛剛自己沒有眼花，穆顏姝笑了，就在她說出我知道三個字的時候。
這還是裴雪燼第一次看到穆顏姝展顏，比想象中的更加美麗震撼，動魄驚心。
可裴雪燼卻覺得心臟像是漏了一個大洞，呼呼灌風。
原因無他，這樣的笑容，絕不會憑空出現。
在那一刻，她在想誰？
裴雪燼垂在身側的拳頭漸漸握緊，深深地感受到心痛下翻湧的不甘。
若是換了以前，裴雪燼或許只會壓抑自己的心情，可現在……
一切都未塵埃落定，那麼他就還有機會，他也想順應本心，真正的為自己爭取一次，不再優柔寡斷，不再裹足不前，用盡全力，甚至……不擇手段！
翌日。
穆顏姝驅車來到了東城街。
這些日子，整個盛京城雖然風雨不斷，穆顏姝開設醫館的計劃卻是按部就班。
東城街的那間鋪子，穆顏姝已經托喬景生重新裝點好了，常繼春也就位了。
醫館的名字，穆顏姝想都沒想，直接定了懷安醫館四個大字，這裡是西凌的都城，承帝賜下的名字，自然好用一些。
當然，為了出其不意，牌匾並沒有早早的掛上去，只是貼了告示，誠招大夫。
畢竟，作為一家醫館，不能只有穆顏姝一個大夫。
穆顏姝也沒功夫成日守在醫館，醫館里總要有幾個成日坐館的大夫才好，穆顏姝此次來，就是想看看招募情況。
眼見穆顏姝倒來，正在歸置物品的常繼春登時起身，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
「懷安郡主，您來了，快坐，我這就去給您倒一杯熱茶。」
穆顏姝落座道，「常掌柜，這些事兒下人做就行了。」
站在穆顏姝身後的瑞珠，滿面笑容的走上前來，「爹，還是我來吧。」
眼見自家閨女動手了，常繼春自然不再說什麼，笑呵呵的坐到了穆顏姝的對面。
看了看常繼春的臉色，穆顏姝溫聲道，「這些日子，常掌柜覺得身體如何？」
常繼春登時一臉感激，「吃了郡主開的葯，已經好多了，尤其是現在手上有事情忙活了，我這把身子骨啊，就更好了。」
說來，先前常月娥雖然說常繼春沒什麼事兒，可那麼一把年紀，在大牢里關了好一段日子，還受了些刑，身子骨怎麼可能沒有損傷。
穆顏姝見此，便給常繼春開了葯，現在看來，顯然是十分見效了。
瞧著自家爹爹的身體越來越好，精神頭越來越足，常月娥也是滿臉喜色，一邊上茶一邊笑道，「大小姐，您看，我沒說錯吧，我爹就是閑不住的人。」
穆顏姝點了點頭，輕抿了一口茶水，便進入了正題，「既然如此，那就說說正事吧，常掌柜，醫館籌備的如何了？」
眼見談起了正事兒，常繼春登時放了茶杯，正襟危坐，認認真真的彙報道，「藥材雜物都置辦妥當了，館里的一些地方，老夫自作主張，改動裝飾了一下，也不知道合不合郡主的心意？」
穆顏姝舉目四望。
其實，剛剛進來，她就發現了，常繼春將醫館做了幾處改動，在大堂添置了供人休息的軟塌和茶桌，診室的地面上鋪了柔軟的毛毯，牆壁上撤掉了經絡圖，掛了一些可以強身健體的藥材圖鑑，醫館中稍顯華麗的門帘也被撤了下來，換成了白色的錦緞加香妃紗。
如此改變之下，整個醫館顯得溫馨十足，讓人進來，便覺賓至如歸，倒是跟懸壺醫館高冷的風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懸壺醫館已經從方方面面，將大氣高冷做到了極致，常繼春反其道而行之，顯然是極其明智的做法。
穆顏姝不由點了點頭，實話實說的贊道，「常掌柜有心了，很不錯。」
「您覺得好就成。」
常繼春綻開了一個菊花般的笑容，只可惜，這笑容並沒有維持多久，就抽吧成了苦瓜，「其他的事兒都好說，只是這人員方面……」
穆顏姝似是早有預料，並沒有什麼意外，近乎肯定道，「看來這些日子，是沒有多少大夫上門了。」
「郡主明鑒。」
常繼春抱了抱拳，長嘆一聲道，「咱們這醫館對著懸壺醫館，那懸壺醫館家大業大，口碑更是名滿天下，以前這條街上，也有不少其他的醫館，結果都因為生意慘淡，關門的關門，搬家的搬家，反正沒有一家是長久的，那些大夫怕也是看到了這一點，這才不願意上門，至於那些個上門的，大都沒什麼真本事，小人覺得，您既然在這兒開了一家醫館，多少有點跟懸壺醫館爭鋒的意思，那咱們醫館的大夫，自然要挑頂尖的了。」
穆顏姝點了點頭，「常掌柜說的是，所以呢，一個人都沒有嗎？」
「那倒不是，老夫還真招到了一位，這位啊，還是您的熟人。」
常繼春說到這兒，聲音一頓，越過穆顏姝幾人，看向了門口，「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了。」
穆顏姝聞言回眸，就見一身天青色的陶然，出現在了門口。
之後，常繼春自然相當識趣兒的跟常月娥到了一旁敘話，將空間留給了穆顏姝和陶然二人。
說實在的，看到陶然，穆顏姝還真有點小驚訝，「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陶大夫不是進了太醫院，怎麼會來我這個小醫館呢？」
對於穆顏姝，陶然自然不會有所隱瞞，唇角帶出了一抹苦笑，「皇家是什麼模樣，相信懷安郡主比我更清楚，我只想踏踏實實的治病救人，造福百姓，不想捲入一些無意義的紛爭，所以，我辭官了。」
穆顏姝倒是十分欣賞陶然的果決，「以你的醫術，太醫院捨得放你離開？」
陶然意有所指的笑了笑，「有我在，一些人可不好表現。」
穆顏姝登時瞭然，「看來你是擋了一些人的路了，不過，盛京城醫館不在少數，陶大夫怎麼會來這兒呢？」
陶然實話實說的笑道，「最開始，我都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家醫館，我本來是想見識見識人人稱頌的懸壺醫館是個什麼模樣，來了以後才發現，跟我想象中的有些差距，然後我就注意到了這家有勇氣開在懸壺醫館對面的醫館，進來才發現，掌柜居然是常鎮長，得知這家醫館是郡主的，我自然沒什麼好猶豫的，直接留了下來。」
穆顏姝認認真真道，「你該知道，開在懸壺醫館對面，意味著什麼，這家醫館恐怕要慘淡一段時間了。」
「既然懷安郡主說了是一段時間，那隻會是一段時間，不會一直沒生意。」陶然聲音堅定，眼底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好奇，「我更想知道的是，既然懷安郡主知道這裡生意慘淡，為什麼要把醫館開設在這裡呢？」
若論起財力，能力和影響力，穆顏姝想要開設醫館，盛京城有的是地方，為什麼偏偏是這裡呢？
穆顏姝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聲音清清冷冷，像是染了初春未融的冰雪，「我想讓有些人，也嘗嘗焦慮難安，度日如年的滋味。」
陶然：「……」
他並不能完全領會這句話的意思，但也知道，穆顏姝恐怕是另有所圖。
只不過，他很清楚分寸，並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
眼見他若有所思，一時沒有開口，穆顏姝溫聲道，「現在想退出，還來得及。」
陶然驀地回神，清澈的眼眸里，深深的倒映著穆顏姝的身影，聲音朗朗，「如果心存猶豫，我就不會等到現在了。」
穆顏姝眸光輕緩，「那麼，陶大夫，歡迎你的加入。」
陶然抱拳，近乎誓言道，「我一定竭盡所能，幫郡主打理好醫館。」
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其他，他都與她相距甚遠，或許，這便是他這一生，唯一能為她做的，並且能夠做好的事情了。
跟陶然談話過後，穆顏姝就讓人將門口的那份告示揭掉了。
如她所言，這家醫館必然會經歷一段冷清的時日，有陶然一個人在，就已經是綽綽有餘了，更何況，陶然說還要將徒弟什錦一道兒帶過來，這樣的話，葯童也有了。
等到時機成熟，就可以掛牌開張了。
料理完了醫館的事，穆顏姝又去了地寶閣一趟，隨後，便回到了左相府。
剛剛進門，還沒走幾步。
穆顏姝就被相府大管家徐正，攔住了去路。
「大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老爺有事兒想要跟您商量，正在書房等著您呢，請吧。」
徐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清楚如今相府的形勢，他雖然是穆士鴻的人，是整個相府的管家，可穆顏姝可是聖上親封的郡主，又跟穆冠卿十分親近，他自然不敢怠慢，態度十成十的恭敬。
穆顏姝聞言，沒有任何意外。
她早就猜到穆士鴻會找她過去，或者說，她一直等著穆士鴻找她，現在等到了，她自是不會拒絕，「帶路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