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背叛,傀儡
藥王宮建在山間,周圍景色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寧靜。
站在斷崖上俯瞰山景的伊嬈深吸了一口氣,雜亂的思緒瞬間得到了安撫。
頓時,她感覺到一直以來被汙濁遮住的耳目都清明了起來。
此時此刻,她張開雙臂擁抱著這個世界的淩冽寒風,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這是一個跟上輩子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這裏是耀芒大陸,這裏的邪修,曾經的世界多出千倍萬倍,這裏的正邪鬥爭,比前世更加的殘酷,這裏的權勢爭鬥的形勢比前世更加險峻。
這裏是耀芒大陸,不再是前世的和平年代。這裏實力為尊,修為至上。
在這個世界,她是北域的領主夫人,東域鎮湖宗和上雲宗的少主。她再也不可能像上輩子那樣,任意妄為的拋下她的身份,枉顧責任和義務,遠離世家權利爭鬥的漩渦,投身在國家組織上,拋頭顱灑熱血。
在這個人治的大陸上,在這種生存法則下,她注定逃離不開與權勢的瓜葛,地位的角逐。
伊嬈緩緩吐出了一口氣,緩緩勾起了唇角——以後,這個天下,她再也不會拱手相讓了!
“看樣子,你的心情好了很多?”
低低的聲音在伊嬈背後響起,伊嬈緩緩轉身,朝身後的人笑了笑,說道:“突然想通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淩軒走上前去,抬手拂掉了伊嬈肩頭的雪花,輕聲問道:“想通了什麽?”
“既然不想成為別人奪取天下的踏腳石,也不想成為別人成功後的戰利品,那這份角逐,也該有我一份。
或許隻有這片大陸屬於我,我才能夠徹底不再被權勢的戰爭所幹擾,我才能夠心無旁騖的去塑造鎮邪府的未來。”
淩軒微怔,搭在伊嬈肩膀的手臂頓時有些僵硬。他垂眸,低聲道:“我知道你對邪修深惡痛絕,但是並非隻有修習了邪功的邪修才會做出殘暴之舉,華雲城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知道。”伊嬈伸手握住了淩軒的手掌,輕聲安慰道:“邪功會放大一個人殺戮的欲望,和消減一個人的自責愧疚。但是有些人,即使沒有修煉邪功,他們內心殺戮的欲望也十分濃烈,甚至不會因此而愧疚而自責。
反之,有的人即使修煉了邪功,依舊可以以靈針封穴這種對自己無比殘忍的手法,對邪功的副作用進行有利的鎮壓。
這些,我都明白。”
伊嬈的聲音很平緩,帶著輕柔的安撫,瞬間平息了淩軒眼底壓抑的痛楚和不甘。
淩軒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卻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他放棄了說話的打算,將心中噴湧而出的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個明朗的笑容。
將淩軒安撫好後,伊嬈才繼續說道:“我之所在北域成立鎮邪府,也不是為了對邪修趕盡殺絕,我是希望除掉那些無藥可救的殺戮瘋子的同時,也能夠給那些向從沼澤中爬出來的人一個機會。
所有真心想要痛改前非的人,鎮邪府都會給他們一個機會,毫無芥蒂的接納他們。”
淩軒點了點頭,從儲物囊中取出了一個盒子遞到了伊嬈麵前。
伊嬈接了過來,疑惑的看了淩軒一眼,“這是什麽?”
淩軒伸手為伊嬈打開了盒子,一片金色的光影頓時從盒子裏飄了出來,四散在了空中。
伊嬈詫異的看著盒子裏金色的錐形物體,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觸手的冰涼讓她不由蜷縮起了指尖。
“這個冰錐可以存放的能量比我體內的全部能量之多不少,我在上麵設計了一個咒法,隻要將這個冰錐刺入我的體內,我體內的黑色能量將會全部被抽幹,屆時,消失的隻會是我,這具身體和淩殊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說著,淩軒將冰錐取了出來,塞到了伊嬈手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無法控製我自己的意誌,我希望我可以死在你的手裏。”
伊嬈緊緊的攥著手中的冰錐,閉了閉眼,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希望永遠都不會有那麽一天。”
淩軒勾唇一笑,抱臂環胸,神色又恢複了一貫的邪肆,“爺要不死,就一定會橫在你跟淩殊那家夥之間!爺才不甘心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
伊嬈一怔,隨後無奈的扯了扯唇角,將冰錐重新塞回了淩軒的手裏,“我可不想背負殺死朋友的罪惡感,若是真有那麽一天,你自我了斷吧!”
淩軒笑笑,看著手裏的冰錐,十分感慨,“你這麽對爺,未免有些太過殘忍了吧。”
伊嬈白了他一眼,抬手將人推開,邊走邊說道:“那你就不要讓那一天到來。”
淩軒看著伊嬈的背影,目光中的笑意越發的濃鬱,他將冰錐收在了袖子裏,默默跟在了伊嬈的身後。
三天後,伊嬈重回了上雲宗。當天,伊嬈與張令琰達成了最終的協議。
之後,直到朝宗大會的前一天,華雲城都沒有再出現過,也沒有任何消息。
而就在這一天晚上,上雲宗二長老,突然臥病在床,並拒絕了任何人的探望。
這段時間,發生的各種壓抑的事情,如同一道陰雲籠罩了整個上雲宗,眾人急需要一件隆重的大事,來轉移注意力和緩解心情。
所以,即使宗內參與朝宗大會的人選名單耽擱著沒有定下來,朝宗大會依舊如期舉行。
這次,參與朝宗大會的人,與伊嬈相較,能有一爭之力的人隻有盛淮彥。
所以,一路走到最後的人,就隻剩下了伊嬈和盛淮彥兩人。
最後這一場較量,是夢魘之境。
夢魘之境也屬於上雲宗的禁地之一,進入夢魘之境的人,會因為其內部強大的陣法陷入幻境,而這個幻境則是每個進入者心中最嚴重的心魔。
這是篩選朝宗大會最終魁首的最後一道曆練。誰能率先從夢魘之境中出來,誰就是最後的勝者。
如果有人陷在幻境中無法自拔,那麽一個時辰後,也會被陣中的禁製傳送出來,不會有性命之憂。
在眾人的目送下,兩人一同走進了夢魘之境。
在夢魘之境的大門閉合後,圍觀的眾人都在四散在了大門周圍,開始閑聊了起來。
這時,心昭匆匆穿越了人群走到了張令琰麵前,然後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張令琰眉心一皺,朝侍衛首領交代幾句,便帶著心昭匆匆離開了。
兩人匆匆來到了上雲宗後山的冰宮,張令琰神色焦急的打開了大門,快步走了進去。
跟在她身後的心昭,抬眸看了一眼外麵的天空,然後低頭跟了上去。
很快,伊嬈便來到了存放張令玨身體的冰棺前,她神色慌張的打開了冰棺,然後看到了頭顱與身體分離的妹妹。
張令琰驚痛交加,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
就在這時,一柄長刀刺穿了她的腹部,然後又驀地拔了出來。
張令琰身體一轉,撲倒了在地上。她吃力的抬起頭,憤憤看著偷襲的人,體內勁氣疾速運轉了起來。
華雲城冷冷一笑,蹲下身子掐住了張令琰的脖子,然後從袖口中摸出了一顆珠子,用勁氣打入了她的胸口。
張令琰一滯,眼瞳迅速被一團黑氣包裹了起來,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
華雲城拍了拍手,站起了身子。
這時,站在華雲城旁邊的心昭猛地跪了下來。
華雲城冷睨了她一眼,癲狂狠戾的目光中緩緩浮起了幾絲不屑,“你放心,我答應了你會留你一命,就不會食言。”
說完,華雲城提著染血的長刀,走出了冰殿。
劫後餘生的心昭,緊繃的神經終於鬆緩了下來,她連忙爬到了張令琰身邊,不停的磕頭道:“對不起,對不起,奴婢對不起您,但是奴婢也沒有辦法,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成為祭品啊!”
說著,心昭直起了脊背,看向張令琰屍體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恨和恐懼,她語無倫次的吼道:“我想活著,我不想死……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這不怪我,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對我威逼利誘,都怪你!
我跟了你那麽多年,你卻要為一個活死人犧牲我!都怪你狠心!都怪你!”
“如果你之前跟我說你不願意,我根本不會逼你,一切都是你自以為是!”
張令琰陰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心昭大驚失色,臉色瞬間被嚇得煞白。
突然,一隻手猛地伸進了心昭的胸口,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笛鳴。
下一秒,一顆鮮紅的心髒已經出現在了張令琰的手裏,
張令琰緩緩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此時,她眼中的黑霧,時而濃鬱時而清淺.……
另一邊,進入夢魘之境的伊嬈,已經陷入了獨屬於自己夢魘。
又是熟悉的廢棄倉庫,又是熟悉的槍聲,又是熟悉的情景,然而這時候的伊嬈,已經再沒有多少激動了。
白熠,已經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之後的方熠,也再也不能引起她的波瀾。
雖然這個人會永遠烙印在她的心裏,但是卻再也不會成為她心中的負擔。
有些人,有些事情,總會慢慢過去。她上輩子的命算是償還,如今,她能放過自己,那個女人應該也會很欣慰吧。
伊嬈再次睜眼,周圍環境驟然一變,倉庫變成了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