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攤牌
方熠臉色一垮,隨後十分勉強的扯出了一個微笑,點頭道:“既然逸軒公子也懂,那我就不麻煩闌忻姐你了。”
方熠伸手揪著自己的衣角,心中涼涼。雖然這個逸軒公子從來都沒有為難過他,也沒有什麽修為,但是他就是打心底害怕。
要是這人衝他笑上那麽一笑,他全身的寒毛都能豎起來。所以,就算他有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他也不敢反駁這個男人的話.……
看著淩軒一板正經的目光,伊嬈眼底透出了幾分無奈的笑意,她擺了擺手,輕聲回道:“那好吧,那你們先去練功房研究功法,我去讓人給你們準備午膳。”
淩軒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抓著方熠肩膀上的衣服,將人拽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角鬥場的比試結束,最後勝出的人是百春殿的寧振遠。
此時,剛出練功房正在回汐蘭閣的路上的淩軒,一路上聽了不少的關於這場比試的議論。
其中被提到次數最多的,莫過於“夜慕煦使用符咒失誤傷及自身”一事。
“使用符咒失誤,傷及自身?”淩軒一邊伸手摸了摸下巴,一邊沉吟著。過了一會兒,他驀地一笑,眼底的玩味漸漸透了出來。
方熠看著他的笑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他抬手搓了搓胳膊,抬手拽了拽淩軒的袖子,“逸軒公子,你為什麽笑的那麽.……那麽……”
“那麽什麽?”
淩軒的目光緩緩落在了方熠的臉上,笑意又深了兩分。
方熠咽了咽口水,把“駭人”兩個字咽了回去,“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奇怪,慕煦公子是闌忻姐母親的大弟子,是殤華殿的人,他輸了,你為什麽會開心呢?”
淩軒睨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發頂上輕輕拍了一下,“傻小子,他輸了爺才有機會討回債來啊。”
“討債?怎麽,慕煦公子欠著你錢嗎?”方熠望著他的臉眨了眨眼,“那他現在輸了比賽,豈不是心情很不好,你現在去討債,他不會生氣嗎?”
“誰說爺要向夜慕煦討債,爺要向那女人討債,之前她賭贏了,竟然讓爺……”話說道一半,淩軒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多嘴,這麽丟人的事情,怎麽能往外說呢?
如此一想,淩軒立馬咽下了嘴裏的話,漫不經心的看向了別處。
方熠靜靜的看著淩軒,期待著下文。然而等了將近一分鍾,也沒等到淩軒開口。
“逸軒公子你怎麽不說了?究竟是討什麽債?還有,還有,闌忻姐她到底讓你做什麽了啊?”
淩軒微微一笑,抬手摁住方熠的發頂,然後使勁揉了揉,“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小孩管那麽多幹嘛?以後,你自然而然就會知道的。”
“我……”方熠撅了撅嘴,有些不服氣的推開了發頂上的手,“我都十六了,你看起來也不比我大多少……
淩軒看著自己被推開的手,莞爾一笑,加快了回汐蘭閣的步伐。
已經汐蘭閣,淩軒匆匆上了二樓,直接推開了茶室的門。被他甩在後麵的方熠猶豫了一下,在台階前站了幾秒,然後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二樓茶室,伊嬈見淩軒眸帶興味含笑而歸,不由輕輕挑了一下眉梢,“怎麽看你出去一趟回來,怎麽變得這麽愉悅?”
淩軒慢悠悠的坐到了伊嬈對麵的椅子上,一撩袖子,笑吟吟的說道:“比試結束了,夜慕煦輸了。”
伊嬈點了點頭,“我知道。”
淩軒笑意更盛,舔了舔下唇,“看你這麽淡定,爺就知道爺猜的大約沒錯。”
伊嬈隻笑,沒有說話。
淩軒伸手拿掉了伊嬈手中的茶杯,笑問道:“咒符的事情,是你做的手腳?”
伊嬈抬眸,笑著說的,“你說呢?”
淩軒了然,嗤笑,“你不會忘記,爺和你還有賭約了吧?”
伊嬈一愣,眉梢微挑,眉宇間掛上了幾分疑惑,“賭約?什麽賭約?”
“在比試開始之前,你我便立賭約,你賭夜慕煦贏,而我賭夜慕煦會輸,賭輸的一方則答應贏得一方一個要求。”
說道這,淩軒似笑非笑的勾著唇角,“你別告訴爺,這些東西你不記得了。”
伊嬈環臂抱胸,往椅背上一靠,“我若告訴你,我就是忘了,你又能將我如何?”
淩軒輕嗤了一聲,“嗬,沒事,爺雖然是個講理並且不會耍賴的人,但也明白,不能拿要求自己的標準來要求別人,畢竟君子與小人的品質是不一樣的。”
聞言,伊嬈輕笑出聲,搖了搖頭,“你贏了,說吧,想讓我做什麽?”
得到伊嬈的承諾後,淩軒眼神中的嘲諷立馬消散了下去,他得意一笑,說道:“這個不急,我還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伊嬈點頭,“你問。”
“你為什麽會選擇在咒符上做手腳,讓夜慕煦輸了這場比試?”
“沒什麽,我隻是想讓他感受一下,被信任的人背叛,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伊嬈重新拿起桌上的瓷壺,輕輕一笑,“我既然用幾瓶丹藥,一張符咒,一份體貼柔情,將其捧上頂峰,必然也要用這些將其狠狠的拽下來。”
“所以是,你覺得捧得夠高了,現在想讓他粉身碎骨了,對嗎?”淩軒會意挑眉,但卻依舊有一絲不解,“可你為什麽不讓他得到名額,之後再親手奪去,這樣豈不是既可以讓他更痛苦,又能贏得你我的賭約?”
伊嬈眼簾微垂,視線落在了斜下方,聲音微冷,“其實本來,就是他不配。”
“這個名額,是他無比渴望的,是他要用自己未婚妻的命去換的,他就隻配無限接近而不配得到。自以為這東西唾手可得,到最後卻發現隻是鏡花水月一場。”
伊嬈輕嘲一笑,舉杯晃了晃,“而這‘唾手可得’和‘鏡花水月’,都是‘寧闌忻’所賜,如此正好。”
淩軒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了一抹恍然,“哦,所以這場賭約,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贏是吧?
那你跟爺賭什麽啊?爺折騰來折騰去,給夜慕煦製造障礙,結果最後還是你的陰招起了決定性作用,早知道,爺還白忙活什麽?還不如,一開始你就賭夜慕煦會輸。”
“你想聽實話嗎?”
“廢話。”淩軒一邊拿起瓷壺倒了杯水,一邊說道。
“實話就是,賭贏的感覺很不錯,看你穿女裝舞劍的感覺更不錯,所以我心懷慈悲,希望這種喜悅也能在你身上降臨,讓你與我共享其樂。”
淩軒冷哼,“說人話。”
“我怕你連輸兩次,要麽會惱羞成怒,要麽礙於您那‘高貴的君子品質’,不得不再被我捉弄一次,心中必定鬱結,要是氣壞了身體,我還得請人給你醫治,那可就太麻煩了。”
淩軒定定的注視著伊嬈的眸子,過了幾秒後,他微微前傾,伸手覆在了伊嬈放在桌麵的手上,“那這麽說,爺還得謝謝你?”
伊嬈挑眉,抬手拍開了淩軒亂放的手,露出了一個十分官方的笑容,“不不不,是我技不如人,願賭服輸。”
說著,伊嬈朝淩軒舉了一下杯子,淩軒下意識的也跟著舉了一下杯子。然後兩人同時將杯子遞到了唇邊。
“這,這是酒?”
淩軒嘖舌,眼神一亮,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然後又到了一杯。
伊嬈伸手將杯子舉至桌外,手一傾,將酒倒在了地上。
淩軒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跟伊嬈一樣,將酒倒在了地上。
這壺酒,是伊嬈給寧闌忻準備的。這場仇怨,應該快結束了……
夜,風寒天冷,但鎮湖宗裏各殿各樓的燈火尚能將這片天地襯出幾分暖意。
晚膳過後,伊嬈依舊坐在茶室裏和方熠聊天,淩軒則帶著思陽思風出去了。
不一會兒,一份信送至了汐蘭閣,伊嬈看過信件之後,跟方熠囑咐了幾句,便出了閣樓。
一路來到鎮湖宗後山,伊嬈按照樹上標記,來到了信上約定的地方。
此時,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在一顆樹前,用匕首在樹幹上刻畫著什麽。
伊嬈抬步上前走了兩步,沒有出聲,正在認真刻畫的人感受到了身後有人,緩緩轉過了身子。
“我沒想到,師妹會前來赴約。”
伊嬈輕嗤了一聲,回道:“你沒想到的事情,還有很多。”
夜慕煦一怔,隨即低笑了起來,他抬手遮臉,點了點頭,“對,師妹說的沒錯,是我太過自以為是,不然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聞言,伊嬈搖了搖頭,“你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因為上雲宗的名額對你而言實在太過重要,而我給你的幫助又恰恰是你當時最需要的,所以你才會否認掉你的懷疑。
畢竟,人大多數時候,隻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夜慕煦拿開了遮在臉的手,十分頹喪的扯了扯嘴角,“所以,你都承認了是嗎?承認是你設計害我,承認是你在咒符上做了手腳,導致我的靈體震碎經脈被堵?”
伊嬈定定的看著他的雙眼,唇邊勾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夜慕煦被盯得有些緊張,微微側了一下身子。
伊嬈輕輕一笑,伸手淩空一抓,一顆水晶球頓時從夜慕煦的身後飛到了她的手裏。
伊嬈狠狠一握,水晶球頓時被一道藍光碾碎成了粉末。
伊嬈盯著手中的齏粉,輕笑了一下,手一番將粉末傾倒在了地上,然後一邊拍著手,一邊抬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