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夢魘
淩軒皮笑肉不笑的挑了下唇角,緩緩移開了目光。他嗤笑一聲,抬手在自己眉心上輕輕點了點,“有意思,爺覺得馬上將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伊嬈微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指的說道:“看戲歸看戲,但也要保護好自己,我怕這場戲你沒看完,就被卷進來無法抽身了。”
“此言差矣,爺怎麽也不能看著你深陷其中,而隔岸觀火。再說,有你在,怎麽也不能讓爺這具身體出什麽事……”
伊嬈聽著他這句表麵上不以為意,實際上卻透著十分篤定的話,神色中不由透出了幾分笑意,“隨你吧。”
淩軒漫不經心的哼了一聲,神色散漫。
突然,伊嬈耳朵輕微一動,抬手扯了周圍的屏障,淩軒也立馬回複恢複了剛剛偽裝出的“楚楚可憐”。
“吱呀”一聲,門被推了開來,夜慕煦走了進來。
“闌忻,你和這位公子跟我來吧,我給你們訂了兩間房。”
伊嬈原本沉浸的神色,在抬臉之時瞬間變成了柔情似水的傾慕以及隱隱約約的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師兄。”
淩軒低頭憋笑憋得有些辛苦。
被安排進夜慕煦訂好的房間後,伊嬈盤膝坐在床上,擴散開了精神觸角,悄悄的探進了對麵夜慕煦的房間。
此時,夜慕煦房間裏的圓桌旁坐著的兩個人表情都有些凝重。
譚月苓握著茶杯的手有些顫抖,她雖然極力的壓製著,但臉上還是浮起了幾分恐懼和厭惡。
“寧闌忻的命還真是夠大的,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掉下去,竟然還有命回來!”
夜慕煦的神色比起譚月苓來倒是淡定許多,他淺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扯了扯起了嘴角,聲音依舊清冷,“她運氣的確是不錯。”
看著夜慕煦臉上的笑容,譚月苓不由皺起了眉頭,“師兄,你現在怎麽還笑的得出來,她現在平安無事的地回來了,那你的名額怎麽辦?!”
“月苓,你太著急了。”夜慕煦淡淡的瞥了譚月苓一眼,聲音更涼了三分。
“我……我這不是為你著急嘛。這名額掙來掙去爭來爭去,反正都不會到我身上,要不是為了你,我怎麽會這麽著急.……”
譚月苓的聲音充滿了委屈,她微微地下頭,看起來有些傷心。
夜慕煦眸光微沉,但還是抬手撫摸上了譚月苓的發頂,柔下了聲調,“師兄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再說,你別忘了,我們的任務還未完成,我們並不缺機會。”
被夜慕煦這麽柔聲一安撫,譚月苓的情緒也緩和了下來,她抬手輕輕拽住了夜慕煦的袖子,輕聲問道:“師兄,你是不是,已經有計劃了?可我總覺得現在的寧闌忻,有些怪怪的。”
夜慕煦輕輕一笑,飲盡了茶杯裏剩餘的茶,“的確有些怪,怪的讓我覺得有點意思了。”
“師兄,你.……你不會,不會——”
夜慕煦眉梢輕挑,看向譚月苓的目光中浮起了幾分寵溺的笑意,“想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對一個將死之人動情呢?我的心意,月苓應該最清楚了。”
譚月苓愣愣的看著夜慕煦眸中的寵溺,一個素來冷清的人一旦露出這種神情注視著一個人時,是很難不叫人覺得沉迷的。
此時的她,根本沒法思考如今是什麽狀況,夜慕煦說的是什麽話,隻想沉溺在這個眼神裏天長地久海枯石爛才好。
“是……師兄說的是.……”
夜慕煦輕輕的撩起了譚月苓耳邊的碎發,將其繞道了她的耳後。
譚月苓嬌羞的低下了頭,緩緩靠在了夜慕煦的肩頭。
夜慕煦抬手環住了譚月苓的肩膀,視線掠過她的肩頭落在了地麵上。他臉上帶著是清淺的笑容,但在那雙黑漆漆的眸子裏,透出來的卻是無盡的陰寒和深幽……
伊嬈緩緩收回了自己散出去的精神觸角,眼裏一片沉思。
這夜慕煦倒是好心思,好手段,怪不得寧闌忻那個傻姑娘會被玩的那麽慘。
伊嬈歎了口氣,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躺屍了一會兒,吩咐侍從,備好了熱水,準備舒緩一下疲憊的身心。
沐浴之後,伊嬈稍用了點膳食,便窩進了被子裏。
東域的天,不如北域那邊一年到頭都溫暖適宜,就算偶爾有那麽幾天陰雨寒涼,也比平時冷不了多少,東域這邊可是一貫的寒冷,而且越往東越冷,就連伊嬈身上的這套月光石的勁裝也擋不住這東域凝聚了幾萬年的寒氣。
伊嬈雖不畏寒,但也並不喜歡。好在,鎮湖宗和上雲宗位置居中,不然她這還得煉製一個保暖的聖器才成。
伊嬈一邊裹在被子裏,一邊將腦海中關於東域的信息整理了出來。
東域的最高統領依舊是領主府,領主府下設禦法府管理各大城池。除領主府外,又有五大宗派收納管理著東域中七八成的特殊修煉者。
這五大宗分別為,上雲宗、清河宗、藍溪宗、潯海宗、鎮湖宗。其中上雲宗為五大宗門之首,是為東域最高宗法的存儲殿堂。而東域的領主自古以來都與上雲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上雲宗每次都會在年前,從其他四宗選取優質子弟接入宗門培養,而成功通過試煉的人,都會得到上雲宗藏書閣中的一部藏書。
對於伊嬈而言,上雲宗的藏書閣,就是她這次來東域的最重要的目標。
想到這,伊嬈轉了個身,麵對著牆壁,困意逐漸用湧了上來。
她抬手拍了拍胸口前的聚靈珠,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此時的空氣,十分靜謐。
突然,伊嬈猛地睜開了眼睛,迅速製住了擱在他她腰上的手,然後一個翻身將人壓製在了身下。
“喂,放手,是爺!”
伊嬈一怔,手下力道一鬆,將人從床上踹了下去。
“你不在你房間休息,來我這裏鬧什麽鬧!”
淩軒咬牙一笑,拂了拂衣袖,曲起一條腿跪在了床沿上,然後身體往前傾了傾,“女人,你現在要是將爺趕出去,爺就去你那勞什子師兄房間逛上一逛。”
伊嬈側了側身子,盤膝坐在床上,神色有些沉冷,“你房間有什麽東西,還是有陷阱?”
“都沒有。”淩軒一個翻身躺在了伊嬈身側,扯了扯手邊的被子,“爺今天就是想分你一半的床。”
“你——”
伊嬈神色微變,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沒有發作。她抬手撐在淩軒神色,一個翻身下了床。她穿上靴子,扯過了外衣披在身上,坐在了圓桌旁的錦凳上。
“床給你,別鬧了。”
淩軒神色有些怪異,但終究是沒再說什麽,一翻身背對著伊嬈閉上了眼睛。
伊嬈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揮手立起了屏障,閉目進入了冥想狀態。
房間裏,空氣再次沉靜了下來,隻剩下了輕緩的呼吸聲。
但沒過多久,淩軒的呼吸逐漸沉重了起來.……
黑霧,籠罩著整片森林。月光透過繁密的枝葉照映應在一地的屍體和染血的冷刃上,顯得殘忍而又冷酷。
淩軒看著眼前的橫屍遍野的慘狀,雙眸大睜,裏麵透出了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該死的又是這一幕,真是該死……
淩軒咬著牙,抬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上,隻覺得這裏滿滿的,有什麽東西快要炸裂開來。
“憐兒,快走!”
誰,誰在哪裏?
淩軒抬眸看了過去,陰森恐怖的森林裏跑出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一身紅色勁裝,提著染血的劍,步履匆匆,頻繁的往身後看去,神色充滿了擔憂和焦急。
淩軒皺著眉看著那個女人朝自己衝了過來,瞳孔微微縮了起來——夢竟然變了嗎?
這,這不是伊嬈那個醜女人嗎?
女人腳下一崴,一下子撲在了淩軒麵前。
淩軒來不及思考,連忙蹲下身子伸手想將人扶起來,但是他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穿過了倒在地上的女人的肩膀。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淩軒疑慮萬分的時候,一個身著紫黑色華服的男人提劍從深林出走了出來。
淩軒看清來人後,眸光再次狠狠一顫,這張臉,這張臉.……是他的臉!
男人冷笑著走上前,張嘴說了什麽,然後朝著趴在地上的女人揮劍斬下。
“不——”
淩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下意識的握住了覆在他額頭上的手。
伊嬈一邊用靈力安撫著對方躁動不安的靈體,一邊輕聲問道:“怎麽了,做噩夢了?”
淩殊喘著粗氣,咽了咽口水,腦海中頻繁浮現著夢裏最後的那一幕。他咬了咬牙,強行壓製著自己的震顫的心神,暫時被封存在心底的東西,重新不安的攪動起來。
他輕輕喘了口氣,撥開了額頭上的手。
伊嬈眉心微皺,輕聲道:“你現在靈體狀態很差,別亂動。”
說著,她的手接著往淩軒的額頭探了過去。
淩軒鮮紅的眸子透著濃濃的戾氣,他蹙了下眉心,再次拍開了伊嬈的手。
伊嬈目光一沉,手腕一轉將淩軒的命脈扣在了手裏,緊接著手下一轉,將他的手腕縛在了他的身後。
隨後,伊嬈抬起了另一隻手再次覆上了淩軒的額頭。
“嗬——”
淩軒輕挑起唇角,哼笑了一聲,“算了,你放開爺,爺不攔你了。”
伊嬈沒有回應,隻是專心的調動著靈力,安撫平息著淩軒靈體外層上濃濃的戾氣。
淩軒的笑容漸漸變得無奈,他注視著伊嬈鬢角邊的汗珠,目光逐漸遊離,但很快,他茫然的目光瞬間變成了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