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心魔
淩殊”嘴角噙笑,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你如何知道,爺不是他?”
伊嬈手下殘血微微傾斜,語氣沉冷,“他從來不會露出這種笑容,你到底是誰?!”
“淩殊”微微往前傾了一下身子,伊嬈眸光一顫,立刻往後撤了一下刀身。
見此,他嗤笑了一聲,抬手拽開了命脈上的鉗製,“你管爺是誰,反正不是那個傻子就對了。”
伊嬈眸光一沉,抬手拽著他的領子就把人抵在了牆上,“我不想再問第三遍,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在這具身體裏!”
“你真是一個粗魯的女人。”
男人皺了皺眉頭,眼中盡是嫌棄,“長得還這般難看,真不知道那個傻子到底看上了你什麽?”
“你——”伊嬈神色一怒,猛地抬起了拳頭。
男人輕笑了一聲,往前湊了湊,“想要動手?好啊,來往爺臉上打,爺倒要看看你下不下得去手!”
這是淩殊的身體,伊嬈當然下不去手。但這人頂著淩殊的這張臉,說著如此氣人的話,當真是在撩撥她的底線!
伊嬈咬了咬牙,抬手點了他的穴道。
男人一怔,但臉上依舊是有恃無恐的模樣。
伊嬈別過臉去,不想看到這張臉上有這麽賤的神情。她抬手摁在了對方的額頭上,調動起精神觸角,往他的靈體探了過去。
這一探直接讓伊嬈的臉色沉了下去。
淩殊體內的靈體已經被一團紅黑色的霧氣籠罩了起來,根本看不出裏麵的情況。
這種情況……
伊嬈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紅眸,眼眶驟然一濕,心頭抽痛的厲害。
這種情況,在伊家古籍上的記載是為——生魂靈竭,心魔破縛而出,掌控神識之海,謂之替魂。
通俗一點的說,就是修煉者的靈魂在遭受重大衝擊或者心力交瘁到極致的時候,就會陷入沉睡,此時其心底被束縛著的心魔就會衝破枷鎖,占據修煉者的精神識海,也就是這個世界所說的靈體,從而暫時控製這具身體。
這種情況一旦產生,隻能是心魔完成執念之後甘願自主消亡,或者修煉者的生魂奪回識海的控製權,外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伊嬈咬牙憋回了自己眼裏的淚,她一直想知道在她不在的那幾個月裏,淩殊到底經曆了什麽,但偏偏這是個流血受傷都能瞞著就絕對不會說的人,更加不可能與她細說那些九死一生的細節。
淩殊他.……總是自己背負了太多的東西……
伊嬈扯了扯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這是好不容易借著一次重傷,想要休息一段日子嗎?
“嗬……”男人看著伊嬈泛紅的眸子,嗤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冰冷,“別這副表情,你根本不知道他自己一個人背負了多少東西,你有什麽資格露出這種表情?”
伊嬈一怔,收斂起了臉上的表情,然後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下了床。
“北域從此以後就是你的了,享受著他給你的打下的江山,坐享齊人之福的感覺應該很不錯吧?”
伊嬈一頓,僵在了原地。
“嗬……”又是一聲諷刺的笑。
“他給你承擔下了所有的風險,給你保駕護航,確保你安全的情況下,從來不限製你的成長和曆練,這種感覺很安心是吧?可是……”
男人的聲音一頓,隨後方才接道:“你配嗎?”
伊嬈默默攥起了拳頭,轉過了身子。
站在她身後的人,輕挑著唇角,原本一張冷峻英朗的臉,被這內含三分風情的眸子漫不經心的塑出了幾分嫵媚風流。
如果說,淩殊是蒼山白雪,冷冽孤傲。那這人就是妖紅罌粟,妖豔逼人,卻十分的危險。
伊嬈微眯了一下雙眼,聲音有些低啞,“你想說什麽?”
男人添了下唇角,眸中帶出了幾分質詢,“一邊享受著他為你遮風擋雨的優越,一邊責怪他質問他為什麽瞞著你,最後再走著他為你鋪好的路,一步步走向領主之位。這樣的你,配的上他嗎?”
伊嬈輕輕一笑,抬手拽著他的領子,將人摁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別以為你暫時用著這具身體,就有資格評論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記住,你隻是暫時代替他管理著這具身體,不該你管的東西,不要多嘴!”
說著,伊嬈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別以為我顧忌著這具身體就耐你不了,訓魂之術中有的是能讓你乖乖服帖的法子。你現在靈力勁氣皆無,就先別想著一逞口舌之快了。”
男人慵懶的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道:“這具身體現在是爺的,嘴也是爺的,爺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如果你不怕這具身體出什麽問題的話,什麽訓魂之術,盡管試試。”
說著,他抬手握住伊嬈的小臂,用力一拉將人扯進了懷裏,“反正在爺沒玩夠之前,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也必然先拿這具身體陪葬。”
伊嬈眉心緊蹙,一直身子從他懷裏站了起來。
兩人對視在一起,一個眯眼含笑,一個臉色冰寒。
這場交鋒持續了很久,兩人沒有一個願意示弱。
突然,一個帶著疑惑的聲音響了起來。
兩人一怔,十分默契的同時移開了視線。
伊嬈清咳了一下,若無其事的說道:“進來。”
內室的簾子被撩了起來,進來的人是趙戟。
“師傅。”他上前幾步,先行了一禮,然後在看到椅子上的淩殊後,先是一愣,然後連忙又躬了下身子,“少領主大人。”
伊嬈擺了擺手,直接問道:“怎麽了?”
趙戟愣了一下,然後偷瞧了椅子上的淩殊一眼,“剛才有事,現在應該是沒事了吧.……”
伊嬈皺起了眉頭,睨了他一眼,這說的是什麽話?!
“就是.……”趙戟連忙解釋道:“就是,今天神都城內大大小小有十幾家朝府上遞了拜帖,一堆人現在被家主請進了會客廳,鬧著要在少領主昏迷的時間裏公選代領主。本來家主還有些不耐應付,現在少領主既然醒了,那他們想要渾水摸魚的人也就該消停了。”
聞言,伊嬈瞥了椅子上若有所思的人一眼,沉聲道:“阿殊現在身體虛弱,不宜見人,這事我來處理就好。”
說著,她俯身在椅子上的人耳邊,輕聲道:“你如果不招惹是非,我可以容許你多存在一會兒,不然我寧願養著一具沒有意識不能動彈的軀體。”
說完,不等對方有什麽反應,她便抬步走到了簾子前。
抬手撩起簾子,她沒有回頭,“趙戟,你在門口守著,在我沒回來之前,不準他離開這個房間一步。我回來要是見不到人,唯你是問!”
趙戟愣了一下,但還是下意識回道:“是!”
“那你還在那站著幹嘛,是要打算跟他聊天嗎?”
趙戟一抖,立馬反應了過來,抬步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間。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著晃動的紗簾,輕挑了一下眉梢,抬手覆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嗤笑,“怎麽,爺不過是替你打抱不平了幾句,這就心疼了?你怎麽這麽傻呢,這個醜女人……”
說著,男人抽了一口涼氣,用力摁了一下胸口,“得,爺不說她了,就說你。你這個傻子,自己做了那麽多事情,承擔了那麽多事情,卻什麽都不肯說,還不讓爺說,真是妥妥的蠢貨!”
說著,男人的眸色漸深,語氣悠悠,“你說,你這麽傻的人,她能知道珍惜嗎?要是有一天她不要你了……”
男人狠狠的皺著眉,緊緊的抓著胸口的衣服,從牙縫裏擠出了後半句話,“你放心,爺一定.……親手替你殺了她!”
少領主府,會客廳。
坐在主位上的方宜心,一手撐在桌子上支著額角,一手輕輕敲著自己的膝蓋,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兩列椅子上的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主位右手邊首位坐著水如夢,此時的她一臉沉靜的喝著茶,一派的氣定神閑。
左邊趙刃、卜寒以及祈原的父親祈知墨則是互相聊著一些今後的合作,反正有他們四家的力挺,無論是代領主之位還是領主之位都必然落不到別人手裏。
“各位家主聊得倒是挺熱鬧啊,可有聊出這公選之事該如何落實啊?”
突然響起了清冷女聲,頓時讓熱鬧的場麵冷卻了下來。
眾人紛紛往門口看去,一身黑紅色長袍的伊嬈緩緩走了進來。
伊嬈環視在場所有人,與其交好的各世家家主,紛紛點頭示意,其餘的皆是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唯有水如夢一人,眸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但卻少了一貫的仇視和針對,這倒讓伊嬈稍有意外。
伊嬈收回目光,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方宜心冷冷的睨了左側怯怯私欲的幾個人,然後從主位上走了下來,坐到了右側首位。
伊嬈踏上一層台階,撩袍坐上了主位。
看著下麵雅雀無聲的場麵,伊嬈麵色寒沉,冷聲道:“剛才不是很熱鬧嗎?怎麽我以來就沒人說話了呢?有誰提議公選之事,就站起來與我詳細的說上一說。”
說著,伊嬈若有所指的看向了左側的幾位世家家主。被她這麽一掃,那幾個人紛紛看向了首位的水如夢,就等著她開口說話。
成為焦點的水如夢,不緊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抬眸看向了主位上的伊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