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打臉百春殿
伊嬈眸光一掃,將寧振遠的咬牙切齒收入眼底。她覺得有幾分可笑。
一個仗著自己宗室身份,作威作福的人,是沒有資格怨恨這種體製的,因為他真正的怨恨的根本就不是這種製度,隻是怨恨埋怨自己沒有成為在這種製度中獲得更大利益的人!
寧世鴻的目光掃過伊嬈又越過寧世鈞最後落在了自己妹妹身上,“情裳,你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處置啊?”
寧情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以本座之意,外門弟子思決以下犯上,罰鞭笞一百,寧世鈞教導不嚴,罰鞭笞三十。”
寧世鴻手指輕輕敲了敲扶手,沉聲道:“如此,合理。世鈞,你有異議嗎?”
寧世鈞閉了閉眼,又將身子壓低了幾分,低聲道:“回宗主,世鈞沒有異議。”
“等等。”
聽到這,寧振遠徹底忍不住了,起身朝主位行了一禮,極力忍耐著心中的怨氣,開口懇求道:“弟子振遠,願替父受罰!”
“振遠!”寧世鈞瞪了自己兒子一眼,眸中反對之意顯而易見。
但這次,寧振遠卻不打算妥協。屈辱可忍,責罰可受,但若是讓他眼睜睜看著父親受刑,他做不到!
寧世鴻與寧情裳對視了一眼,寧情裳清咳了一聲,手指輕點了一下桌麵,“宗主,我覺得如此也好,畢竟百春殿的事情還要有人來處理。”
說著,她偏頭看看了旁邊席位上的伊嬈。
伊嬈慢悠悠的放下茶杯,淡淡附和道:“我沒有意見。”
“不!”寧世鈞匆匆直起身子,緊著眉心看著主位上的人,神色中盡是懇求,“宗主,振遠他不懂事,他說的話您別放在心上。是世鈞管教弟子不嚴,世鈞願領任何責罰!”
事到如今,他如何還能不明白形勢?這麽多年,終究是他太天真了。
他以為,經過當年的事情,寧世鴻和寧情裳之間,一定有著極深的嫌隙,這些年來,兩人一直也沒什麽來往。
但凡是寧世鴻舉辦的宴會,寧情裳基本就沒有參加過。同樣,寧情裳舉辦的宴會也從來都沒有邀請過寧世鴻。這是,兩人第一次出現在同一場合。
但他沒想到,即使是這樣,寧世鴻卻依舊偏護這寧情裳!
寧世鴻緩緩低下頭,掩住了眼底的嘲諷——當初寧世鴻的所作所為真的是襯的此時的兄妹之情越發虛偽和惡心!
寧世鴻收回落在寧世鈞身上的目光,揮了揮手道:“那就依你所言,由你自己承受責罰!”
“父親!”寧振遠眉心緊皺,雙眸圓睜。
“住口!”寧世鈞目光嚴厲,容不得他再說一句話。
淩軒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雙唇微動,無聲的吐出了一句,“蠢貨!”
沒有招惹別人的本事,卻生了惹是生非的心思,這不是蠢貨是什麽?
此時,跪在大廳中的思決,已經被眼前的這一幕,弄懵逼了。他克製不住的顫抖著,臉色越來越白。
伊嬈淡淡的瞥了地下的人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對麵的寧世鈞,十分淡定的開口說道:“百春殿外門弟子思決,以下犯上,目無尊卑,應該當眾行以鞭笞之責,以儆效尤!”
寧情裳緊跟附和,“本座讚同闌忻之意,宗主以為如何?”
寧世鴻淡淡的嗯了一聲,揮了揮手。
立侍在他身邊的侍衛,立刻下了台階,衝向了跪在大廳中央的思決。
“不!不!”
被牢牢壓製住的思決,突然回過了神,急忙求饒道:“弟子知錯,弟子知錯,求宗主再給弟子一次機會,弟子真的知道錯了!”
鉗製住他臂膀的侍衛,根本沒有聽他的哀嚎,狠狠一扯,就將他的外袍扯了下來,然後再是內襯,最後是上衣。
被緊緊摁在地上的人,感到後背一涼,臉上所有的驚慌失措瞬間完全僵住,下一秒,他蒼白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青紅。
“啪!”
一聲刺耳的鞭響,響徹於整個大廳之上。
受刑的人臉色一白,緊咬著下唇,才沒有當眾慘叫。
伊嬈抿了一口茶,朝對麵的寧振遠露出了一個挑釁的表情——這一鞭子,不光是打在了這個外門弟子的身上,更是打在了百春殿的聲望和寧世鈞父子的臉上。
伊嬈覺得,這很公平。有人折辱她在乎的東西,她自然也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她從來都不是什麽心慈手軟的人,別人如果針對的是她自己,她可能會因為懶,而不願去計較,但她在乎的東西,誰都碰不得!
寧振遠恨恨撇開與伊嬈對視目光,他怕在看下去,他會克製不住自己!
淩軒淡淡一笑,抬手給伊嬈倒了杯茶,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伊嬈朝他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她沒生氣,也不值得為這種蠢貨生氣。
一番折騰之後,宴會才正式進入正軌。
但這樣的無聊的宴會,伊嬈是沒有什麽雅興的。她隻是一手撐著腮,一邊應付著寧博遠的關切詢問,或者瞥一眼大廳上的歌舞。
主位上的寧世鴻毫不克製自己的目光,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寧情裳的身上瞥。寧情裳則是時而與伊嬈交流上幾句,或者回給主位上的人一個淡淡的眼神。
相比這幾位的隨性,寧世鈞和寧振遠則就顯得如坐針氈了。
寧世鈞猶豫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請求先行離宴,回了百春殿。
一回到內殿,寧振遠連忙扶著自己父親坐到了椅子上,然後奉上了一杯茶。
他一手撐在扶手上,然後單膝跪了下去。
“父親,今天你為什麽不讓我替你受罰?!”
寧振遠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眼底盡是心疼和自責,“是兒子今天莽撞得罪了寧闌忻,才連累了您,兒子真的是羞慚難當!”
寧世鈞搖了搖頭,伸手握住了自己兒子的手,“振遠,這些年來,是父親太過自以為是,才養出了你這樣急躁的性子。現在不知為何,寧闌忻性情大變,連帶著寧情裳那個女人和宗主的關係也越來越微妙,現在的局麵對你我父子而言,是大劣之勢,為父怎麽能再給他們迫害你的機會啊!”
寧振遠臉色一變,眸色微深,臉上露出了一抹深思,“父親,您的意思是,您擔心寧情裳那女人可能會借著施刑之機,對我出手?!”
寧世鈞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錯,為父真是這個意思。上雲宗名額之爭,是你的希望,也是父親的希望,且如今局鎮湖宗勢波雲詭譎,你知道有多少人都盯著那個位置,父親不能不謹慎。”
寧振遠輕輕倒吸了一口氣,腦海中浮起了一些畫麵,他咬了咬牙,心頭浮起了一抹餘悸,“還是父親想的周到,是振遠疏忽了。”
說著,他伸手覆在身前的膝蓋上,仰頭望著自己父親,“您放心,我一定會爭奪到進入上雲宗學習的名額,不會讓您失望的!”
寧世鈞欣慰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發頂,點頭一笑,“有你這句話,為父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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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華殿的宴會結束之後,伊嬈和寧情裳並肩走出了殿門。
殿門外,寧情裳凝視了伊嬈許久,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可是她看著伊嬈那雙神色淡淡的眸子,卻覺得什麽都可以不必再說了。
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她再來教導提點。
伊嬈疑惑的看著她,沉聲說道:“你若無事,我便回了。”
寧情裳猶豫了一下,朝伊嬈伸出了手。
伊嬈斂眸,下巴微收,沒有躲開。
寧情裳抬手的動作有些僵硬,她的手掌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最後落在了伊嬈的肩頭。她輕輕拍了拍伊嬈的肩膀,朝伊嬈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就轉身離開了。
看著寧情裳的背影,伊嬈微微皺了一下眉,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她偏頭看了淩軒一眼,輕聲道:“回去吧。”
淩軒點頭,上前一步,與她並肩站在了一起。
兩人腳步移動,身後卻傳來了夜慕煦的聲音。
“師妹,且慢!”
伊嬈眸光微閃,不緊不慢的轉回了身子,朝身後的夜慕煦透去了一個疑問的目光。
夜慕煦快步上前,在伊嬈一步外站定,然後拱手行了一禮,“今日之事,多謝師妹了。”
伊嬈擺了擺手,“師兄這是哪裏的話,你我師兄妹之間,何必這麽客氣。”
夜慕煦微微一笑,略帶出了三分歉意,“師妹說的是,是我矯情了。但我的確沒見到,師妹今天會如此力薦我。”
伊嬈神色依舊淡淡,但語氣柔和了不少,“我雖然不能左右母親的宗主的想法,但是師兄放心,我一定會為你爭取機會的。”
夜慕煦眸光一閃,輕笑著點頭,“對師妹,我當然放心。”
伊嬈回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然後故作疑惑的問道:“對了,怎麽沒看到月苓師姐,她沒跟你一起嗎?”
夜慕煦微微一愣,隨即下意識解釋道:“沒有,她應該是早就回去了,我們沒有一起。”
伊嬈垂眸掩下眼底的嘲諷,輕輕嗯了一聲,繼續說道:“師兄可還有事,若是沒有,那和逸軒公子就先回汐蘭閣了。”
聞言,夜慕煦蹙起了眉心緊了兩分,不著痕跡的瞥了淩軒一眼,神色中帶出了幾分不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