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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章 處置萱兒寒月,侯府認寶笙

  清菊飄香,秋風送爽。


  然而趴在地上的秦萱兒卻毫無心情欣賞靖南王府的旖旎風光,如同一灘毫無生氣的污泥一般鋪在地上。


  王用瞧了眼秦萱兒,不由眉頭一蹙,依著他多年辦案的經驗,這種女人,要麼就是心狠手辣會自行了結,要麼就是毫無人性拖別人下水。


  他不敢多待,便忙道:「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下官還是趕緊同王爺還有楚世子殿下同去面見陛下吧。」


  事情還是速戰速決的好!


  睿王同楚洵也正有此意,只是專等著王用開口。


  江寒月見睿王和楚洵均是淡淡點頭,心裡捏著一把汗,她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啊?


  提著裙擺剛要同那兩個老嬤嬤一起想悄悄溜到靖南王妃的屋子裡,打算去討好一番,才剛轉了個身,面前便是一把鋒利鋥亮的綉春刀橫在了她的身前。


  江寒月嚇得花容失色道:「楚……楚世子殿下……臣女……臣女可什麼罪都沒犯啊!」


  楚洵淡淡譏諷道:「沒罪?」


  江寒月身子抖了一抖,硬著頭皮道:「臣女真的……」


  「凜四!」


  楚洵一聲令下,凜四便笑眯眯的走到了江寒月面前,拿著一疊審問出來的證詞在江寒月面前晃了一晃。


  「江姑娘,您口口聲聲說您無罪,可方才咱們錦衣衛同靖南王府,睿王府的下屬都是一起查過一番的。


  您……可是跟八殿下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啊!

  暗害郡主落水,慫恿公主鬧事,一件件兒的,可都是殺頭大罪,您一件兒都脫不了干係!


  敢問您,有幾個腦袋夠砍的呀?」


  江寒月看到那一疊按了手指印兒的證詞,一張臉登時嚇得慘白,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竟然……全都問出來了!

  王用一向最恨女子蛇蠍心腸,見這江寒月看著溫溫柔柔,背地裡卻做出這些陰狠之事,當下便要將江寒月押下去。


  不料,楚洵卻道了一聲「慢著」。


  「楚世子?」


  「王大人,她雖害人,不過到底是八殿下的人。如今又知道了公主懷孕一事,焉知她在牢獄中不會大肆張揚?」


  王用聽楚洵一說,登時便讓人將江寒月押回來。


  好么,江寒月跟八皇子不清不楚,秦萱兒又跟八皇子珠胎暗結,若是單單處置了江寒月,到時候旁人問起來,借口也不大好找啊!


  說她謀害郡主公主,江家面上無光,說她知道公主懷孕,兩國顏面掃地。


  楚洵的意思,王用算是徹徹底底的明白了,都是八皇子的人,那就進一家的門!


  把江寒月跟秦萱兒都送到八皇子那兒,總是一點兒差錯都沒有了。


  地上的秦萱兒一聽楚洵不但不救自己,還要把自己送給別的男人,一路馬車顛簸,又被打了一板子,險些流產的身體再也支持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站著的江寒月也是搖晃著身子像是枝頭枯黃樹葉一般搖搖欲墜。


  是,她是終於能夠名正言順的跟在八皇子身邊了,可她……怎麼就那麼時運不濟啊!


  如果不是這個什麼睿王的女兒到了西戎……她還是陪在靖南王妃身邊的名門貴女,惹一眾西戎貴女都欽羨不已,甚至嫁給八皇子做正妃,那都是遲早的事!

  想到這兒,江寒月眼底不由閃過一道怨毒寒光。


  不過,她卻不知,她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在睿王府、靖南王府,還有錦衣衛這三隊暗衛的眼中。


  不等江寒月想出怎麼收拾顧寶笙的法子,三隊暗衛早已悄悄下去布置防備了。


  因著事情萬分緊急,需即刻進宮,楚洵同睿王、王用都沒在靖南王府多待。


  「好好兒在靖南王府休息一會兒。」楚洵眼帶不舍,溫聲囑咐道:「一會兒請完聖旨,便會立刻回來接你。」


  睿王不悅的瞪了楚洵一眼,走過來,把楚洵擠過去了些,語氣有些委屈:「笙笙啊……你……不跟爹爹回去嗎?」


  他不能勉強女兒,但似乎這個女兒跟嘉慧一樣,十分心軟,他這個親爹,裝一裝,應該還是能將女兒騙回家的。


  顧寶笙略微詫異的看了睿王,方才還殺伐果決的模樣,轉眼便這樣可憐巴巴,像被誰欺負了的一隻大狗一般,在等著主人摸腦袋。


  顧寶笙不由暗自搖頭,眼下睿王是以為自己是他的親生女兒,這才對她十分友好疼愛,若是有朝一日知道她並非顧寶笙,恐怕會請什麼得道高僧燒了她,將顧寶笙的魂魄召喚回來吧?

  只是,無論將來如何,現在,她佔了顧寶笙的身子,也總該替她盡一盡孝道。


  顧寶笙沒有多問她為何會是睿王女兒的緣由,楚洵眼下也沒有解釋。


  他知道小妻子素來聰慧,既然從鬼醫口中得知了顧明遠從未碰過姜徳音的事情,而蕭琛又讓她叫哥哥,睿王又要認她為女,答案是什麼,早已不言而喻。


  睿王同楚洵都是謹慎縝密之人,知道正德帝暗探頗多,等顧寶笙的身份泄露出去,不免會引來災禍,因而,兩人便親自先到西戎皇宮裡,先好好兒跟正德帝說了一番話,打算容后再親自接顧寶笙回府。


  不料,就這一時半會兒,便有人得了消息,轉眼就上門鬧事了。


  *

  「什麼?睿王的親生女兒回來了?」


  宣平侯府的侯爺,夏侯家的族長夏侯全聽到底下人的從宮中傳來的消息,登時便將手中的狼毫筆擱下,隔著那一道花鳥蟲魚屏風,便將下屬手中的紙,吸到了自己手掌心上攤開細看。


  夏侯全生得濃眉大眼,輪廓硬朗,很有幾分英勇將軍,讓人敬畏的樣子,只是眼底不斷閃爍的精光,卻使這凜然正氣大打折扣。


  看畢信件,「嘩」的一聲,他手中登時騰起一團藍色火焰將那信件燒得一乾二淨,點點灰燼從他手中乖乖順著一道風飄到了桌上的一個小竹筒中,竟無一點碎屑飄落在地。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宣平侯眉眼狠厲的冷笑起來,「可真是本侯的好女兒啊……竟是連本侯都被那假死騙了!」


  睿王是先帝最寵愛的皇貴妃所生之子,又是先帝最小的孩子,自然是被百般疼愛,寄予厚望的。


  甚至剛出生,便封為睿王,賞賜了府邸。


  西戎世家高門嫡女,個個才貌雙全,可先帝卻是千挑萬選,才將天香國色,博學多才的嘉慧郡主定為睿王妃的。


  睿王同嘉慧郡主甚至可以說是從小一塊兒長大,更準確的說來,嘉慧郡主是讓睿王一手帶大的。


  此舉也是先帝允許的,為的,便是怕宣平侯府居心叵測,覬覦皇位,教歪了嘉慧郡主去謀害皇子。


  如果嘉慧郡主只是他宣平侯一個普普通通的嫡女,宣平侯必定是毫不猶豫,眼都不眨把人送到睿王府。


  可偏偏,嘉慧郡主這個女兒卻是天生鳳命,西戎聖女的命格,身上的血液,是能開啟西戎寶藏之門的。


  夏侯家擁有西戎聖女血脈、命格之人,世所罕見,等上百年,恐怕才有這一位。


  夏侯全不是甘於平庸之人,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親生女兒是聖女,如何肯甘心依照祖訓將人送給西戎下一代的皇帝手中,扶持皇帝坐穩皇位呢?


  他想自立為王,呼風喚雨,但可惜,這個女兒從小是養在睿王府上的,跟睿王日夜相處,如何肯跟他一條心?


  而睿王呢,先帝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能文能武,多智近妖,等這樣的人當了皇帝,還會放過夏侯家嗎?

  要知道,嘉慧郡主的母親可是活活被夏侯一家氣死的,扶正的蘭姨娘更是個中主謀。


  女兒不肯,未來女婿更將他們夏侯一家視作仇敵,夏侯全如何能坐以待斃?


  因而,在先帝重病之時,他便同當今正德帝一同籌謀了一番,故意挑起了南齊西戎之戰,讓睿王外出打仗。


  而後,則是將嘉慧郡主偷偷的送到了正德帝的府上。


  夏侯全想的是一石二鳥的好計,想等睿王死在戰場上,等嘉慧郡主同正德帝成親之時,再將正德帝也殺了,他自己來做這個皇帝。


  可竟不料,嘉慧郡主在正德帝當時的周王府上,呆了不過半日,便香消玉殞。


  正德帝又是萬分惋惜,又是埋怨非常,只怪他夏侯全做事太過衝動,沒有好生勸導嘉慧郡主一番,讓她想通。


  沒了女兒的血做開寶藏的「鑰匙」,恰巧先帝當晚又駕崩,夏侯全除了站隊正德帝,別無選擇。


  原以為,嘉慧郡主死了,睿王也定然心灰意冷,會揮刀自刎,可誰知,不過一月,那睿王又從戰場上殺了回來,矛頭直指夏侯府。


  鬧得夏侯府這些年來無一日安生,就連蘭姨娘,現在的宣平侯府夫人的嫡長女靜嫻皇后在宮裡也時時被睿王擠兌,常常受氣。


  偏偏,睿王欺負他們是理直氣壯的,因為夏侯府害死了他的未婚妻!

  讓夏侯府和靜嫻皇后,乃至正德帝都是有苦難言。


  可現在呢?睿王說什麼?他早在之前就同嘉慧郡主在南疆成親生子了,只是因為種種原因,那孩子丟了,現在才找回來。


  那他們夏侯府這些年來,不得不「唯唯諾諾」受的一肚子氣怎麼算?

  「侯爺!」下屬阿金提議道:「不如我們便說是睿王強迫嘉慧郡主生下孩子……」


  「蠢材!」夏侯全氣得腮幫子發抖,怒氣衝天道:「他既然敢把孩子帶回來,自然是早就想好了萬全之策!」


  睿王原本就是嘉慧郡主的未婚夫,當年上戰場的時候,還是因情況緊急,拜了一半天地,從喜堂之上走的。


  只差一點兒就能成親,還是先帝親自賜婚,哪兒來的強迫不情願?

  而且,照時間和睿王的說法看來,多半那孩子在他們成親之前,在睿王帶嘉慧去南疆遊玩之時就有了的!

  夏侯全並不知顧寶笙何時何地出生,只是照著自己的印象,不住的胡亂猜想。


  真是失策!夏侯全恨啊!


  枉他借口嘉慧郡主身體不適,不宜生子,硬生生將嘉慧郡主拖到十八九才准她嫁給睿王,誰知道,睿王竟然早就跟她……


  夏侯全只是暗自慶幸,嘉慧死得早,只給睿王生了個女兒,沒生兒子。


  嘉慧早已去世,睿王又痴心不改,那便萬萬不可能碰其餘的女子,再生下兒子繼承皇位。


  眼下認回來那女子,聽說年紀尚小,又是從小漂泊無依的。


  這樣的孩子,自然更看重家中溫暖,親人疼愛了。


  夏侯全摸著鬍鬚慢慢的想了一會兒,不禁冷笑出聲:「去,這便準備豐厚的禮物,本侯要親自去靖南王府走一趟!」


  他輸給睿王一次,可不會再輸第二次了!

  嫁到南齊有什麼好的?離家萬里,無親無故。


  西戎不是有北堂離那般英俊風流的男子么,他還不信這個外孫女兒不動心!


  再者,他是長輩,那孩子理應孝順他!

  夏侯全想的很美好,只道那認回來的北堂笙,也就顧寶笙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孩兒,容易哄得很。


  他當年沒有成功的計劃,在那北堂笙身上,一定能夠實現!

  因而,當下便命人收拾了一馬車的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還有不少小玩意兒,一路風風火火的往靖南王府趕去。


  *

  靖南王府

  日影西斜,花影搖曳。


  向晚秋風裹挾著金菊香氣從窗格中陣陣飄來,將屋中的中藥氣味慢慢吹散。


  「咳咳咳!咳咳咳!」躺在床上的靖南王妃被那中藥一嗆,一張蒼白的臉咳得通紅。


  她將葯碗推出去,「端下去,本妃不喝!」


  「王妃娘娘!您若是不喝,一會兒王爺同世子殿下回來,可是饒不了奴婢們的啊!」


  底下丫鬟憂愁的勸道。


  方才睿王同楚世子還有京兆尹王大人進宮的事情傳到了靖南王和世子爺的耳中,靖南王妃可是葯都不喝就讓丈夫兒子到宮裡去幫睿王的女兒說情了。


  重病不喝葯,那該如何是好?


  即便眾人知道,這是心病,奈何沒有心藥醫治啊!


  誰讓那個容顏絕色,唇紅齒白的小姑娘是別的王府的孩子呢?

  底下送葯的丫鬟一時發愁不已。


  馬嬤嬤擺了擺手,剛要動手自己親自喂葯,就見那葯碗被一雙纖纖玉手捧在了手心兒里。


  那葯碗是羊脂玉所做,可少女細膩瑩潤的一雙手竟比那玉碗還要通透潤澤。


  「郡……」馬嬤嬤張口欲喚她。


  顧寶笙卻是搖了搖頭,示意讓她們都出去。


  馬嬤嬤用懇求的目光望著顧寶笙,待顧寶笙看清她眼中的請求,又輕點了下頭后,這才忙下去了。


  這個孩子,一月來,同王妃相處得極好,向來不苟言笑,清冷如仙的王妃,臉上也漸漸有了笑意,不似那般冰冰冷冷,毫無生氣的人了。


  馬嬤嬤甚至覺得,即便王妃知道這不是親生女兒,也是願意養著她,將她當親生女兒來看的。


  只是……馬嬤嬤踏過門檻,轉身關上房門,眉頭不由緊緊皺起,眼眸也是不盡無望之色。


  人家是睿王的女兒,睿王那般護短,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女兒認王爺王妃為爹娘呢?

  這樣一想,出門的馬嬤嬤不禁一路搖頭嘆氣的下去了。


  *

  屋內

  靖南王妃沒聽到聲響,剛要斥責,卻見一隻雪白的小手握著湯匙,將葯送到了自己嘴邊。


  「本妃……」靖南王妃剛扭頭一看,眼裡忍不住便湧出了淚水,「眠……」


  她張了張口,又將話咽回去,帶了些哽咽笑道:「好孩子,你乖乖在花廳等你父王回來便是了。


  娘……咳咳……本妃身子弱,恐是染上了風寒,若是傳染給你,反倒不好。


  你身子一向弱,快些出去吧。」


  她見到這個孩子時有多激動不已,眼下就有多傷心難過。


  睿王說得委婉,說她的眠眠隨同雲天大師雲遊四方,可是……可是她的眠眠是受驚早產,怎麼可能有那雲遊四海的精力?

  睿王同她丈夫靖南王是八拜之交,自小一起長大,自然不會騙他們什麼。


  也因此,這善意的謊言只有一個解釋,那便是,她的女兒早已不在人世,化為煙,化為雲,化為雨,化為霧,早早的,便從這世上消失了。


  靖南王妃只是難過,只是悔恨,為何……為何老天爺連她補償女兒的機會都不肯給,哪怕只要讓她再見女兒一面,陪女兒一刻,那也是此生無憾的呀!


  靖南王妃想著想著,便忍不住低下頭,淚水瑩然起來。


  顧寶笙嘆了一口氣,將葯碗擱在一旁的小几上,從懷裡取出一方柔軟的絲帕輕輕為她擦拭眼淚。


  「眠……」


  少女伸手將靖南王妃抱在懷裡,這一抱,靖南王妃想起逝去的女兒,再也忍不住,不會兒,便淚流滿面。


  顧寶笙一面給靖南王妃擦眼淚,一面輕聲安慰她。


  「你……」靖南王妃哭了許久,這才收了眼淚,握著她的手道:「孩子,我方才聽底下人說,睿王同楚世子都叫你笙笙,那日後,我可否也叫你笙笙?」


  「自然可以。」


  「好。」靖南王妃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好一會兒,可一開口,便又忍不住哽咽了,「笙……笙,你能否告訴我……眠眠……眠眠她到底……」


  靖南王妃幾乎是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將話問出來,「眠眠到底怎麼去世的?」


  顧寶笙垂眸,她遇到慕容眠的時候,慕容眠已經毒入心肺,藥石無靈了。


  能趕在慕容琰之前,將人找到,還下毒,還將毒下得不著痕迹的人,除了是家中內鬼,再無旁人。


  照常理來推,誰不喜慕容眠回來,誰便是兇手,可是那日顧寶笙仔細試探,慕容櫻慕容眉母女倆都眼高於頂,不甚聰穎。


  這樣重大隱秘的事情,能得到消息,實屬不易,遑論布局?


  因此,慕容櫻母女只是幌子,真正布局之人,還是她的仇敵,當年謊稱鎮國公府投靠西戎,同他合作的張將軍,張祥。


  「孩子……你說吧,不必……不必顧忌我的感受。」靖南王妃強笑道:「眠眠已經去世,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我經受不住的?」


  顧寶笙遲疑了一瞬便開口道:「眠眠她……是死於中毒。」


  「中毒。」靖南王妃的神色十分嚴肅起來,「什麼毒?」


  「鬼見愁,還有,仙子草。」


  靖南王妃的臉一下子慘白下來。


  顧寶笙垂眸不語,看樣子,靖南王妃是知道這毒藥的。


  「竟然……竟然有人用那種喪心病狂的葯毒害我的女兒!」


  靖南王妃氣得兩眼通紅,她的眠眠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那些惡人,竟是要眠眠死前奇醜無比,死後屍骨無存!


  實在……


  靖南王看顧寶笙欲言又止,便不由道:「好孩子,你有話便直說。」


  「王妃娘娘。」顧寶笙這一句稱呼不禁又讓靖南王妃潸然淚下。


  她一面給靖南王妃擦拭眼淚,一面緩緩開口道:「眠眠臨去之前,告訴我……她姑姑狼子野心,一定不能讓他們留在府上。」


  慕容眠聰穎,想必也早就知曉了一些內情。


  只是顧寶笙十分不解,一個養在山上,音信不通的小女孩兒,如何得知是她姑姑害的她?


  何況,那慕容眠是從小便被人抱走的,談何知道來找她的人不是別人又是她的哥哥慕容琰呢?


  顧寶笙越想越覺得不對,只是當時那慕容眠死得太快,她匆忙跟著慕容琰回到西戎,一路只是忙著不讓自己露餡兒,如今想來實在蹊蹺太多。


  難不成……


  顧寶笙腦子裡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那慕容眠或許死前看到了自己上一世的一切。


  她小時候最愛在父親書房中翻看那些雜記奇聞,曾記得,確有這樣的故事,說是有的人臨死前,不光眼前會閃過自己這一生的所有的畫面,就連上一世如何,也會清清楚楚的在腦海中過一道。


  如果這樣,便也解釋得通,為何那從未與慕容琰謀面的慕容眠會交代自己這樣一番話了。


  顧寶笙沒有隱瞞自己的猜測,當下便把話給靖南王妃說了一遍。


  靖南王妃聽完,久久不能回神。


  又過了良久,她才長嘆一口氣,慘笑道:「罷了,這原都是命,躲不過去的。」


  「娘娘?」


  「好孩子。」靖南王妃握著顧寶笙的手,苦笑道:「其實,眠眠生下來之前,我曾為了給眠眠祈福,積德行善,施米布粥。


  當年一斷臂僧人,討了一碗粥,一飲而盡后,便大笑說要給我肚子里的孩子算上一卦,得讓她平平安安才是。


  只是……」


  靖南王妃想起往事,更是神色凄楚,難過不已,「只是,那一卦顯示,我的女兒雖天性聰穎,可不知為何,卻是魂魄不全,就算生下來,也會因為種種原因英年早逝。」


  當年正好靖南王也同去陪著妻子一道過去布施,見那僧人說話搖頭晃腦,只當他吃飽了沒事兒干,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當時便是讓人把人給轟走了。


  原本這件事靖南王妃早該遺忘,此時經顧寶笙一提,這才驚覺,或許那僧人說的,是真話。


  只是時間太長,她也無法找到那高人,幫她再算一卦了。


  但顧寶笙提起的慕容眠臨死之前提醒的那番話,卻是讓靖南王妃警醒起來。


  女兒臨死遺言,反覆強調提防慕容櫻一家,那定然是有問題的。


  見顧寶笙垂眸不語,卻似乎是知道些內情的樣子,靖南王妃便道:「好孩子,張家……是不是跟你有仇?」


  顧寶笙長翹若小扇子的睫毛微微撲閃了一下,答道:「王妃所問,請恕我暫且不能回答。


  笙笙只能告訴王妃,南齊鎮國公府通敵叛國一事,張將軍也有參與其中。」


  靖南王妃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顧寶笙只說了這一句話,靖南王妃卻已經理出了頭緒,找到了根本。


  靖南王一向秉持中立不站隊的原則,便是對那些遠房旁支子弟也是有所拘束的,唯恐稍有不慎便害得靖南王府滿門抄斬。


  只是,他們卻一直忽略了身邊的人!


  慕容櫻一向狂妄自大又小肚雞腸,斤斤計較,動不動就發脾氣,那張將軍張祥卻是風評極好之人,在軍營之中為人爽朗大方,對妻子女兒更是疼愛到了骨子裡,對死去弟弟留下來的孩子,也是視如己出。


  慕容櫻有時候仗著是柳太姨娘的女兒,對她這個王妃出言不遜之時,那張祥卻是脾氣很好在旁相勸。


  譬如,慕容櫻當時非要將慕容眉過繼到她名下的時候,就會說張祥在旁極力勸說。


  她原以為,張府是有個拎得清的人,到頭來,竟是做給他們看的。


  一想到那人做樣子做了十多年,靖南王妃便忍不住心寒心驚。


  轉念更是想起,張祥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敢毒害,那背後的目的呢?


  不是他們整個靖南王府,又是什麼?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若是任由張祥繼續這樣下去,那豈不是連丈夫和兒子,還有她也不在人世?

  不管是為了女兒的大仇,還是為了保住靖南王妃,那張祥,都不可能再靠著靖南王府作威作福!

  顧寶笙垂眸,也放下了心。


  張祥之所以敢那樣肆意妄為,陷害鎮國公府,無非是因為有靖南王府撐腰,慕容櫻是靖南府庶女的緣故。


  如今,她便先將他的靠山撤走,讓他無依無靠!


  「好孩子,謝謝你……」靖南王妃眼眶微紅道:「一謝你能答應眠眠的請求,到西戎讓我……讓我當你一月的娘親照顧你,享受母女親情。


  二謝你告知張家狼子野心,讓靖南王府能事先得知,不會陷入陷阱。


  靖南王府能存,多虧你……日後不管你有何困難,靖南王府都會竭盡全力幫你,你若是……若是……」


  靖南王妃哽咽著不再說下去,她真的太貪心了。


  只想這好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女兒,能夠留在靖南王府。


  「你認我做義母可好?」靖南王妃想了一會兒,突然道:「你初來西戎,或許不知,睿王與宣平侯府一向是死敵。


  那夏侯族長為人素來陰險,有睿王親女和靖南王府義女的名頭在,或許,他們動手前,會考量幾分。


  再者,睿王府沒有當家主母,也沒有丫鬟婆子,便是有幾個女子,那也是女暗衛。


  你若是到睿王府,雖則睿王可為你招一些丫鬟婆子,可若是混進眼線,未免不妥。


  當然……這……這也是我的一點私心……你就當時靖南王府想報答你的提點之恩可好?」


  顧寶笙垂眸片刻,她知道靖南王妃的慈母心腸,只是,這提點一事真要說起來,那都是慕容眠的話,她不過轉述罷了……靖南王妃這樣子,擺明是要靖南王府都站在這條船上。


  她只覺得,這回禮太重。


  剛想開口拒絕,就聽馬嬤嬤急匆匆的敲了三下房門,「王妃娘娘,宣平侯府來人了,還是宣平侯爺親自來的。」


  「你看。」靖南王妃忍不住道:「這果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她不過才提了認義女的話,宣平侯府便來人了,可見那宮裡面的消息,宣平侯是有多靈通。


  「他們來做什麼?」靖南王妃嘲諷道:「宣平侯女兒都不認的人,難不成,這隔了一代的外女兒還要認回去不成?」


  顧寶笙眼眸微微一閃,卻是想起了楚洵曾跟她無意中提過的西戎聖女血脈一事。


  嘉慧郡主,也就是姜徳音,有聖女的血脈,百年難得。


  宣平侯雖然沒有見過自己,並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聖女的血脈,可是嘉慧郡主是,她便有一絲的可能是。


  所以,宣平侯此次前來,是務必不願空手而歸的。


  誠如顧寶笙所料,宣平侯,是不肯放過一絲機會的人,加之,靖南王府女兒的美貌早已傳遍京城。


  如此容顏傾城絕世,比起當年的嘉慧郡主來說,還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想而知,那多半是聖女無疑了!


  靖南王妃擔心顧寶笙,便皺眉道:「好孩子,你便聽我一言,認下義母吧!


  宣平侯,可……並不簡單吶!」


  顧寶笙垂眸片刻,輕輕點了下頭。


  靖南王妃一笑,方才無精打採的臉登時神采飛揚,又像清晨笑臉盈盈為女兒辦正名宴的模樣了。


  靖南王妃招手讓馬嬤嬤進來,笑道:「快,快將本妃前些日子給笙笙制好,那與本妃同色的衣裳拿一套過來。


  本妃要同女兒一同出去,好好兒會會宣平侯!」


  馬嬤嬤一驚,待反應過來那女兒的稱呼,旋即眉開眼笑道:「是是是,奴婢這就給娘娘和小郡主拿衣裳去。」


  花廳

  宣平侯在花廳慢慢的品著菊花茶,並不擔心靖南王妃會阻攔自己,反倒留下那孩子。


  畢竟么,那孩子冒充了靖南王妃的女兒,靖南王妃的女兒又早就死了。


  如此,可不是見那孩子一次,便想起一次,自己的孩子死了嗎?


  女子向來多愁善感,靖南王妃也是女人,不會留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讓自己日日以淚洗面!

  宣平侯在一旁安安靜靜的喝茶,因心中有事,倒是不覺得這時間過得慢,只苦了一旁跟著同來的蘭姨娘,也就是現在的宣平侯府夫人李氏。


  狐狸眼,櫻桃口,雖是徐娘半老的年紀,但因保養得宜,看上去倒不過是二三十的年紀,加之皮膚白嫩細膩,更另有萬種風情在。


  比起被氣死的嘉慧郡主的生母,眼下的宣平侯夫人李氏,論容貌精緻,自然是遠遠不如。


  只是嘉慧郡主的母親實在太過耀眼奪目,雖是出身皇族,可不論琴棋書畫,還是打點嫁妝,賺金銀錢財,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單單的名下的鋪子就佔了西戎一半之多,反倒襯得宣平侯這個當家主子無才無能。


  走到哪兒,人家都說,那是清河郡主的夫君,卻不會說那是宣平侯府的夫人。


  長此以往,即便嘉慧郡主的母親清河郡主貌若天仙,也實在讓宣平侯喜歡不起來了。


  而李氏恰好極大的滿足了宣平侯的虛榮心,她聽話,懂事,懂得阿諛奉承,百般討好,比起高高在上的清河郡主而言,這才是他心目中最合適的妻子。


  因而,百般籌謀之下,終於讓那清河郡主早早的去了,將李氏扶正。


  只是眼下,這個他最中意的妻子卻很有些不大願意繼續坐著了。


  「老爺。」李氏一把嬌嗓嬌嬌柔柔的開了口,不知道的,恐怕以為是哪個嬌俏動人的少女在叫情郎。


  「嗯,何事?」宣平侯抬眼看她。


  李氏笑道:「您好歹是這孩子的外祖父,可如今在這花廳已經等了兩盞茶的時間了。


  怕是這孩子不肯跟咱們回去吧?」


  宣平侯笑道:「這便是你多想了不是?

  本侯爺是她的外祖父,既然是十多年未見,自然該闔家團圓的。


  這孩子跟靖南王府非親非故,做什麼人家要留她,不肯將人放走?」


  「老爺說得極是呢。」李氏笑眯眯的親自給他倒了茶,笑道:「是妾身愚笨,要老爺費力教導了。」


  宣平侯滿意的點點頭,放在清河郡主身上,那女子,給他倒茶的次數,簡直是屈指可數啊!


  李氏見宣平侯眼底滿是笑意,也回以一笑,只是心下卻想,嘉慧那賤人的小女兒,若是回到侯府,她勢必要她整年正月的給自己磕頭倒茶不成!


  想當年,她可是日日去那清河郡主的房門這樣做啊!


  橫豎,她現在是靜嫻皇后的親生母親,這高貴的身份,也擔當得起不是嗎?

  李氏正得意的想著,冷不丁卻見一個少女盈盈走來,明眸皓齒,容顏如玉,當真是天姿國色!

  李氏愣了一愣,這才道:「你是?」


  靖南王妃淺淺含笑道:「這是北堂笙,睿王殿下的親生女兒,本王妃的新認下來的義女。不知侯爺你們來是?」


  「我們是來認回笙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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