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章 奸計被揭,萱兒抵罪
翡翠閣內外登時雅雀無聲。
唯有元戎太后驚訝一瞬,掩下怒色立馬拔高聲音道:「顧寶笙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敢這樣污衊哀家?
你可知污衊當朝太後身染惡疾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來人,立馬將這個夥同顧寶笙說謊的醫女拉下去處置,哀家再不想看到她們!」
元戎太后是斷然不會相信自己有那種病的。
姜徳音給顧寶笙留下了那麼多金銀珠寶,定然是那醫女查出東西來,卻拿了顧寶笙的銀子,這才污衊到自己身上來了。
可趙嬤嬤和段嬤嬤還未上前拿人。
顧寶笙突然往前一步,重重一跪。
空靈清脆的聲音朗聲道:「太後娘娘!
您曾說口說無憑,眼見為真。
是以讓寶笙接受驗身一事。
可是如今寶笙接受驗身,醫女驗出是您有問題,您為何不肯承認了呢?
劉醫女飽讀醫書,見多識廣,是蕭山王府的妙手神醫。
便是在天下醫者當中,也是出類拔萃的。
單蕭山王府給劉醫女每月的月錢都有白兩有餘,莫說劉醫女元善堂的金字招牌,日進斗金。
寶笙何德何能,能讓德高望重的劉醫女與寶笙同流合污呢?
太後娘娘,您是要當著蕭山王府和天下人的面前,非要給寶笙安上這樣的罪名嗎?」
「你!」元戎太后氣得滿面通紅,手指著顧寶笙,恨不能一巴掌扇死她。
然而,玉竹嬤嬤卻攔在了元戎太後面前,轉頭低聲勸住元戎太后。
無為其他,顧寶笙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實話。
蕭山王府寶貝秦萱兒,給她請的自然是雲州乃至天下最好的醫女來替她診治。
劉子花劉醫女的大名雲州隨便拉一個百姓出來都知道。
這樣有醫術,有仁心,還不缺錢,有蕭山王府王權撐腰的人,會被顧寶笙一個小姑娘收買嗎?
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
要知道,一山難容二虎,楚洵和蕭琛兩人可是一向水火不容。
顧寶笙是楚洵的未婚妻,蕭山王府的人又怎麼會幫她呢?
合作抓秦沐之是一回事,可是論功行賞,爭權奪利,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元戎太后一口氣上不來,氣得直哆嗦。
可劉醫女身份不同,她若此時直接讓人把人都拖下去宰了,外面的人恐怕議論聲,不滿聲只會更大。
因而,她只好按捺下性子,眼底閃過一絲狠厲,語氣緩和道:「哀家素來聽聞劉醫女大名,倒是從未見過。
今日倒是哀家莽撞了。可是……」
元戎太后話鋒一轉,便厲聲道:「方才寶笙你才挨近過哀家的身,這氣味難免會沾染上哀家,不好辨別。
劉醫女站的位置難免會嗅錯。
若是在這兒給你驗身,進了哀家的屋子,哀家也怕得病。
段嬤嬤,趙嬤嬤……」
元戎太後點了幾個宮女太監出來。
冷聲道:「哀家聽說那得病之人,便是褻衣褻褲,被褥等物都會留下那病的痕迹。
既如此,便也無需那麼麻煩進屋驗身了。
若是待會兒他們搜到你的貼身東西有那病的痕迹……」
「哼!」元戎太后鼻孔重重哼了一聲道:「那就別怪哀家不客氣!」
顧寶笙就是閉著眼睛都知道元戎太后在想什麼。
劉醫女醫術高明,其實不用驗身,都能看出自己是完璧之身。
可是,元戎太后想要的結果卻並非如此。
元戎太后希望看到的,不僅是她被人唾棄,還希望因著這件事,楚洵和蕭琛矛盾加劇,最好兩敗俱傷。
蕭琛的親妹妹傷了楚洵的未婚妻,這個對戰的理由,很合適。
連顧寶笙都不得不感嘆著是一個一石二鳥的好計。
只是,顧寶笙卻不願意做那隻鳥。
她低眉順眼道:「太後娘娘要查,寶笙自然絕無怨言。
可方才您也說了,劉醫女站的位置容易辨別出錯。
並不能確定,這氣味到底是寶笙身上還是太後娘娘身上,又或許是哪個宮人身上傳出來的。
寶笙身份低微,即便得病身死,也是命如草芥,不足為慮。
可是娘娘是千金之體,萬金之軀,怎能不著人細細的檢查一番呢?
寶笙以為,若是要查,便將蕭山王府都好好檢查一番。
免得那漏網之魚留下禍患才是!
若是太後娘娘不放心,大可以讓幾位嬤嬤隨同蕭世子殿下和楚世子殿下的人一同查看,如此,便在無人敢隱瞞了!」
元戎太后心底是一萬個不願意,她素來喜歡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這檢查翡翠閣和蕭山王府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範圍之外。
她自然是不許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的。
然而,眼下,顧寶笙的理由十足的充分,名義上還是為了她好。
宮廷宴會但凡一點兒毒藥出現都會全部排查,蕭山王府出現花柳病的味道,自然也該好好檢查一番。
她元戎太后的翡翠閣更不能放過一絲一毫。
元戎太后沉默片刻,想不出拒絕寶笙提議的理由,反倒想到搜查蕭山王府的好處來。
秦沐之拿的那塊兵符幾乎可以以假亂真,那麼,蕭山王府肯定是見過那塊兵符,或許就私藏在府上的啊!
趁著搜查,她可以讓宮人仔細留意著地形,找到那私藏兵符的密室,如此,也不枉她籌謀這一番了。
至於顧寶笙,元戎太后嫌惡的皺了皺眉,並不如何放在心上。
要知道,她元戎太后的屋子可是銅牆鐵壁,一隻蒼蠅都難以飛進來。
她的貼身衣物和胭脂水粉,首飾朱釵都是醫女保管的,哪裡會有花柳病出現的機會?
元戎太後下意識這樣想,卻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因為在糞坑被淹了許久的關係,近來渾身惡臭,是將人遣走了許多的。
此話不提,卻說翡翠閣前的秦萱兒早已經要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了。
那東西是她看著顧寶笙進屋穿了的,無論元戎太后的人去查還是楚洵、蕭琛的人去查,都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那便是,顧寶笙有花柳病,還是剛染上的。
除了被秦沐之軍營里的人玷污,還能有其他的理由嗎?
她如今只需要靜靜等待那些人檢查的結果便好了。
看著立在眾人前,風光霽月不輸於自己哥哥的楚洵,秦萱兒害羞的紅了臉。
楚洵的未婚妻是因救雲州百姓被人玷污的,那麼,她作為雲州城的主人,自然該給楚洵一個交代,以身相許,賠他一個未婚妻了啊。
見翡翠閣前的眾人都到大廳等待結果,蕭琛也走了,只剩他一個後面慢慢走著。
秦萱兒便紅了臉,一路跟了上去。
然而,楚洵身高腿長,即便慢慢的走也是一走撂下她一大段兒距離。
秦萱兒跟在後面,一路小跑,臉都紅了仍舊跟不上。
見四周無人,少不得的,秦萱兒叫了他兩聲,柔柔的像是水裡的水草一般,勾人纏綿。
「子珩哥哥!子珩哥哥你等等萱兒啊!」她紅臉道:「萱兒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說,事關雲州百姓的安寧,你一定要聽萱兒說啊!」
前方的楚洵腳步不停,連一個字都沒有扔給她。
倒是凜四抱著綉春刀,走到她身旁,翻了個白眼道:「萱兒姑娘。
雲州城的主人是蕭世子,雲州百姓的安寧自然有蕭世子操心。
您這身子,還是好好兒待在府里不要添亂了啊!」
秦萱兒好歹也是蕭山王府的嫡女,是雲州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之一。
猛然被凜四一說,她是咸吃蘿蔔淡操心,哪有不氣憤的?
憤憤瞪了凜四一眼,秦萱兒顧不得自己身體累不累了,徑直繞過凜四,努力沖向楚洵,直接攔在他的面前。
「子珩哥哥,萱兒說的事真的很重要……」
「有話快說。」楚洵不耐的打斷她。
然而秦萱兒看著那張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沉浸在楚洵清雅的氣息里,哪裡還記得起關注楚洵的語氣?
她抬了抬淚汪汪的眼,我見猶憐的說道:「子珩哥哥,你不要怪寶笙姑娘身子破敗,殘花敗柳還想欺騙太后嫁給你了。
寶笙從前已經被退過一次婚事了,你是人中龍鳳,她不舍更是人之常情。
只是,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了,我們只能盡量讓太後娘娘不重重懲處她才是。
出了這等事,我們雲州城欠你一個未婚妻,自然是我們的不對。
萱兒……萱兒只希望子珩哥哥不要因為寶笙的關係與雲州城為敵。
畢竟……」
秦萱兒紅著臉低頭道:「畢竟……我們雲州城是願意補償子珩哥哥你的。」
凜四撇嘴,「萱兒姑娘說的好聽,我們家小夫人生的仙女兒似的,性子又好,雲州城哪裡找比得上我們小夫人的女子去?」
秦萱兒指甲掐進手心兒,咬了咬唇,終於鼓起勇氣道:「這件事,若是旁人賠罪,自然夠不上的。
可是,萱兒卻是可以的。
萱兒,願意為了雲州城的平安與子珩哥哥結為夫妻!
只求子珩哥哥不要再為此生我哥哥和雲州百姓們的氣了!」
秦萱兒打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又一直是雲州城裡的第一姝,自然不肯承認她比顧寶笙的容貌學識,談吐氣質差了。
在她看來,這天底下,只有楚洵的身份相貌能配上她,其餘男子都是地上仰望她的污泥罷了。
顧寶笙也是那堆污泥中的一捧,哪裡能與雲端之上的她和楚洵相提並論呢?
秦萱兒說完,便等在原地,期許的看著楚洵,等著他答應。
她能讓哥哥和他握手言和,把酒言歡,顧寶笙能嗎?
她能讓雲州城人都擁戴他,地位更上一層樓,顧寶笙能嗎?
有顧琤和顧明遠那樣的家人,只會拖累楚洵,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此時該立刻答應下來選她,而不是顧寶笙啊!
然而,楚洵面色只是暗沉一瞬,眼底閃過一絲殺機,便沉聲問道:「照秦姑娘的說法,便是你心甘情願為錯事,付出婚事了?」
秦萱兒一聽這話,有點兒懵,什麼叫錯事啊?
可聽到後面半句,她又不懷疑了,忙點頭道:「這是自然。」
楚洵理了理綉了麒麟的黑色袖口,淡淡道:「希望秦姑娘記住剛才說的話。」
說完,楚洵抬腳便走。
秦萱兒聽了這話,自是高興不已。
但轉頭見凜四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秦萱兒心情又不好了。
「你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凜四抱著刀讓出一條路來,往後指了一指,「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說,秦姑娘不記得,其餘的官家小姐,會幫你記得的。」
秦萱兒往他身後一看,這才看到,之前討好自己的女子竟都來了。
且看她們鄙夷的樣子,顯然也是聽到自己和楚洵說的話了。
秦萱兒十分氣惱,但很快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是她們一輩子都拍馬趕不上的,她何必生這點兒氣?
再說了,這次蕭山王府可是救了整座雲州城,之前欠的那些東西,根本就不足以抵她的救命之恩,她還怕她們做什麼?
因而,秦萱兒連個招呼也沒打,直接說自己累了,扶著飛花絲雨便往另一條路走了。
一干貴女恨恨的看了幾眼,想到剛才聽的話,個個都開始低聲說起秦萱兒不要臉來。
不過想到楚洵那意味深長的話,眾人又開始有了另一層想法。
剛要開始討論幾句,便聽說查驗的嬤嬤們和錦衣衛、蕭山王府的人過來了。
眾人忙又到了翡翠閣門口等候。
翡翠閣中
元戎太后心情十分舒暢,她一面輕輕吹著茶杯中白毫銀針的茶葉,一面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事已至此,哀家也不跟你計較這麼多了,出家、流放、絞刑、白綾,你自己選一個吧。」
可了解元戎太后的人都知道,元戎太後手底下討生活,那是比死還難受。
即便顧寶笙出家,恐怕都會有數不盡的禍事找上門。
見顧寶笙垂眸不應,其餘人也不說話,元戎太后很是不滿。
她皺眉道:「怎麼?哀家都不跟你計較你是殘花敗柳還欺騙哀家想嫁入皇家的事了,還給了你選擇的機會,你竟然對哀家不滿起來了?
是要讓哀家親自下這個決定嗎?顧寶笙,做人要知足感恩,可不能得寸進尺啊!」
後面的趙嬤嬤和段嬤嬤身子抖了一抖。
玉竹咳嗽了兩聲,元戎收回憤怒的眼神,轉頭見楚洵沉默站在一旁。
心下有些得意的開口道:「子珩,顧寶笙從前是你的未婚妻,那便由你來說說怎麼處置她吧。
你們年輕到底不知事,知人知面也不知心。
這賜婚的懿旨是哀家下的,哀家對你有愧,日後自然會好生替你挑選親事的。
這事兒,你便親自處置了吧!」
元戎太后眼底滿是陰狠的笑意。
死在誰手裡都比不上死在自己摯愛的人手裡痛苦啊。
顧寶笙如此喜歡楚洵,她便偏要楚洵親自開口給顧寶笙挑選一種死法。
如此,也不枉當年她受的那些罪了。
元戎太后如是想到。
然而,楚洵開口是開口了,說的話,卻完全和元戎太后想象的相反。
「太後娘娘,方才楚洵和蕭琛連同翡翠閣的醫女宮女太醫太監都查驗過了……
身患花柳病之人……的確是太後娘娘您,並非是楚洵的未婚妻,笙笙。」
「胡說!」元戎太后立馬柳眉倒豎起來。
瞧瞧這稱呼,喚她太後娘娘,不叫皇祖母,卻稱呼顧寶笙為笙笙!
這親疏遠近,讓元戎太后不滿到了極點。
可楚洵卻並未停下來,直接命錦衣衛把東西端了上來。
劉醫女在下面解釋道:「太後娘娘,奴婢仔細檢查過。
寶笙姑娘的衣物並無花柳病的東西,反倒是太後娘娘您的,額,病情十分嚴重,已經無藥可救了。」
「不可能……」元戎太后不承認,大怒道:「哀家是太后,這些骯髒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哀家染上的。
定然是你診斷錯了,或是有人錯認了東西是不是?」
劉醫女十分無奈的開口道:「楚世子和蕭世子殿下同時派了人查驗,太後娘娘的貼身宮女玉竹嬤嬤當時也在場。
奴婢實在沒有理由說謊啊!」
元戎太后看著兩個托盤上一模一樣的疊好的衣物,再看著底下完好無損的顧寶笙,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一早算計好了利用秦萱兒收拾顧寶笙。
顧寶笙何嘗不是,早在一開始便打算利用秦萱兒給自己布局了。
可笑,她是螳螂捕蟬,顧寶笙卻是黃雀在後!
怪不得她一提出查驗的時候,顧寶笙這麼輕鬆答應下來,還一副好心的讓她翡翠閣也查驗一番。
敢情,是專門想讓來蕭山王府的所有臣子婦人都看自己的笑話的!
元戎太后此刻是後悔不迭。
早知道,她就不那麼貪心,只收拾顧寶笙一個人,讓她在翡翠閣查驗身子就得了!
如今,身患花柳病的證據被找了出來,還是她自己的幾個心腹嬤嬤在場的時候被找出來的。
她就是想說被人冤枉,也沒有借口了啊!
一個心腹或許可以借口說是受人賄賂,栽贓嫁禍,可所有心腹都去盯著顧寶笙的東西了,哪裡還有多餘的人給她作證?
然而,想到這事情原本就是秦萱兒辦事不利,把東西搞錯了,這才把病弄到了自己的身上,元戎太后絕望的眼神里又迸射出狠厲的光芒來。
「蕭世子,這褻衣褻褲可是你們蕭山王府的秦萱兒給哀家拿過來的!
哀家之前都是身子好好兒的,怎麼一到你蕭山王府,穿了你蕭山王府嫡女的東西,便會患上這病了呢?」
翡翠閣門外的秦萱兒一聽,登時哭著喊冤起來。
「太後娘娘,萱兒還是未出閨閣,為及笄的女子,哪裡有那些東西?
您便是想冤枉萱兒,冤枉蕭山王府,也不能這樣啊!」
蕭琛此時儼然一個好脾氣的,保護妹妹的好哥哥一般,也幫著秦萱兒開口了。
「太後娘娘,您貴為太后,這身邊的衣食住行,自然都是有醫術高明的醫女看著的。
我們萱兒一向心地善良,身子也弱,若是碰到這些東西,恐怕自身都難保,哪裡還敢加害別人呢?
還請太後娘娘慎言啊!」
元戎太后還想強辯幾句,下面的人卻如炸開了鍋一般沸騰開了。
「蕭世子是我們雲州的救世主,太後娘娘怎麼能這樣冤枉他呢?」
「就是就是!太後娘娘說不得是在其他地方染上的病也未可知,怎麼能怪道蕭世子呢!」
「說不定就是余大將軍或是齊老太爺呢!」
有人「小聲」的嘀嘀咕咕著。
元戎太后一口氣上不來,暈倒過去。
然而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狠狠的開口道:「玉竹,送秦萱兒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