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無影劍
韓信聽到營寨外麵還在不斷傳來匈奴人的鼓噪之聲,又問:“王將軍不在寨牆上坐鎮,穩妥不?”
王離笑了笑,道:“我們王家帶兵用兵,自有章法。守這兩個寨子,每個百夫長有每個百夫長的防禦範圍,我是千夫長,需要做的是安排百夫長的防禦範圍,決定這個寨子是守是棄。要是千夫長都事必躬親,精細到每個兵站在哪裏都要管起來,這仗就沒法打了。左營的兵守夜,右營明日衝鋒陷陣,都是已經發出的軍令,夕令朝改,不是我王某人的用兵之道。何況,剛才匈奴人隻打了一波,就折了幾百騎,那馬又不是能騎著爬牆的!若無這些偷營的內應,他們把屍體堆成斜坡,也很難衝上來。”
韓信聽著這番無法在史書和軍事曆史小說裏看到的論點,點頭讚歎:“王將軍不愧將門世家,帶兵打仗,一套一套的啊。”嘴裏是讚歎,心裏卻在腹誹。韓信想,原來秦漢時期的將軍那麽好當啊,按王離的說法,那簡直是帶的人越多,就越好帶嘛,下邊的人各司其職,都知道自己該幹嘛,好家夥,將軍就決定是進攻還是防守還是撤退就好了,尼瑪,以為玩遊戲呢!曆史上韓信將兵,多多益善,真的就這樣而已?
王離走到一個還沒查看過的刺客旁邊蹲下,掀開蒙麵布看了一眼,歎氣道:“一套一套都是死的,人是活的。之前對匈奴人是我大意了,以前匈奴人沒那麽多花樣的,現在可好,連偷營都學得那麽到位!”他抬頭對韓信道,“韓公子,匈奴人偷營失敗,強攻又搞不定,剛才已經四麵合圍了,我想送你先走,現在也走不了了。至於陳先生……唉!”
韓信聽說走不了了,滿心的期待瞬間成灰,麵上卻又不敢抱怨,隻得順著話頭問道:“將軍何必歎氣,陳先生怎麽了?”
“被紮伊帶走了。”王離簡單地說,從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變化,“那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那些假裝被俘虜混進來的人,都是被他放出來的。可惜王某隻有兩箭命中,恐怕他還死不了!”
寥寥數語,聽在韓信耳中,別有一番意味。這樣的匈奴,完全與《史記》上的記載對不上啊。陳平曾說他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好一個靈敏鼻子!
王離拍拍手站起來:“我王某人,確實還是嫩了點。不過匈奴人也是不容易,為了混進這軍營,白天故意放水送幾百人頭也就算了,居然舍得用十幾個頂尖高手假裝被俘虜,真是大手筆,莫大的榮幸啊。我輸得也不算冤枉了。”
韓信心想,這恐怕不是什麽大手筆,以曆史上陳平對於今後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曆史走向的影響,換誰是中原大地的敵人,都非得想方設法幹掉不可!匈奴人沒有直接把陳平幹掉,而是活捉走了,那對於中原大地的損失,可能得以雙份來計算。要是陳平不小心反水了,以後甭管是誰在中原當皇帝,恐怕都得擔心來自北方的“六出奇計”!
還有秦蘇!
值得王離藏在中軍帳的秦蘇!
值得不像是匈奴人的頂尖刺客拚命想殺死的秦蘇!
白天的短暫接觸戰,被秦軍俘虜的不過十幾人,幾乎都帶著傷,哪怕這十幾人全是高手,他們今晚要殺出牢籠,還要殺人放火起哄擾亂秦軍軍營,還要盡力劫持陳平並死保他安全送走,最後,居然還要一路向中軍帳殺來,把秦蘇搞死!
這比杜甫還忙啊。
要不是刺客直接說出秦蘇的名字,韓信肯定想不到這個秦蘇也算是個人物,畢竟這個名字在史書裏是沒得看到的。韓信心裏權衡著,想問問那秦蘇的來路,又怕問到了不該問的事情。他隱約猜測這位百夫長可能有個身居秦軍高層的好爹,人來王離這裏可能是鍍金的。王離一看大敵當前,估摸可能搞不定,一麵打算把陳平和韓信送走,一麵打算把秦蘇藏在中軍帳的密室裏。這樣的安排當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同樣是三個不能死在王離地盤上的人物,陳平和韓信隻是倆平民,直接送走沒事,秦蘇嘛,既然有軍職鍍金,這會走了可就是臨陣脫逃了,以軍法的名義關禁閉,起碼能名正言順藏起來,留個活口。可見王離遇事,不但很會“按律”,也很會鑽法律的空子。
韓信正漫無邊際地盤算計較著,忽看到王離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了,從口型看,他在說的是:“韓公子,你……眼睛在流血,沒事吧?”說著快步跨過來,韓信感覺身子一輕,往後便倒,王離正好一把扶住了韓信肩膀,旁邊一小兵走過來,跟他一起攙著韓信。
韓信張嘴,想說話,感覺喉嚨一片腥甜,哇地吐出一口濁血,定神看去,視野中還保留著之前激戰留下的鮮紅色,鼻子呼吸受阻,勉強吸入的空氣也帶著濃鬱的血腥氣息,伸手一抹,耳朵也在流血。
七竅流血,韓信明白了,這是之前麵對李澹時,偶然進入的那種時間變慢到幾乎停滯的神奇狀態的後遺症。
天旋地轉,一陣無法抵禦的疲憊襲來,韓信頭一歪,倒在王離肩頭,昏迷過去。王離和另一個小兵把韓信輕輕放下,又兩個兵抬來一具簡易擔架,三個小兵熟練地把韓信放到擔架上,抬走了。王離走到李澹的屍體邊上,借著微弱的亮光,眯著眼睛打量地上的腳印,良久,抬頭望向韓信被抬走的方向,慢慢吐出一個詞:“無影劍術!”
一個一直站在王離身後的小兵抹了抹臉,露出一張跟滿頭黑發很不搭調的滄桑麵孔,他走到王離身邊,蹲下仔細看著李澹渾身斑駁的傷痕,嘿嘿笑道:“晚來一步,差點就見不到了啊。無影劍術自然是絕世無雙,但能擊敗無影劍的,又是什麽來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