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誣陷
等伊嬈和寧情裳四人趕到百春殿之後,大廳裏已經跪滿了人。
伊嬈掃了一眼廳裏唯一站著的兩個人,又看了看主位上的寧世鴻,心裏不由浮起了幾分意外,寧博遠的死沒能讓他走出自己的宮殿,反倒是一個庶弟的死就這麽輕易的將他請了出來。
這未免有些太過可笑了吧?
伊嬈垂眸,掩住了眼底的諷刺,拱手行了一禮,她對寧世鴻最後的一絲好感在這一時刻徹底破滅成渣了。
不但伊嬈意外,寧情裳也沒想到寧世鴻會出現在這裏,之前寧博遠遇刺的時候,她了兩撥人去請都沒能把人請出來,這次寧振遠一請就把人請到了。這算什麽?打她的臉嗎?
寧情裳雙眸微沉,心中不由浮起了幾分凝重:難道說,寧世鴻已經對她起了戒心,想借此機會,促成寧振遠對闌忻的構陷,從而詆毀闌忻的名聲,打壓她的勢力?
想到這,寧情裳眼底的寒意越發的濃鬱,她微垂著眼簾遮住了眼底的沉思,並不打算先開口說話,以免落人下乘。
見寧情裳不說話,寧世鴻抬手指了指身邊的寧隨,吩咐道:“讓人搬把椅子過來。”
寧隨連忙應是,一把鋪著軟墊的椅子很快就被搬了過來放到了主位的旁邊。
寧世鴻抬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扶手,看著寧情裳說道:“站在哪裏幹什麽,來這邊坐。”
寧情裳輕輕應了一聲,抬步上前,甩袖坐到了寧世鴻特意為她準備的椅子上。
在寧情裳坐定之後,寧世鴻輕輕拍了拍椅子扶手,壓低了聲音說道:“振遠剛剛經曆了這麽大的意外,受的刺激太大,聽見什麽風言風語容易當真,我是怕如果不管這事,會對闌忻的名聲有損害,所以才把你叫來,大家一起談談這件事情,並沒有別的意思。”
聞言,寧情裳扯起了一個十分假麵的笑容,點了點頭,回道:“勞兄長費心了。”
寧世鴻一僵,訕訕收回了手,臉上的柔意緩緩散了下去,隻剩下了一片威嚴。他環視了一下四周,沉聲道:“既然人都到了,那振遠你就說說吧,想讓我為你做什麽主?”
雙眼泛紅,一直死死的瞪著伊嬈的寧振遠一聽這話,連忙上前了一步,撩袍單膝跪在了寧世鴻麵前。
“回宗主,振遠有冤要伸,請宗主為振遠主持公道。”
寧世鴻轉了轉手中的碧珠,語氣淡淡的接道:“你有何冤要伸?”
寧振遠咬了咬牙,抬手指向了站在他旁邊的伊嬈,咬牙切齒的說道:“寧闌忻惡毒之極,殺我父親,振遠要伸的就是父親和柳夫人被殺之冤!”
此話一出,寧世鴻尚未開口,寧情裳便一個冷眼掃了過去,冷聲嗬斥道:“放肆,口說無憑,你如此篤定的說這話,若無足夠的證據支撐,就是詆毀宗室之女。且闌忻現在還是要入上雲宗的人選,你若是拿不出足以讓人信服府證據,還要擔一條破壞宗門發展的罪名!”
寧情裳的這番嗬斥,更是激起了寧振遠心底濃鬱的恨意,他緊緊握著拳,放下了另一條腿,雙膝跪地,磕了一個響頭,然後直起了脊梁,不卑不亢的回道:“回稟宗主和大長老,振遠怎會沒有證據就說這種詆毀之言,振遠不但有人證也有物證,振遠這就向二位呈現!”
說著,他拍了拍手,跪在大廳裏的那群人裏,立馬爬出了一個身影。伊嬈仔細一看,竟然有幾分眼熟。
隻見那人低頭爬至了寧世鴻身前,伏地行了一禮道:“弟子百春殿思決,叩見宗主和大長老。”
哦!思決啊.……
伊嬈眨了眨眼,輕嗤了一聲,移開了視線——原來是那個因為淩辱淩軒被她教訓當眾鞭笞的外門小師弟,真是緣分。
淩軒看著伊嬈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又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思決,原本緊繃的神經也不由鬆緩了一些。
不是他目中無人,掉以輕心,實在是,對方的構陷在起步就不太成功,選一個跟伊嬈有恩怨的人來做人證,簡直是愚蠢到家了。
寧世鴻掃了跪伏在地上的人一眼,沉聲道:“抬起頭來。”
思決依言抬頭,寧世鴻微微眯眼,也認出了這就是那天在萬華殿上被當眾斥責的小弟子。
他一邊轉著手中的碧珠,一邊問道:“你是人證?”
思決點頭,“是。”
“那你都看見了什麽?”
“弟子看見,看見闌忻師姐在昨晚來過百春殿內殿,當時是弟子值守,弟子記得很清楚。雖然闌忻師姐待了一會兒就走了,但是直到天亮,弟子都沒有再有別人進過內殿。”
聞言,寧情裳臉色陰沉,不由冷笑了一聲,質問道:“你隻是見闌忻進過百春殿內殿,這又能證明什麽,或許闌忻隻是去找振遠,又或三長老在闌忻去之前就已經遇害了,再說凶手也可能是偷偷從別處潛進去的,這根本算不了證據。”
被這麽一訓斥,思決抖了抖,但依舊十分堅定的說道:“可是在闌忻師姐進內殿之前,三長老還派人給殿內弟子派發賞錢,這說明在闌忻師姐進入內殿之前,三長老還未遇害。百春殿內殿明侍雖然隻有弟子一人,但是暗中值守的暗衛卻有數十,怎麽會有人偷偷潛入,而不驚動他們?還望大長老您能.……”
“放肆。”
寧世鴻輕飄飄的兩個字,頓時讓思決閉了嘴。
寧世鴻握住了手中轉動的碧珠,冷睨了思決一眼,聲音雖然不沉不重,但是卻包含威嚴,“大長老不是你能頂撞的。”
思決渾身一顫,立馬叩首道:“弟子知錯,請宗主恕罪,弟子隻是實話實說,不敢對大長老有一絲不敬!”
此時,寧振遠也連忙出聲回護思決,“宗主恕罪,思決師弟也是深知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才頂著這麽大的壓力站出來為我父親求一個公道。他現在麵對您二位,肯定也是誠惶誠恐,這一時激動語氣容易失控,還請宗主和大長老能夠體諒。”
寧情裳掃了一眼大義凜然的寧振遠,冷冷一笑,沒有說話。
寧世鴻繼續轉著手中的碧珠,閉上了眼靠在了椅背上,“大長老覺得人證沒有什麽說服力,本宗主也認同大長老的觀點。”
聞言,寧振遠瞳孔一縮,偏頭往伊嬈的方向看了過去,“宗主.……就算這不是直接證據,那闌忻師妹也該解釋一下,那麽晚去百春殿內殿幹什麽吧?”
伊嬈輕笑了一下,迎上了寧情裳和寧世鴻看過來的目光,“振遠師兄不是還有物證嗎?等你把證據上齊,我一一解釋不是更好嗎?”
看著伊嬈這副不以為意,漫不經心的樣子,寧振遠就忍不住想要撲上去掐死她,但是他不能。他隻能磨了磨牙,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玉佩遞到了寧世鴻和寧情裳麵前。
“這是我和思決師弟今天早上在父親寢殿門檻下發現的玉佩,這塊玉佩昨天我在闌忻師妹腰間看到過,不知怎麽就跑到我父親寢殿去了。這就是我的物證,師妹可有什麽好解釋的嗎?”
說著,他冷冷的瞪了伊嬈一眼,“這塊玉佩眾所周知是先宗主賜予大長老的,整個鎮湖宗都隻有這一塊,大長老昨天剛賜給師妹的,師妹可不要解釋說,這不是你的。”
伊嬈摸了摸臉,神色中透出了幾分失望:“這就沒了?”
寧振遠一怔,這跟他預想的怎麽不一樣?
看著寧振遠的臉色,伊嬈也能確定,他手裏也就這點東西。就這些人證不人證,物證算不上物證的東西,寧振遠是怎麽能夠擺出這麽一副要置她於死地的樣子的?
真是讓她很是不解啊!
但是不解歸不解,這既然對方都這麽認真的“誣陷”她了,她要是一點回應都不給,也太不給麵子了。
如此一想,伊嬈扯了扯袖子,指了指寧世鴻身邊的寧隨,“給我加兩把椅子。”
寧隨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伊嬈說的是什麽。伊嬈無奈又重複了一遍,他才反應了過來。
他猶豫的看向自家主子,在得到一個肯定的回應之後,他又讓人搬了兩把椅子上來。
見此,寧振遠和思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了起來。思決的臉色驟然一白,他突然覺得,今天他不該來這裏的。
伊嬈拉著淩軒坐到了椅子上,伸手拿過了寧振遠手中的玉牌,在手中拋了拋。
“人證,本小姐沒什麽好說的,他既證明不了本小姐進過三長老的房間,更證明不了本小姐是凶手。這物證,就更可笑了,本小姐能輕而易舉的殺掉三長老,卻發現不了自己的玉佩留在了案發現場?”
說著,伊嬈手一翻,將手中的玉佩拋到了地上,玉佩墜地,發出了一聲脆響。
伊嬈諷刺一笑,反問道:“我不可能耳背到連這玉佩落地的聲音都聽不到吧?而且,今天上午,我和大長老檢查現場的時候,並沒有在三長老的寢室內看到地毯。振遠師兄不覺得,這個物證很可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