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章 打入冷宮3更
「噓!」旁邊兒那婦人忙拽了說話的人一把,往景仁帝那兒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呀,她可早不是太子妃了……」
上次花朝節這位太子妃娘娘已經被貶成側妃了,兩人對了一眼,都低下頭來。
只怕過一會兒,這位側妃娘娘連側妃都當不成了。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她身為太子側妃卻當眾拉扯其他的男子,還做出那般浪蕩的動作。
在場的人精早看出來余若水的不對勁,再聯想到之前顧家三姑娘說這位側妃娘娘請她喝茶,這個中的來龍去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十成十啊,是這位側妃娘娘想給人家顧三姑娘下藥,可偏偏顧三姑娘運氣好沒中招,她給下到自己的茶碗裡頭了。
為什麼說顧三姑娘是運氣好沒中招而不說她是太過聰明,早有防備呢?
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在庵堂里長大,無人教導的草包會懂這些宮裡的彎彎繞繞。
老馬還有失前蹄的時候,何況顧寶笙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丫頭呢?
若是她真有這等心計,何至於等到現在快要及笄了才回京城,何至於又會將自己當初和五皇子秦池的婚事搞砸?
顧寶笙微微頷首,肩膀有些微微的顫抖,看上去,像是被這番場面嚇壞了一般。
可是,楚洵的方向看過去,卻依舊看到了她唇邊那一抹並不明顯,諷刺至極的笑意。
笑?楚洵撫了撫手上的玉杯,眼底劃過一絲疑惑。
壞人自作自受,是該高興,可是平白無故的,他從那抹笑容里讀出了幾分心酸恨意。
他不知道的是,前世她和余若水交好時,也曾碰到過這樣的場面。
——那是余若水親手推給她的。
前世顧寶笙因著身上有傷,並不喜歡出門。
可是余若水總是鼓勵她,她身材姣好,面容英氣精緻,只要不說身上有傷,是沒有人把她當成怪人來看的。
一次說了,她沒有去,兩次三次,待余若水無數次苦苦哀求后,她終於答應了去參加她的及笄之禮。
余家那樣重大的事情,作為余家準備過繼的兒子余敦自然也在。
眾目睽睽下,余敦「喝醉了」、「無意中」拿出袖子里藏好的手帕向自己示愛時,余若水還裝作驚慌失措,毫不知情的模樣。
可顧寶笙卻知道,那帕子雖然相似到極致,可並不是她自己繡的,連香味也有差異。
但她知道此事,她願意解釋此事,在場的人卻都不相信。
口口聲聲說不會把自己身上有傷一事說出去的人,早在跟她交好之初,便將這個秘密告訴了無數她「真心交好的知己」,用來「以好換好」,交了無數知己好友。
至於余敦的那一齣戲,是因當時顧寶笙和秦沐之已準備談婚論嫁。
余若水怕西戎一戰,她的爹爹和哥哥不能戰敗,她會嫁給秦沐之,索性便先毀了她的名聲。
若是顧家戰敗,此事對余敦並無大礙,若是顧家戰勝,被余敦壞了名聲的顧寶笙自然不能嫁給秦沐之,余若水反而能得到機會。
可惜,顧寶笙上一世警覺太晚。
即便立馬試圖挽救,但不久之後的西戎之戰,到底還是讓顧家和崔家滿門覆滅。
只是,這一世……
顧寶笙抬眸,眼裡含著酸楚的淚看向余若水,那些人怎麼害她,怎麼害顧家的,她就一點一點的,都還回去!
今日這出側妃和遠房堂弟的好戲,可是余若水一手操辦的。
她瞧了眼怒氣沉沉的景仁帝,又掃過一臉青白交加的秦沐之,他們……果然也很「滿意」呀!
秦沐之正後悔不迭,不知他當初是腦子哪裡不對,才娶了余若水這個蠢貨!鬧出這樣的醜事。
抬眼正看到顧寶笙看了他一眼,心裡又不禁蠢蠢欲動起來。
顧寶笙……
這個名字,這個女子,就跟死去的顧眠笙一樣,有一種說不出的魔力與魅力,讓他魂牽夢縈,不能忘懷。
只是可惜……顧眠笙容貌雖美,但那一身傷疤卻令人作嘔。
顧寶笙么,倒是一身嬌嫩瑩潤如脂的肌膚,可惜,仍美中不足——她身子太弱,於皇家開枝散葉有礙。
不過,用來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並不差顧寶笙一個,讓其他人生也是一樣。
他不是不知道今日余若水當眾出醜和顧寶笙有關係。
可那又怎樣?
這樣聰穎的女子,要上余若水那個蠢貨的當,原本就不可能。
再者,只有餘若水徹底沒了地位,父皇才會給他再指一門好親事。
總而言之,天底下能做他秦沐之正妃、皇后的人,必定得是顧寶笙那樣才貌雙全之人。
加上上次南齊花朝節上,顧寶笙一曲舞驚艷眾人,祖母和父皇、乃至一眾大臣都讚賞有加,顧寶笙的名聲也漸漸好轉。
他相信,假以時日,顧寶笙必會名聲大噪,超過當年的余若水。
楚洵么?
一個臣子,就不該和他爭正妻之人!
秦沐之看著上首的景仁帝,心裡更踏實了幾分,他父皇怒火中燒至極,怎會還有心情給楚洵指婚?
這位父皇一向很懂得朝堂的平衡之道。
余若水出的丑越多,眾人的對他的議論不滿也會更大,這位父皇也就會更同情他了,更會給他指一門好親事,說不定……他還能藉此機會在六部各部中安插人手。
想到此,秦沐之心情更好了,趁著景仁帝和眾人都盯著被制服的余若水時,他飛快朝顧寶笙投了個關切緊張的眼神。
好像在說,你有沒有被嚇到,孤擔心極了……
顧寶笙心裡有些好笑,自己懷了身孕的妻子出了這樣的醜事,秦沐之卻只看到他從中能得到的利益,只想著自己的下一任妻子是誰,還趁機勾引她。
也不知余若水知道此事,會不會恨他恨得發瘋。
不過余若水瘋不瘋她不知道,景仁帝眼下被氣得險些發瘋,那可是實打實的。
余若水在她茶杯中下了多少葯,凜二就還了她多少。
以至於余若水在台上比西戎來的胡姬還要放蕩不堪,勾人心魂兒,制她的人一時沒制住。
她便連肚兜都露了出來,雪膩的一片肌膚在燈光下燦亮一片。
景仁帝立馬朝著胡嬤嬤的方向喝道:「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拿解藥?」
媚藥用多了的人,哪裡是幾個人單獨綁起來就能了事的?
神志再這麼不清醒下去,余若水大約連自己的褻衣褻褲都能自己扭著身子蹭下來。
胡嬤嬤哭喪著一張臉,手裡捏著的解藥包早已汗濕一片。
她慌慌張張從秦沐之那方的小几旁邁過來,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噗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一整包藥粉登時撒在地上,白茫茫,一片,厚厚的,一層。
解藥如此之多,可見當時余若水對顧寶笙下手有多重了。
可那解藥原本金貴,沒有多的,胡嬤嬤只好雙手在地上亂抓,把藥粉撿起來,這才喂到余若水嘴裡。
余若水方才那麼一折騰,早已體力不支,這會兒剛剛吃完解藥的藥粉,眼睛一閉,直接便暈了過去。
「毒婦余氏,宮中私藏媚葯,污衊丞相嫡女,當眾德容有失……」景仁帝深吸一口氣,「即刻,去皇家玉牒,打入冷宮,念其父余敬然於江山社稷有功,留其性命……」
「陛下不可啊!」胡嬤嬤呼天搶地的跪在地上哭起來,「陛下,娘娘肚子的孩子是太子殿下的啊,在那之前娘娘可從來沒有見過外男啊!」
余若水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沒了,哪裡還有翻身的機會?
因而胡嬤嬤拚死也要保住余若水肚裡的孩子。
可是,她忘了帝王家的無情。
一個膽敢在宮中私藏媚葯的女人,焉知她之前沒有同其他男子往來過?
景仁帝不止秦沐之一個兒子,自然,也不會只有餘若水肚子里這一個孫子。
皇家,最不缺的,就是無用的子孫,那些人都會自然而然成為別人腳下的踏腳石。
而最讓帝王重視的子孫,他的外戚,也永遠不會是知道黑鐵騎兵符所在之地的余家人。
余敬然自然比胡嬤嬤更知道這些朝堂上的事情,因而不等胡嬤嬤再求情,他便老淚連連的跪下來道:「臣教女無方,多虧陛下責罰,才讓臣警醒一切!
臣能得聖上網開一面,已是感激不盡,請陛下不要念在臣的功勞上,而對此孽女寬容有加!
臣受之有愧!余家也受之有愧啊!」
胡嬤嬤指著余敬然,忍不住哭道:「大人!您好狠的心呀!娘娘可都是為了……」
都是為了余家的榮華富貴才這樣做的,為什麼……
「請陛下嚴懲!」余敬然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景仁帝很知道怎麼下這個台階,他嘆氣道:「還是余愛卿知事明禮,知道如何不讓朕為難啊!
既有你這個父親願意讓朕幫忙教導懲處她,朕便成全你的心意吧!
畢竟是你的嫡女,朕還是想留她一命,只是罪女余氏有此名聲,實在不配為母。
故,待她醒來后,賜安胎藥一碗,從此常伴青燈古佛吧!」
余敬然眼底通紅,又是重重的一個響頭,「臣謝主隆恩!」
依舊頷首跪在台下的顧寶笙,眼底露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余敬然不比她父親顧懷曾忠心。
那般緊緊的死握拳頭,想來也是想趁余若水生下孩子,他再尋個機會逼宮,讓那孩子登基的吧。
只是景仁帝畢竟老謀深算,知道他下旨申斥余若水,余敬然必然會出來求情。
因而特地順水推舟來了這麼一齣戲,也順理成章的除掉了余若水肚子里的孩子。
讓余敬然永遠沒有辦法扶持一個姓秦的孩子登基。
她母親崔元夕是懷著孩子死去的,尚且心痛不已,這份痛楚,想來余若水到時候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流掉,也會有切身體會的吧?
她不慌,一個一個的,都不會落下的。
顧寶笙不慌,可一旁等著封賞的孟行舟卻慌了。
這會兒都忙著處理余若水的事情,那他的陞官兒發財可怎麼辦?
見小竹子端了杯茶過去,小心翼翼的綁景仁帝順氣。
孟行舟眼珠子轉了一轉。
在景仁帝生氣的節骨眼兒上,肯定拍馬屁是最好的,也能讓景仁帝適時記起來賞賜自己的事情。
因而孟行舟想了一想,便上前拱手,「陛下……」
「喲!顧三姑娘掉東西出來了,孟大人怎麼也掉東西出來了?」
看不慣與秦沐之交好的德妃迫不及待的說道,「別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吧?」
秦沐之的生母王美人吞了一口氣,見昭貴妃只顧著撫自己懷裡的波斯貓,忍不住溫柔道:「孟大人是有名的君子,怎會夾帶那些東西進宮?
想來,是寫的什麼需要銘記於心的報國詩詞吧?」
孟行舟有些疑惑,他並沒有帶什麼詩詞進宮,那掉出來的……
他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小竹子便拾起地上的紙,朝著景仁帝走去。
畢竟今晚的封賞宴出的事情太多,實在需要謹慎。
景仁帝原本還在飲茶,一見孟行舟那張紙上的內容,登時忍不住勃然大怒,一杯茶准准砸在孟行舟的額頭。
嘩啦啦的血登時流了孟行舟滿臉。
「陛下?」孟行舟一介文弱書生,被年輕時練過功夫,如今也體力不錯的景仁帝一砸,幾乎要暈倒過去。
可景仁帝下一刻的話,讓他想暈都沒辦法暈了。
「孟行舟,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通敵叛國!」